86、不离不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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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从门外奔进一对小小的身影，扑到床边哭叫着：“娘，娘你怎么了？”娘？他们叫她娘？他们是小柔的孩子？龙聿猛地睁大双眼，无法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孩子。
“你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孩子还这么小，不应该让他们看到小柔这个样子的。”沐雅鑫看着两个啼哭的孩子，强忍心伤，不赞同地望着龙子律。
“小念和思思一直哭着要找娘，两个小家伙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小柔出事了，一直哭闹。再说……”他转头望着床上的绿柔：“再说也许有了他们的呼唤，小柔会醒来也不一定啊！”他不想放过任何的希望，他想要小柔活下去！
听到这，沐雅鑫不语了，是啊，她也想小柔挺过来，也许，子律说的有道理。
小思思哭得唏哩哗啦，而小子念却坚强多了，哭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龙子律：“子律爸爸，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这一声爸爸，再次震憾了龙聿，他们叫小柔娘，叫这个男子爸爸，难道……他曾听小柔说过自己父母的事情，记得那时小柔叫自己的父亲就是爸爸的……不，不会的，小柔怎么会和别人生下孩子呢？
龙子律蹲下身子，忍着悲痛看着眼前这个三岁不到，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男孩：“不是，娘只是太累了，太想爹了，所以才睡着了，可是她睡得太久了，小念和思思要把娘叫起来哦。”
小子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到床边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你别睡了，快起来吧，虽然你想爹，可是你还有我们啊，念儿和思思会一直陪着娘的，还有子律爸爸和鑫儿妈妈，娘，快起来吧。”
小思思也扯着绿柔没输血的那只手，边哭边轻摇着：“娘啊，快起来啊，思思一个人睡好怕，思思要娘回家陪思思睡……”
龙聿仔细看着叫子念的小男孩，那眉宇间确实和那男子非常相似，收回目光，他望着不动不语的小柔，心中一阵复杂，接着他笑了，然而泪水却不由自主地顺腮而下：“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得已的对不对，否则你不可能会嫁给别人的，更不可能在嫁了人，生了孩子后，还一心想着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小柔，你曾经失忆过对吗？”
他却不曾想到，既然这男子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那么，这两个孩子像的也许不是那男子，而是他自己——龙聿。
忆起爹曾经说过的话：娘亲就是在失忆的情况下和他成亲的。那么，小柔可能也是这样，更何况当初是从那么高的崖上掉下去，撞伤头是很可能的。只是没想到，失忆的她竟然会找一个和自己长得如此像的男子成亲，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潜意识中，把他当成了自己。
想到这龙聿又喜又悲，然而这一切都抵不过即将失去小柔的痛，他伤心地说道：“小柔，不管你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要你活着，我就满足了，现在，我只要你醒来，只要你好好的，你听到没有！”
这时，一只小手忽然爬上了他的脸，轻轻地为他拭去了泪水，他惊愕地抬起了头，只见那个小男孩直直地盯着自己：“叔叔，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哭，你也是娘的好朋友吗？咦，你和子律爸爸长得好像哦。”
一把抓着他的手，是那样的柔嫩，那样的温暖，龙聿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半天才哑声问道：“你……你看得到我？”
“看得到啊，难道大家都看不到你吗？”龙子念奇怪地回头望去，只见妹妹正在娘床边哭叫着，子律爸爸也俯在床前低唤着娘，鑫儿妈妈坐在墙角捂着脸痛哭，最后看着一动不动的娘，他小嘴扁了扁，终于又哭了起来：“你说娘会不会……会不会永远地离开我们，到天堂去呢？天堂虽然很美，可是念儿不要离开娘，呜呜……”
龙聿也悲从中来，轻轻地为他拭着泪，强忍着悲痛柔声说道：“所以，你要去叫醒娘，让她不要再睡了，让她快醒来，嗯，快去吧！”
“念儿，你在和谁说话？”沐雅鑫抬起头，正好看到龙子念正对着床头说着什么，而那儿却空无一人。
“鑫儿妈妈，是一个和子律爸爸很像的叔叔。”子念回答。
“什么叔叔……”雅鑫正想再问，这时从门外急匆匆地走进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脸上有着难掩的焦急和担心。
“尉迟爸爸！”雅鑫流着泪迎了上去：“小柔她……她……”
尉迟靖恩一僵，眼光缓缓地移到床边，看着那吃尽苦头的长女，老泪纵横：“柔儿，对不起，爸爸来晚了，柔儿……”
“外公……”子念和思思抬着看着他，哭着叫道，小思思更是扑到他的怀中：“外公，思思要娘，呜呜……”
紧紧地搂住他们，尉迟靖恩似乎瞬间苍老了血多，流着泪看着小柔：“真的没办法了吗？”沐雅鑫走到他的身边，望着那生气渐失的挚友，摇摇头哭着说道：“张医师说他们尽力了，现在她只靠吸氧器维持着一口气，否则只怕是……”
“会不会是血不够，柔儿和我一样，都是RH阴性的特殊血型，这种血很少的，一定是血不够，医生呢，快让他们来抽我的血，再救救柔儿吧。”尉尽靖恩急切地说道。
沐雅鑫摇摇头，泣声说道：“没用的，子律也是RH阴性的血型，已经在第一时间输了好多血给她，张医师说了，是小柔她自己没有了……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龙子律一直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蹲在床前，专心而哀伤地望着绿柔，心中默默地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
尉迟靖恩伤心地说道：“这个傻孩子，从小就是这么死心眼，难道就不为两个孩子想想吗？”
“别怪她，尉迟爸爸，其实小柔实在是太苦了，太苦了，她也许是想解脱吧。”雅鑫看向门外：“尉迟妈妈和小智，小云没来吗？”
闻言尉迟靖恩先是一脸怒容，接着是难堪和伤心：“不要管他们，既然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念儿，思思你们快叫，一定要把娘叫回来啊。”
伤心的他们只剩下这个办法了，除此之外，他们不知还能怎样做，才能留住绿柔要走的脚步。
龙聿望着眼前老泪纵横的尉迟靖恩，明白他就是小柔的父亲，照理说自己该叫一声岳父的，然而他心中却有着对他们的怨恨，恨他们曾经那样对待小柔，可是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只是个痛失爱女的老人一个，让他想恨也恨不起来。
这时，他忽然再次感到了来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和力量，不由得一阵慌恐，是要离开了吗？不行，小柔这个样子他怎么能离开，可是空有一身绝世身手的他却无法抗衡那股力量。
龙聿心中有好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毫无生气的她静静地躺在那儿，他心中好不舍，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俯在绿柔的耳边，哀伤地说道：“小柔，虽然大家都看不到我，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听到我说的话。你听着，我要你活下去，不只是为了我，更为了你的两个孩子，你我都知道失去母爱的痛苦，所以，你不能让你的一双子女再去经历这种痛，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子，因为你是我龙聿最爱的女人！”
闭了闭眼，任泪水滚滚而下，抬头看着一边一脸悲伤的龙子律，他难掩心中的酸楚：“我不要你再冒险了，小柔，我爱你，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他一定是个好男人，才会得到失忆的你的信任，只要你能再次醒来，我愿祝……祝你们幸福……”
他没注意到，当他说着这些话时，原本毫无反应的尉迟绿柔，眉心轻轻地皱了一下。
他红着双眼，向天祈求着：“老天爷，如果你真的有灵，我愿以我的寿命来换取小柔的性命，当初是我逆天而行，强求这份感情，最终却害了她，现在，我愿意放弃，只希望我的小柔她能……能挺过这一关……”
龙聿伸出手，他多想再抱抱他的小柔，可是伸出的手仍是落了空，咬着唇，他难掩涨满身心的哀痛，深深地凝望着她，希望能够将这张带给自己几多柔情几多欢乐的容颜刻在心上，溶入骨血中：“小柔，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今生，我们终是无缘，可是你要记住，来世，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不管最后你会如何，我都会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我不会做傻事，如果你挺过来了，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着你，如果最后你仍是……那我会连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地活着，只是你不要忘了，我们的来世之约。”
努力地抗拒着那股力量的拉扯，龙聿不舍地起身，来到睁着一双大大的泪眼，却好奇地望着自己的龙子念面前，蹲下身子望着他：“你叫子念对吗？你一定要和妹妹把娘叫回来，然后，好好地爱护她，懂吗？”
子念点点头，他对眼前这个奇怪的叔叔有着莫名的好感和依赖：“叔叔，你要走了吗？”
大家回头看着子念：“念儿，你说什么，什么叔叔，谁要走了？”子念却涨红着小脸回答不出来，只是说着：“就是这个叔叔啊！”可是看着他指的地方，明明没人啊。
龙聿轻轻地摸着他的小脸：“子念真乖，可是叔叔真的要走了，你要记着叔叔说的话，连叔叔的那一份，一起保护好娘，好吗?”
子念不舍地点头：“念儿记下了，念儿还能见到叔叔吗？”
龙聿凄笑：“不知道，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如果娘醒了，告诉娘，叔叔……好……好……”他本想说好爱她，可是他知道不能再拉着小柔不放了，为了小柔，他愿将这份情埋藏在心底。
一片黑暗正渐渐地包围着自己，龙聿回头再次深深地凝望着床上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小柔，哀伤的笑了，泪却落了下来：“小柔，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完全被黑暗淹没之际，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喊叫：“小柔……小柔……张医师，张医师快来啊……”
他，笑了，小柔，你等着，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
……
自从那次趴在桌上莫名地昏睡过去，被振阳和飞扬叫醒后，龙聿像是变了个人，每天早出晚归，为堡内的一切忙碌着。
大家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改变，开始还以为他终于放下了，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渐渐地他们发现事情并非他们所想的，龙聿并非振作了，而是把对爱妻的思念，付诸于日常生活中。
他变得沉默了，除了在面对父母和振阳这些亲人时，他会开口说几句，但面对外人时，他几乎不再开口，本来移交给振阳，皓宇他们的工作他也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每日让自己忙得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
外面众说纷纭，都说龙家堡自年轻的少夫人出事后，少堡主，也就是现任的堡主就变得孤僻冷傲，手段狠辣，处理事物绝不手软。三言两语将事敲定，然后留下身边的小莫处理事宜，自己漠然地离开，让大家在对他敬佩之余也产生些许的畏惧。
三个月，短短的三个月，紫依她们心痛的发现，她们的大哥发际竟然出现了点点斑白，虽然依旧粗狂帅气，却在容颜上多了一份苍桑。他不只是变得沉默寡言，黯然冷漠，而且无事时，除了去嫂子出事的山崖，就是将自己关在屋内，拼命地画着嫂子小柔的画像。
龙云飞夫妇心知自己儿子的心早已随着媳妇小柔而去了，可是他们却不知怎么办，因为龙聿并未自暴自弃，反而处处顾着他们两老的心情，在他们面前他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对他们孝敬有加，让他们无从说起。
可是，他才三十出头啊，难道他的人生就这样了吗？
所有的人都为他担心，为他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在他面前开口。
这一夜，龙聿再一次站在窗前望月出神。
三个月过去了，虽然是春末夏初，可夜风依然有些凉意。也不知小柔到底怎么样了，是活下来了，还是……最终没有抢救过来……嘴角噙着一丝心伤的苦笑，龙聿眼中一片迷蒙，小柔，我等着我们的来世！
默默地望月良久，低叹一声，转身来到案前，摊开纸墨，专注地细细勾勒，刚毅的脸上时而沉思，时而微笑，但更多的，是双眉间无法抹去的清寒。
月光下，凉风中，屋内纱缦轻舞，烛影飘摇，静坐桌前的伟岸身影在杳无人声的静夜里，那份遗世独立的寂寥，何人能懂……
细细望去，墙上，桌前，窗边，甚至是那用来隔间的屏风上，全是一个个或哭或笑，或嗔怒，或沉思的俏丽容颜，形态各异，遍布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灵动的双目，传神的容颜，栩栩如生的动人表情，深刻地表达出所绘之人用情之深，若非对画中人深切的爱，又怎能如此逼真的将她的一颦一笑描摹的如此传神，原来那人早已深深地铭刻在心。
落下最后一笔，龙聿用嘴轻轻吹干墨迹，双眼出神地望着自己刚描好的画作，又是一个咬唇娇嗔的女子，清澈的明眸带着大大的不满，一手向前伸出，似乎在向他索要着什么。
思绪一阵恍惚，不由地回到当初自己在园中看到的情景：伴着一边冬儿清脆的数数声，如紫蝶般翩飞的身影在院中穿梭，鸡毛制成的键子在那欢快的人儿脚上越踢越高，然后忽然间，就飞到自己手中。
当时自己却不愿放手，那时的小柔，就是咬着唇，伸着手不满地望着自己……
想到这，他用手轻轻抚摸着画中人，双眼盛满痛楚，低低地说道：“这样就够了，至少，我还有你陪着我，只要你能幸福，我就很满足了。
我从不后悔爱上你，可是却后悔当初留下了你，以至于要你面临后来的那些灾难，是我龙聿害了你，你会恨我吗……
我知道你不会恨的，你是那么善良。可是我却恨，恨自己既然留下了你，却没能好好保护你，只是带给你无尽的灾祸。”想到被狠心的自己废去武功的她，想到雪夜遇险无助的她，想到无忧谷下为了救自己差点送命的她，想到挂在崖外惊恐却强自镇定的她……龙聿眼中盛满深深的悔意和痛楚，思念和哀伤。
……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气晴好。
龙聿一早就出门了，不用问大家也明白，他一定又去崖边了。除了处理家业上的事物，如今能够找到他的地方，就是堡内房中和崖边。
在房内，他静静地思念着和小柔过往幸福的点点滴滴！
在崖边，他默默地回忆着和小柔断肠离别的一言一语！
……
而这一日，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出现在龙云堡外……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不离不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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