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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你回来啦,我都等你好...”江语的笑容在看清来人时连同步伐一起僵住。

      明无妄紧蹙眉头,嫌弃地比个'嘘'的手势,轻声说:“小声点,睡着了。”

      江语看着他背上的乔逸宁频频点头,不禁望向远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怎么今日大人如此不同?
      学着明无妄的音量小声谄媚道,“不知明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你已不在怀璧司就任,何需称我为大人。”明无妄对她没什么好气。

      她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瞬间清醒。
      明无妄该不会是来抓她的?哆哆嗦嗦往后躲几步,却被他腾出来的手按住,“去煮锅粥,再备上热毛巾和水。”

      “是,大人。”江语狠狠点头,身体本能朝他弯腰鞠躬,而后逃也似地出门。

      明无妄走进小屋,轻轻将她放下。此时,那张白皙的脸上爬满红晕。摸上额头,果然有些烫手。

      如今已是深秋快入冬季,在地宫中了迷香,攀爬时还出了那么多汗,一出来就不管不顾躺在冰凉的地上休息。想也知道身体吃不消。

      乔逸宁眼上的睫毛微微打颤,不知又做了什么梦。小脸皱皱巴巴地拧在一起,眉头紧锁。

      他正欲起身给她倒碗水喝,可她的手却不安分地紧紧抓上他大腿,嘴里喃喃着:“爹,娘,别再让我一个人了。宁宁好想你们。”

      不偏不倚正好抓在他刀口上,疼得明无妄一激灵,不得不坐回床边,她这才终于把手撒开。

      他摇摇头,“唉,造孽啊。”小丫头看着不胖,力气还挺大,衣袍都被她抓出褶子。

      乔逸宁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什么,可声音跟蚊子似的,明无妄听不清。琢磨着她那句,宁宁好想你们,大概是她的小名。

      结合着在地宫里她昏睡时的呓语,他也算把她的半生听了个全,如今算更懂她些,也更理解她。

      除了当反贼,她还能去干什么呢,空有身杀人本领罢。
      命运弄人,让想有家的人颠沛流离,让不想有家的人,父母健在。可你若是感叹它不公,又未免有些不识好歹。

      他自嘲笑笑,瞧见这幅可怜模样,实在心疼。拉过她的手,“宁宁乖,爹不走。”果然效果显而易见,乔逸宁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明无妄作风一向是趁人之危,现在白捡个便宜女儿,玩心大起,趁着她昏迷为所欲为。“爹给宁宁讲故事好不好。”

      “爹今天给宁宁讲,从前有个少年,他遇到了位老道士,那老道士算他淡泊一生...”正讲着,他忽然感觉门前有动静。转头一看,江语拎着半戴大米端着水盆,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明无妄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放在桌上就好。”

      “得嘞。”江语得到指令才敢走进来,把盆子放在桌上,“没想到大人您的爱好,还挺特殊......”

      “我是不是没与你追究,背叛怀璧司有什么下场?你若是忘记了,就回去看看地牢墙壁上画的那些酷刑,随便挑一个,我给你痛快。”明无妄换回往常在司里那副笑脸。

      随便挑一个?说得轻巧。想到那些酷刑,江语脸色越来越难看,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还请大人恕罪,下属不过是,不过是想乱世中求份安定。”
      诶,若不是无路可退,谁愿意背上个叛逃的罪名呢。

      明无妄知道,安定谁都想求。可对于锦衣卫,怀璧司来讲,那是奢望。
      他沉思后抬头问道:“忽然发现,还一直不曾知晓你的名字。”

      “我叫江语。”她头已磕地隐隐泛出血色,地面就在眼前。若是大人要追究,干脆一头撞死在这地上算罢。
      总比打打杀杀,梦里都是犯人索命的哀嚎强。

      “宁宁要听故事,爹不可以这么凶。”乔逸宁忽地拉住明无妄衣角,连同屋内的紧张氛围都驱散几分。

      明无妄的温柔甚至贯穿到了对江语说话的语气里,“是个好名字,你去煮粥吧。你不是喜鹊,我也不认识什么江语,何来恕罪之说?”

      江语颤颤巍巍走出屋子,长舒一口气走进厨房。
      还真是怪事,一向铁面无私的明大人今天是撞邪了?又摇头想,明大人怎么可能撞邪,一定是她撞邪了,好在菩萨保佑。

      明无妄不是第一次否定自己,可这次却比以往都否定的更加坚决。他苦笑着一边给乔逸宁讲故事一边反思,谁会真正钦佩尽忠一个连真名都不曾记住过的首领呢?

      怀璧司永远把皇家的事情放在一位,可皇家安定了,有谁来考虑他们想要的安定从何而来?

      或许,他们现在所作的一切都不过徒劳,谁也无法揣测命运。或许,几十、几百年后他们也会被后人载入史册。又或许,根本没人记得他们这些与家国相比的渺小人物。

      锦衣卫乃是影子,这些都不是他这个指挥使该想的。

      他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强行将思绪打断。不停暗示自己: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剩下的,听天由命。

      明无妄累了,是身心俱疲的累。

      他用热水沾湿手帕,敷在乔逸宁额头上。小心替她褪去外衫,一枚棋子从腰间掉落出。明无妄觉得有些好笑,她不是对下棋不感兴趣?他将棋子捡起,小心收好。

      江语端着碗白粥走进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大人,粥熬好啦。”

      明无妄接过,舀起一勺吹凉往她嘴里送,可她毫无血色的薄唇紧闭,怎么哄也肯不张开。

      看着明无妄脸上逐渐愁云密布,江语生怕自己连带着遭殃。这好日子怎能没过几个时辰就到头?赶紧支招:“那个,大人,实在不行,您试试那么喂?”

      “怎么喂?说明白点。”明无妄有些不耐烦,顺手想把碗摔在地上,可却忽然想起,这不是在怀璧司。

      从昨夜到现在都已经超过了十二个时辰,她此时身体正虚弱,不吃东西怎么行。

      “就那样啊,那样。”江语脸憋得通红,张牙舞爪给他比划。
      明无妄看她这样子更加火大,终于在他怒气快要到头盖骨之前,她大声喊:“就嘴对嘴啊!”

      明无妄的火气还未上头,就被完全浇灭。两人沉默对视。
      不得不说,江语出馊主意的脑筋挺灵光,怎么在怀璧司时没见她用在正道儿上过?阴着脸把粥放到她手中,憋出来一句:“你机灵,要不你来。”

      江语连连后退,仿佛那碗粥是什么烫手山芋,“大人,我没那种趁人之危的癖好。”

      “哦?照你这么说,我有这种癖...”他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番行为不正是在趁人之危?果然是翅膀硬了,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胆子这么大。

      没等他发怒,江语已经一路小跑溜回厨房。关于对危险的感知,她总是非常敏感。

      明无妄反复倒腾手里那碗白粥,每次送到自己嘴边又将手放下。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断打架。

      终于,“喂”的小人战胜了“不喂”。正当他下定决心时,乔逸宁眨巴着狐狸眼凑到他脸前,“你干嘛呢?这粥跟你有什么血海深仇?”

      “......咳。”他干咳两声,立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粥递给她。“没仇,给你煮的。趁着余温赶紧喝。”

      乔逸宁想他方才那副血海深仇的样子,顿时对这碗粥没了兴致。一脸嫌弃推走,“我才不喝你喝过的。”

      “你还挺不知好歹,爱喝不喝。”明无妄索性自己捧碗喝起来。甜甜的,还撒了白糖和桂花碎儿。味道奇特复杂,说不上好喝,但也不算难喝。
      正如他现在心情一般。

      乔逸宁揉着太阳穴,她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我睡了多久?刚才似乎梦到我爹,还在给我讲故事。”

      那梦境有些真实,连带着眼眶都有些湿润。在梦里,她终于见到了久别重逢的父母,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要是能不用醒来就好了。

      明无妄忽然一口粥噎在喉咙,嗓子眼儿像是被蜜糊住一样,呛得他连连咳嗽。

      乔逸宁见状,嫌弃地替他拍拍后背,“你怎么回事,喝个粥还能呛着?”

      “没事,粥太甜了,腻的。” 明无妄随手擦擦嘴角,眼神躲闪。“你喜欢那梦吗?”

      “梦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看你今日倒是有些奇怪。”乔逸宁狐疑地盯着他。过了片刻,异常坚定地说:“白粥不应该是咸的?”

      她实在无法想象,甜粥是什么滋味,在她的印象里,粥一定是要就着小咸菜吃。
      “也有甜的啊...”明无妄试图反驳,“不信你尝尝这碗,就是甜的。”

      “甜粥能喝?粥必须要喝咸的。”乔逸宁凑上去闻闻,满脸写着不能接受。

      明无妄只好顺着她的话不断点头,“对,你说的都对。我也觉得粥必须要喝咸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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