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第二卷（第四十二章 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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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四十二章回城）
石门打开，门外联通着一条勉强能使一人侧身而过的狭窄石阶，一路没有岔道，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终于见了亮。
莫城如站在自称’赵无双’的男人身后，临近出口，一掌将他劈晕了扛在肩上。
这人所说真伪不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睡着好。
再踏上地面宛若重获新生，压抑窒息的潮湿气还鬼使神差地缠绕在身上，昊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死死裹紧衣领，战战兢兢地吐了口气。
莫城如放下‘赵无双’，刚站起身。
“公子！”
师妾突然出现，生生给昊川吓了一激灵，两步跨到了莫城如身后。
“这人是谁？”师妾看了看‘赵无双’。
莫城如答：“在底下碰见的，留着应该有用。”
“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莫城如又问：“你方才有收到我的传音吗。”
师妾煞是认真道：“我正想说呢公子，这里太邪门了，我本来是发现了东西要告诉你，可是竟发觉我的灵力很难具结，根本没办法传音给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悄悄附耳：“此地有法术，但是气息很弱，分辨不出是哪种东西，所以暂时还破解不了。”
莫城如问：“发现什么了？”
“我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这个。”师妾摊开掌，露出一粒红色药丸。
与张承宗的那颗样子、气味等都颇为相似。
莫城如背起‘赵无双’：“走，去看看。”
几人跟随师妾不一会就转到了一间房间。
外面看去跟府上各处没差别，路过都不会多瞧上一眼的那种。
推门去，看摆设像是书房，干净工整一尘不染，一目了然。
“我就是在这间屋子地上发现的。”师妾指着地上的角落。
三人巡视。
良久未见与之有关的东西。
师妾一时查无所获，道：“会不会是关康将它带在身上时无意间落掉在这里，未必是在这里带出去的？”
莫城如蹙眉不语，看着手里的药丸。
昊川走到书案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在案桌底下发现了熟悉的圆形孔洞。
他拿出密钥，刚要放上去，莫城如拦住他的手，“等等。先走。”
莫城如说完，拉着昊川一路到后院墙下。
“为何不找进去？”昊川很是疑惑。
“听我的，趁还没天亮，师妾，带他们去西城门附近等我，”他看了眼自称‘赵无双’的男人，然后拿去身上的腰牌交给师妾：“他不可露面，悄悄回去。小心些，等我消息。”
“可公子不同我们一起走吗？”师妾问。
莫城如：“关康要我带东西回去给程将军，我若无故离开必惹他生疑。你们先走。”
师妾应下，转身带“赵无双”将走。
但昊川迟迟没动。
莫城如眉头皱得更深了，冷月的光照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沉思。暂且不说这药是带进来的还是带出去的，这东西对关康那么重要，他那么细心的人，当真会马虎的随便掉在地上吗？清扫的连角落处都没有丝毫灰尘的房间，怎么会独独剩下它呢？
这未免也太显眼，而又太刻意了。
昊川猜想道：“你觉得那里是陷阱？”
莫城如：“我不能确定，但觉得甚是可疑。再说就算是鬼门关，有我一人去闯就够了。你先走。”
昊川咬着嘴唇：“你若不是比常人自愈得快，你刚才已经死在那里了。鬼门关你不要再闯了，我答应你，我会走，你也不要去。”
莫城如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随后又问：“为什么，你不是很想尽快找到证据么。”
昊川低头，叹息，“若非汉水封城，城中尽是关康他们的人，单凭地牢的一众尸身就可以上报官府来此将关康擒获。所以就算我着急想确定关康制造毒药残害朝阳百姓的证据，可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并没有想好。城中不可信，储王后不可信，那还能信谁呢。”
“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信我。”莫城如在昊川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昊川欲言又止，接着拿出纸笔，画了片刻，工工整整的折好，同密钥一起交给莫城如。
“这是什么？”
“此地的地图。方才在进府后我随姐姐大致看了一圈，差不多就是这样，有古怪的地方我都做了标记，只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一一排查。”
莫城如握紧地图，“多谢。”
远空泛白，天色已渐升明朗。
莫城如送走三人，悄悄回到房中，一阵闷痛在肺腑间流窜多时，终于从他口中倾泻而出。
他抬起袖口擦去嘴角的血，喉咙连连滚动，良久才压制一些。
区区外伤，能奈我何？
你可真会撒谎。
莫城如自嘲干笑。
神女离体，哪有能力供自己护身疗愈。
他慢慢挪步到床榻，褪下衣衫，三道伤口再次显现，浓厚的血浆渗在他白如骨色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若非护身法门重新出现，他其实打算走那一步的。
以烛龙的力量，破釜沉舟。
只是如今反噬已越发严重，他真的怕自己会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它蚀骨吞心。
心事未了，故人未归。
吾怎敢去死。
“护身法门……”
它短暂出现，力量以及时间都不到从前一分，会是说明什么呢？
莫城如试图再次唤出义华剑，这次竟真的成功了。他欣喜之余，不觉想来莫非这里不同地牢，没有法术？
他将义华剑捧在掌心，那剑身上银光浅淡若隐若现，指尖触上去，比这人还冰凉。
“何辽……”
莫城如面庞平静，那双乌黑的双眸似羽毛轻扫在剑身，眸光却像放空般的茫然。
“从前你最在意世人，现在世人深陷水火，换成你，一定不会不管不顾的，对么。”他一笑，眼光湿润，认真问：“那我这样做，你会开心吗？”
良久无言。
他一如当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剑归心，他阖眸，嘴角颤抖。
天明，仁医会全府上下多了许多黑甲侍卫。
莫城如在院中眺望，远处别院内被层层黑甲包围，他稍加打探，黑甲说这是关会长的私院，亦对其屋内人闭口不谈，只不准任何人靠近。
根据昊川绘制的地图寻府，除去几处标记的地方他没有涉足，其他各处周围都没找到百骨生，也不见关康的踪影。
昨夜跟百骨生约定了天亮前将密钥归还，眼下都已是日上三竿，可这人是去了哪，怎么不见他出来寻？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百骨生似乎在里面。
看这些黑甲的架势，不像是护卫，而像是看守。
房屋门打开，关康从里面走出来，回身小心关上门，与几名黑甲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走了。
莫城如见状，绕至别院后身，本欲从这里悄悄进去，却见连这也有四名黑甲的人。
这么严防死守，生怕里面的人逃跑，却也没有把人关进地牢，倒是安置在了私院，搞什么名堂？
思量之际，两名黑甲正往这边巡逻，他即刻飞身上了房顶。
莫城如蹲下身朝下面看了片刻，确定无人发现才轻轻向内挪步。约摸到了正房位置，他掀开瓦片投去目光。
百骨生躺在床榻上，眼神涣散地靠在角落。
莫城如拿出密钥，从瓦下露出的孔洞中扔去床上。
百骨生缓了缓神，起身拿起密钥端详了一会，抬眼望了望屋顶。
他动身下床，手扶着墙壁也走得格外费力。
“他知道了。”他说。
莫城如静等。
百骨生缓动嘴唇：“我是储王后派来的人。”
“他不会信我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你都查到了什么？”莫城如问。
百骨生：“他很谨慎，极少叫旁人插手他的事，所以我也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莫城如阴沉地注视着他：“书房内有什么。”
百骨生扶起地上栽倒的凳子，缓缓坐在上面，“什么‘书房’？我不懂。”
莫城如：“当真？”
百骨生抬起头，透过光线看着他：“你又查到了什么？”
莫城如凉眸一扬：“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储王后，应该不会蠢到只派你一人吧？那么看来百仙师应当左右都是性命无忧，不必在下出手相救了。告辞。”
“等等，”百骨生问：“昊川可还好？”
莫城如身子一顿，“……好。”
百骨生恳求：“我想见见他。”
莫城如紧握的拳头不安的搓磨，最终还是没回话，先走了。
他心里纠结成一团。百骨生在仁医会隐藏了三个月，当真什么都没查到？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又如何解释书房中指向性如此明显的药丸和机关？且会这么巧，百骨生会在之前就将密钥留给了他，这分明是有意要引他进去。可若是百骨生留下的线索，他为何要矢口否认？
百骨生是储王后派入仁医会的奸细，可他出手救关康于危难，又以色相接近，这么做只为了接近？
可是种种迹象也都是怀疑百骨生可能令所有图，什么证据都没有，该怎么去跟昊川说明呢。如今百骨生又要见昊川，虽不是难事，可莫城如不愿意。
“呦！元护卫，原来你在这啊，可是叫我好找。”
莫城如行礼：“关会长。”
“怎么没多休息休息？住的不惯？”关康问。
莫城如陪笑：“关会长盛情款待，高床软枕都是稀罕物，属下一介莽夫，实在受宠若惊。所以不敢多叨扰，特要来跟您请辞。”
“这就要走了？原本叫膳房做了些点心给元护卫，那……我命人装好，带在路上吃。”
“关会长太客气了。”
“关某从前是从小卒做起，深知当差不容易，所以也不必跟我客套，尽管带去就是了，可别饿着肚子，饿肚子的滋味是全天下最最难受的滋味，我可是深有体会。”关康拍了拍莫城如肩膀，“仪表不凡，不卑不亢，将来必能有一番作为。若是程将军待你不好，不如来跟我？”
莫城如：“这……”
关康放声一笑：“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给程将军的谢礼我已经让人放车上了，一会还劳烦元护卫好生照料。哦对了，还有替你求情的信。”
莫城如点头：“多谢。属下领命。告辞。”
他驾马离开仁医会，一路赶到西城门。
守城将开城门，一见了是程前跟前侍卫也没敢拦下查看，放他进了城。
他到客栈附近的胡同，掀帘将人请了下来。
昊川脸上凝重，看了莫城如一会，指了指车上的箱子：“火药，都是。”
莫城如眉毛深深地皱起来。
难怪不能受潮。
可是关康将一大箱子火药给程前干什么？
他道：“我不能再多耽搁，这东西会照常送去将军府，到时我想办法问问它的用处，再做打算。”
昊川点头，与肩负“赵无双”的师妾一并走到了小巷深处。
“百骨生想见你。”莫城如还是说出口。
昊川站定，长长的睫毛闪动。他回身，嘴角抽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莫城如轻声，没情绪：“嗯。”
“……好。什么时候。”昊川平静地问。
“等我。”莫城如也没想好。
昊川应了，转身快步走了。
莫城如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回想他的神态隐隐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东西。
可是他这次没有试图读取昊川心中所想。在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底下藏着的东西，莫城如很好奇，但不想再这么做了。
以后也不想了。
就算是孩子，也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不能因为自己是大人，就觉得那些东西不重要，或者可以随意窥探，不只是不道德，也是不尊重。如果真的想要认识一个人，首先要做的就是给与最起码的信任罢。
莫城如也没想到，他会跟一个八岁的孩子成了同生共死过的忘年交。
一个命在旦夕，一个活不过十六岁。
同在八岁这年，经历了本不该经历的意外。
庆幸他在八岁这年，有人拉了他一把，在付家灵堂大火中。
只是当年落入井中的孩子，再也没上来过。
……
他抬脚迈入将军府大门，远处赫然一声吼：
“跪下——！”
莫城如看去，前厅正中，程前正襟危坐，两侧共四人手执军棍，就差他了。
他呼了口气，这罚应是躲不了了。
“程将军。”他走进去，双膝跪到厅中。
程前摔了手中茶杯，怒目道：“昨夜未归，可是有意躲避！”
莫城如回：“不是。昨夜大雨，无奈耽搁了。”
“谅你也不敢！”程前站起身，来到莫城如面前，愤然拂袖背过身去：“打！”
几名掌棍的相互看了看，心里头疑惑，还什么都没问怎么就开打了？
不过谁也没敢问，照着莫城如背上轮番砸来。
粗壮的军棍每挨到身上都是携风裹刀那般，似要将他身上原本的那几道血筛子再次砸穿似的，震荡得不仅是皮肉，还有他腹内不成样子的五脏六腑。
掌棍的早就对这个趋炎附会的元卿看不顺眼了。他们几人都是自小跟随程前的将士，竟没成想被一个刚到没几天的小兵给抢了风头成了红人。好容易能借机报复，没一个心慈手软，各个往死了下手。
可是莫城如刚开始也只是闷声低吭了几下，越到后面更是连一声也不吭了。
约摸三十几下，他周身无意识的颤抖，嘴唇也越来越白，几近成了透明色。
军棍拍打在他后背上发出了水声似的声响，落下再举起时，粘在棍上的血滴像大雨一般洒了满地。
“将军……”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肖寒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军，元护卫还有伤在身，再打怕是要出人命了。”
程前转回身，眼底一震，他也没成想才三十几下这人怎么能像打了三百下似的？
“住手！”他一声令下，几人停手，军棍早已被染成猩红，顺着顶上往下淌着红痕。
“你、你！”他看着跪在地上连呼吸都吃力的莫城如，破口道：“你求句饶会死啊！”
莫城如撑着地面的手晃晃悠悠：“将……将军责罚……属下没资格求饶……”
“混账东西！”程前大骂，赶紧俯身挎住他胳膊：“快去请军医！”
“不……不劳将军……属下……自己去便可。”莫城如毕恭毕敬施了一礼，随后强站起身。
身上新伤万万不可被旁人知道。
他退出门外，每一步都扯着伤口疼得他呼吸痉挛，到了拐角处，终于两腿一软，栽了下去。
“小心！”
他张了张眼，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三小姐……”他看着来人，本想起身却用不上力气。
程楼扶着他的胳膊绕在脖子上，语气调侃：“好小子，终于落我手上了吧！”
“你……”莫城如还想说什么。
“行了别废话了！”程楼背起他迈步向前走。
“去哪……”莫城如问。
“治伤。”程楼喘了口气，“老娘可不想折磨一具尸体。”
莫城如：“不要找……军医……”
程楼：“为什么？”
莫城如使了全力扯紧她衣领，“要不就放开我！”
程楼一把打去他的手：“要死了事儿还这么多！”
莫城如死活也不再随她走，她咬了咬牙，“行！答应你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第二卷（第四十二章 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