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二卷（第五十七章 真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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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五十七章真言2）
昊川原还沉浸在一股脑灌进他脑中的事情上，突然地愣了一下：“‘道别’吗？你找他……难道是为了再次离开他吗？为什么？你不是很在意他吗？”
“除非我能找到使我摆脱凶兽的办法。”这是横亘在莫城如千不甘万不愿的祈念前的一道醒目的线。跨过去是柳暗花明还是刀山火海一切未知，但莫城如到今日还没有见到任何可以真正摆脱原罪的希望作向前迈进的底气，所以他始终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也时刻准备着他一人成为众人高举歌颂的大义的祭品。
“一定会有办法的。”昊川心里酸涩一聚。他为莫城如担忧，也为莫城如感到不值。
莫城如用了全部力气扬了下嘴角做回应。
眼下他根本没有心思来想什么烛龙、什么生死，他只在意眼前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将这些回忆原原本本的说给昊川，期待着昊川哪怕有一丁点觉得熟悉，可事与愿违，昊川只是眉眼哀伤地共情这些遭遇，没有旁的反应。
莫城如起伏澎湃的心境像被泼了一大盆冷水，也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反思自己的猜测。
单凭一罐药，一对眉眼，他不足以对昊川产生怀疑。只是还有那些他从前觉得意外却没深究的事情。
比如昊川通晓乐理，对吹奏陶笛游刃有余，可在大明观一众子弟中，多习丝竹管弦，唯他一人擅长此器；比如昊川口味清淡，独独喜嗜甜食；比如昊川年纪轻轻满腹经纶道理一板一眼说教的模样，统统都与何辽太过相似。
如果这些只是巧合，那么还有义华剑，分明沉寂数百年，却在近年开始躁动，细细想来，正是在八年前开始的。
除此之外，最使莫城如加深猜测的是他在入昊川梦境时亲眼见了何辽。
莫城如那时本是极度觉得奇怪，特意去问了妘笙，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念力与灵力才让他看到这些，于是他就自作聪明的认为自己在昊川梦境里看见何辽是这个原因。而且昊川的身上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也没有任何修为在身，如果没有在付家那次意外相逢，如果不是他一时于心不忍出手相救，莫城如绝对不会多留意他一眼，顶多会在目光所致时因他的眉眼停顿片刻，也就是仅仅如此的普通，莫城如怎么也不会把这个孩子与义华天尊联想到一块。
莫城如其实一直觉得何辽会以他自己的形态出现，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中间经过了六百年。不论是渡劫还是重修都不需要这么多的时间，人也不会消失的这么彻底。所以就像他与妘笙说的，何辽出了意外，所以，何辽也未必再是他自己。他可能会改变样貌、年纪、亦或者变成与从前毫不相同的另一个人。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能变成了一个孩子呢……
如此似乎从前种种就都能说得通了。
可是说到底这都只是莫城如毫无实质的推想，没有什么可以证明。
妘笙曾说经过厄潺墟会被封印记忆与元神，还有仙身，如果没有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能让他试探出昊川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呢……
厄潺墟。
这是莫城如眼下唯一能想到的与此事有着莫大关联的东西。
虽然他对厄潺墟一无所知，但是淳于翌曾是九重天的仙子，她一定会清楚些什么。
想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启程去伏度教了。
他看着昊川，虽然什么也没说，许多复杂的情绪都从眼睛跑了出来。
昊川垂着眸很久没回应，听过莫城如说完就一直若有所思地沉默。
直到夜深，师妾也没再回来，她的气息徘徊在周围，莫城如感知到她一切正常，就没去追究。
“不早了，先……睡吧。”
莫城如拿着床榻上的被子抻开铺到地上，这举动叫昊川诧异。
“床太软，不舒服。我睡地上。”莫城如说了几句，自顾自宽衣，随后将衣服拿在手上递到昊川面前，“今日仓促，没来得及叫人准备多余的床褥，你要是觉得凉，就盖这个。”
昊川没接。
“不用了。”昊川转过头佯装着铺着被子漫不经心地说，“对了，以后不要再使用你的方法探听我心中所想了。”
莫城如顿住：“为什么？”
“我想保留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昊川若是能开口，此时就是哽咽的，他有一丝庆幸自己是个哑巴。
莫城如沉默了好一会，他不知昊川这是怎么了，但明显不对劲，而又像故意克制心中所想，让莫城如什么也听不见了。
虽然莫城如也不希望随意窥探别人内心，可是在这个时候，在他刚刚想要向这个人迈进一步的时候，这就像一记当头棒喝。
难道告诉昊川这些事让他害怕了吗？
莫城如有些后悔了，怪自己太急切了。昊川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啊……
他想了下，说：“总归还是要解决眼前的事情，依照这个法子方便一些。如果你觉得这样让你不舒服，不如……以后如果我再启动灵符，提前告诉你，可以吗？”
两人从刚才开始，就不约而同地回避对方的目光，谁都怕被看穿什么。
“现在就请停止吧。”昊川说着，背过身躺在床上，“我先睡了。”
身后静了一会，昊川很想回头看，但还是克制了。
转眼间，他发觉后背上猛烈地灼热了一瞬，片刻就恢复如常了。
“……好了。”莫城如说，“我已经闭锁了灵符，若非你愿意，我不会再擅自启用，你可以放心了。”
昊川沉默，一动未动。
在他看来，莫城如刚才煞有介事的打地铺，似乎是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这么突然？明明昨夜时候还好好的。
是因为他介意这段日子里，与他走得太近了吗？他不喜欢，他厌烦了，是这样吧。
所以他将自己的事情说得仔仔细细，让昊川知道他的苦难他的执着，以及他淡泊心仪之人之外的一切，和他与生俱来连自己都耿耿于怀的危险。就像是要填补上昊川对他产生的好奇心，然后警示他二人之间的不同和距离。莫城如做这些除了想让自己远离他，昊川想不出其他，也实在没权利没能力阻止。
其实昊川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关系。莫城如给他的远远胜过这些，他珍视，他尊重，他欣喜，所以昊川最不希望这段关系改变，他尽可能绞尽脑汁让自己不再成为莫城如的负担，他也很庆幸莫城如能让他做真正的自己。可是他与莫城如就像站在天平两端，许多东西好像一个又一个砝码偏向莫城如那边，昊川拼尽全力，却又好像徒劳无功，很无力的很偏执的想要将天平扶正，怎么也无法平衡。
他之前已经在最不理智的时候将最狼狈的自己展示给莫城如了，那时候像有什么东西再不去抓住马上就要生生从身体里撕扯下去的疼痛致使他忘记了体面。但现在他冷静下来，那般游离在他绷紧的神经上时不时触发痛觉的东西还在，只是换了一种更加深入骨髓，让他叫不出苦的方式。
他很难过，但也平静了。
他与莫城如本质上就是不同的，还谈什么平衡。也许莫城如选择这样做是正确的，原本昊川也只是当与他是利用的关系，是昊川自己越来越自私的想要靠近，凭什么要求莫城如就该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可以了，适可而止吧。
昊川怕莫城如看出他卑懦的想法，怕莫城如知道这些以后生出怜悯的同情心，那样就更加与他期望的平等背道而驰，所以他想将这些心思好好的藏起来，拒绝了一直以来虽有怀疑但默许的沟通方式，这也是他所选择的尊重莫城如想法的做法，还有以他微薄的力量维持一段虽不平等但还要坚持下去的关系，他既然不想拒绝，也就只能如此了。
莫城如还保持着类似放空的状态站了好一会，他看着昊川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现在不敢靠近了昊川了。
介乎于渴望与畏惧之间的一种模棱两可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这一夜两人几乎没有睡。
莫城如早早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昊川还没有起来。他魂不守舍地推开门，意外地看见师妾坐在门口。
师妾倦容之下露出尴尬的神色，迅速起身，“……公子。”
“你怎么在这？”
师妾吃语，‘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昨夜去哪了？一直在门口？怎么不进来？”莫城如奇怪。
师妾不知怎么答，斟酌了好久后问：“你……这是要去哪？”
“去伏度教。”
“这么急？”
“嗯。我最快往返也要两天，得先找个理由告诉程家人一声。这两天，你替我照顾着昊川，别让人怀疑。”莫城如说。
“你没事吧？”他问。
师妾面露难色，“呃……没什么大事，你回来再说吧。”
莫城如急着去寻淳于翌，心想着师妾欲言又止大概也不是要紧的事，所以也没追问，便走了。
他刚出院门口，差点跟程楼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都有些慌张，面对面站了良久。
“……程铭怎么样了？”莫城如问。
程楼答：“还好。虽然还没有醒，但是已经稳定了。”
“应该快醒了。最好找些信得过的人看顾。”他没说明，委婉地提醒了一下，毕竟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但他也没有证据。
“我……要出趟门，大概要两日才回。”他说。
程楼目光一凉：“是那件事有眉目了么？”
“嗯。替我跟程将军说一声——”
“——我跟你一起去。”程楼说。
莫城如否决，“不行，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程楼：“如果你跟我一块走，我大可以同大哥说是你我出门游玩，顺便采买些婚仪所需，这样大哥一定不会怀疑。否则，眼看婚期临近，你又才从家归来，有何理由再走？”
莫城如想了一会，倒是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执意跟我一起去，是信不过我？”他问。
“你多虑了，我也只是想尽快解决这些麻烦，让我程家乃至整个朝阳百姓得以安生。而且，就算我是信不过你，不应该吗？”程楼说着，语气阴冷。
莫城如语塞，他确实也无法让程楼信服。
“怎么样？答不答应？”程楼问。
莫城如：“我提醒你，那个地方很危险，我并不能确保我全身而退，必要十分小心才行，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一定要去吗？”
程楼果断干脆：“嗯。”
莫城如拗不过她，最后只好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第二卷（第五十七章 真言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