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忘川》牡丹露露

8、梧枫派

　　柳天复此刻并没有在客栈，而是出现在了城外的一颗树下。
　　木子一身夜行衣，朝柳天复跪了下去，颔首道，“主上，子沐有消息了。”
　　“属下在临安城郊发现了他留下的暗号，似是…往竹林去了。”
　　柳天复望着月亮，漫不经心道，“你的意思是，他去找鬼见愁了？”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只是子沐进竹林的可能性极大…能否…”
　　木子话还没说完，柳天复便纵身一跃，朝着那客栈的方向迅速飞去。木子见状，也随着柳天复一同前往，一点都没耽搁。
　　待木子飞到客栈，从那窗户翻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黑衣人尸首，以及，站在门口，背对着她的柳天复。
　　木子不敢动，也不敢问，静静地等待柳天复发话。
　　柳天复慢慢蹲了下去，捻了捻门上的血迹，身体微微发颤，整个人周身散发出极低的气压。
　　“木子，处理现场，别惊动任何人。我去去便回。”
　　“主上，万事小心。”
　　……
　　栾沅芷睁眼，便在一个正厅里，周围富丽堂皇，十分气派。惹人注目的就是那大厅中央的美人图，画中的女子飘飘若仙，生动的似是要从画中飞出来。
　　她虽是坐在椅子上，但却被拷了手脚，不得动弹，一男子从暗中走出，来到了栾沅芷面前。
　　“栾小姐，幸会。”
　　栾沅芷打量着这人，外表体态发福，穿金戴银，走路时脚步虚浮，似是内力浅薄，但也不能妄下结论，若是能探探虚实便好了。
　　栾沅芷虚弱道，“你，你是何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栾沅芷道，“我想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栾小姐确是倾国倾城之色，添儿没有说谎。”
　　“要不是栾小姐是我们的贵客，我定要三媒六聘，堂堂正正，把栾小姐娶回来。”
　　栾沅芷一脸平静地说道，“一派长老，满口胡言，真是荒谬。”
　　“我可不是长老，我是你爹爹的朋友。”说着，便摸了摸栾沅芷的脸。
　　“可别惹怒我，我虽不能与美人巫山云雨，却也是能亲近亲近的。”他看向栾沅芷的眼神变得粘腻起来，看得栾沅芷浑身不舒服。
　　栾沅芷抬眼，盯着那人的眼睛道，“你既知道我爹爹，便知道我是谁了吧…”
　　男人站了起来，笑道，“神医鬼见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你比起你爹爹还是差了些，他可不会被这般散了力气…不过也对，既是主子给的药，还是能与鬼见愁搏上一搏的。”
　　栾沅芷看起来更加虚弱，像是不行了，“黄泉幽冥，便是那人研究出的吧…”
　　男人眼神露出些许赞赏，便劝道，“果然是鬼见愁，竟已调查到这份上了。不错不错，你既已知晓黄泉幽冥，便快些把那东西交出来，免得再受一些皮肉之苦。”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男人听了这话，突然靠近栾沅芷，双手支在栾沅芷两侧，恶狠狠的看着她，“我们想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栾沅芷看起来表情十分迷茫，似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要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早晚都要交出来的。”
　　“彼岸忘川，黄泉幽冥。”
　　“你且知晓吧。”
　　栾沅芷听了之后，似是明白的点了点头，喃声道，“原来是要彼岸忘川啊…”
　　男子刚要转身，后颈一痛，瞬时僵劲不能动，倒下了。只见栾沅芷的镣铐已然脱落在地，正站着活动筋骨，一点中了软骨散的迹象都没有。
　　男子惊声道，“你!!怎么!!怎么会？？”
　　栾沅芷整理了一下衣衫，旋即坐到椅子上，瞧着那人道，“那软骨散确实有效，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我早已恢复如初了。”
　　男人似是想说什么，栾沅芷又下了一针，封住了他的嘴。
　　“你只管安静听着，不必多言。”
　　“腐月虫可不是人人都能弄到的，能想到把它加在软骨散里，也确是位医学大能。”
　　“不过这腐月虫只在西域产出，数量极其稀少，且在浮梦教覆灭后，那虫就更难寻踪迹了。”
　　“而那西域早已无人愿往，怕是没有哪位武林正道愿意前去。”
　　“要么，你那主子是浮梦余孽，要么便是从行医那弄了几只来。”
　　“可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少有中原行医前往那里，现在更是荒无人烟了。”
　　“所以，你那主子必跟浮梦教有染。”
　　　男人听了这话冷汗直流，不敢直视栾沅芷，她继续道，“这些先暂且不谈，你说你是我爹爹的朋友，我爹爹却从未提起过你。”
　　“别说你了，他从未提过有什么朋友。”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彼岸忘川的呢？”
　　栾沅芷站了起来，慢慢踱步道，“彼岸忘川，这世上除了鬼见愁，无人知晓，爹爹绝不会将他散播出去。”
　　栾沅芷顿了顿，站在了男人的前面，低头看着他，那男人倒在地上，用一种极其惊恐的眼神望着栾沅芷。
　　“你言辞之间，对于你主子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怕是那位许诺事成之后给你什么好处，所以你才这么忠心的为他办事。”
　　“做他手下的一副傀儡。”
　　“你的消息也都是从主子那里得来的吧…让我想想，我爹娘惨死后…一张药方不翼而飞…”
　　说话间，栾沅芷又下了一根银针，那男人疼的呜呜直叫，却不能动弹，憋红了脸。
　　“害死我爹娘的凶手，便是有那人一份吧。”栾沅芷冲着男人笑了笑，这笑容不同于平时的温暖，如同行尸走肉般，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冷汗浸透了后背，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上的关节泛白，似是有些抽搐。
　　栾沅芷走向正门，慢声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还要留着你，给你主子报信。”
　　“告诉你主子。”
　　“鬼见愁，一念救苍生，一念屠千秋。”
　　栾沅芷从正门踏出去的那一刻，憋着的一口血，也终于从嘴角流下。
　　“这药，果真厉害。”她擦了擦嘴角的血，靠着门柱，坐了下去。
　　她抬头望着天，喃喃道，“爹，娘。你们曾与我说，叫我不要寻仇，平平淡淡，了此余生。”
　　“我应允了，在那竹林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日子。”
　　“可女儿，怎能不恨，怎能不怨。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那相同的一个场景。”
　　“女儿放不下了。”说到这里，栾沅芷的声音已带着些许哽咽。
　　“但我答应爹娘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我不会去寻仇，但若是那仇人来寻我，我必将他打入炼狱，弄他个死无全尸。”
　　栾沅芷慢慢地站了起来，向前望去，思索道，那人不可能只身一人来审我，怕是外面埋伏了千军万马，伺机而动，前方必有一场恶战。
　　栾沅芷强行运了一遭周身真气，脸色都泛白了几分，手中握着九节鞭，便打开了那朱红漆的大门。
　　她刚要攻击，便听到一声惊叫。向前望去，门外竟一个人都没有。
　　再寻那声音的来源，只见柳天复抱着头向旁边躲去。
　　“你为何在这？”栾沅芷收起鞭子，把柳天复扶起道。
　　柳天复拍了拍身上的土，软糯道，“我，我是跟着你来的。”
　　“跟着我？你如何跟的？”
　　“我半夜睡不着，便想去找你倾诉一番，谁成想你不见了。我，我就跟着你留下的痕迹来了。”
　　“痕迹？”栾沅芷回想一路被掳来，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沅沅，你还不知道吧，我天生嗅觉灵敏，能闻到人身上的味道。”
　　栾沅芷心生疑惑，闻了闻自己身上，并无异味，便道，“我身上并无异味，许是你闻错了。”
　　“有。”
　　“你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
　　“何种梅花？”
　　“蜡梅。”
　　栾沅芷此时便明白了，向柳天复解释道，“许是我身上药材所致，我随身也有带干蜡梅，所以香气较重吧。”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沅沅，你与蜡梅像的很!”
　　栾沅芷有些嗔怪的看了柳天复一眼，轻声道，“莫贫嘴了，你就这样跟我过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为何做事前不想后果？”
　　“我一心只想找到沅沅，没想那么多。”
　　栾沅芷认真的看着柳天复，一字一句道，“你听好，我有自保能力，你没有。你第一便是要考虑自己的安全，随后再去考虑别人。”
　　“听明白了吗？”
　　柳天复低下头，答道，“哦…”
　　栾沅芷环视了一周，便问道，“不过，这门外怎么空无一人，很是稀奇。”
　　柳天复也一脸疑惑，说道，“不知道诶，我来的时候便是空无一人。”
　　栾沅芷眉头一皱，细细地嗅了一下，沉声道，“不对，有血腥气，也许有人暗中将这门口的守卫给屠净了。”
　　“会是谁在暗中相助…”
　　柳天复见栾沅芷皱着个眉头，很是可爱，便伸出手指，点在了栾沅芷的眉头处。
　　“沅沅皱眉可不喜人，笑起来才是真绝色呢！”
　　栾沅芷拍掉了柳天复的手指，“莫要打趣我。”
　　“对了沅沅，你怎么从这门里出来了，你又是怎么跑到这的啊!”
　　栾沅芷身形一顿，拉着柳天复的手便要离开这里。
　　柳天复好生好奇，便继续问道，“沅沅你还没回答我呢!”
　　栾沅芷拗不过他，便随便扯了一个谎，小声道，“梦游…”
　　“哈？？”
　　“我说我患有梦游之症…游来的。”
　　“那沅沅也去过天姥山吗？？”
　　“……莫要多言，快些下山吧。”
　　此时，天边已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似是快亮了。
　　………
　　………
　　………
　　小剧场之门外守卫咋死的
　　柳天复赶到时，上山的路已布满了暗卫，前方朱红大门紧闭，里面的人也不知情况如何。
　　他哑声道，“我来带你回家了。”
　　柳天复转了转核桃，便那样冲了进去，杀出了一条血路。
　　八十一名暗卫，无一生还。
　　柳天复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沾，干净的很。只是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怎么也盖不掉。
　　柳天复刚要推门而入，便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安了他的神。
　　旋即，那门便推开了，是栾沅芷。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柳天复面前。
　　柳天复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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