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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冬日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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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落在人类萨西身上的鞭子格外的疼,格外的重,仿佛是要将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这是萨西的每日例行惩罚,因为他犯了猥-亵-罪。不过以往这些都是监管者执行,而今天是那位已经很久没见过的白种祂类。
萨西并不清楚自己又怎么惹到了祂,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祂类很忙没那么多的闲工夫浪费在他身上,所以是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是肯定,而是一定。
祂类的鞭子,每一下都要人类半条命。萨西强忍着这蚀骨的疼,低着头沉默不语。
血从他身上溢出,疼痛让他惨白一张脸。但这时他的内心却在担心另一个人类,他的爱人,他那命途多舛还不知姓名的爱人。
末日来临之后,人类早就没有了那些烦琐复杂的礼节。相爱的人,只需要互通心意就可以在一起,他与她就是如此。
萨西能确定同类喜欢他。
或许因为认知障碍功能不全不算真正的爱情,但绝对比留在祂类身边来得真诚。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控制着手中的力道,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人类身上。祂今天心情其实不错,只是一想到萨西完完全全拥有过爱玛的喜欢祂就嫉妒的发狂,凭什么那么美好的东西他可以独自享受那么久,而祂却要靠偷靠抢。
祂求而不得的爱正在将祂扭曲化。
一下又一下,直到二十鞭结束。祂才淡淡收回手,将鞭子随意丢下转身离开。
在祂身后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萨西,以及见祂走远而偷偷过来的林莉。
祂站在牢笼之外,没有允许祂不能进入。
被绑着双手吊挂在笼子中间的人类,鲜血从他身上顺着脚尖滴落,大片浓郁的红在他身下汇聚凝结。
祂类看得触目惊心,心中的那份担忧埋怨也越发膨胀变大。林莉清楚的知道这对于人类萨西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教授因一己之私将两个无辜的人类拖入深渊。
因为规定,人类萨西被禁止使用药物。林莉再担忧也无法做什么,甚至祂逗留的时间越长越可能被发现。
是的,祂是偷偷来看萨西的。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教授确实没有禁止探视人类,但祂对他的态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要还想要在赫加生物研究中心祂手底下工作,就不会去做祂反感的事。
林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祂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管 ,也确实并没有做什么有益的事,祂是无能且无力的。
可当真的什么都不管事,祂的内心又饱受煎熬。最后还是做了,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微不足道的...但却可以让祂良心好受一点。
祂不知道这场针对萨西的折磨会持续多久,只能尽可能地帮助他,将他的生命维持久一些。
祂并没有禁止他食用食物,每天都会有餐食送进去。林莉会往食物里掺杂一些药物,因为害怕被检测出所以剂量几乎很少,但也正是这些微乎其微的药量保住了萨西的命。
又是这样的一天,被折磨一遍的萨西从高空坠落。骨头因这掉落发出吱嘎脆响,是腕骨断裂的声音。
他像条死狗一样趴伏在角落,身体的疼痛,没有尽头的折磨都将他的人生无望,黯淡无光。
林莉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此刻已经接近晚上的十二点。祂趁着监管者休息的时间来看他,也是送些掺了药粉的食物。
祂的出现引得萨西侧目,他认识这个祂类。那个疯狗的助理,作为人类医生萨西接受过很多人类都没有的祂类社会训练。因为聪明所以他能够细微地理解祂类们的世界观,以及生活方式。
他本该对祂类绝望,但当看到祂时。那些仇恨又都全部消失,他不傻,作为一名思维正常的人类,还是长时间和祂类打交道的‘人类医生’,他可以确定其中如果没有对方的帮忙他绝活不了这么久。
祂类对他的狠毒,绝对不会留他的命。所以那些在食物里摄取的药物,绝对不是祂类留下,只有眼前这位...
萨西脑中那个想法越发急迫,他知道不能等了,他等得了她也等不了。
近期祂类越发疯狂不正常,不是他这里出了问题就是她那边。祂类都是一群暴虐的疯子,祂们骨子里只有杀戮与疯狂。
独自与祂相处,她一定害怕极了。而妹妹与妹夫的远走也让他没了后顾之忧,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带着同类离开,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
而他选的突破口就是眼前的女祂。
与那些祂类不同的,完全善良的女祂。萨西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也与眼前的女祂有过很多次接触。他能从那些微妙的态度中知道,祂是可怜他们的。
祂类的口舌开开合合,萨西听不懂。但祂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关心以及善意他感受得到。
这是他的突破口,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水中浮舟。但把生命完全寄托给一个异种,显然是不可取。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
上帝不再偏爱人类,新物种的诞生完全摧毁了他们的家园。而这新生的物种拥有着全新的神,更加全知全能,完全偏爱,甚至会回应祂们的神。
萨西有些嫉妒祂类们的好运。
他也在赌,赌眼前祂类的善良,赌自己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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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边。
正在发生一件与萨西林莉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事。那位疯狂的祂类与被虐待的人类爱玛正在距离赫加生物研究中心五百公里外的室外看烟花,是的室外。
年末狂欢到了,在结束与家人的团聚晚宴后。伽得米修斯.阿法塔便打算回到赫加生物研究中心,仅仅只是离开一会祂就再次想念她。
但当祂打算离开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其他祂类的闲聊。
“凯瑞拉港今晚会举行一年一度盛大的烟花晚会,去年我没赶上今年我一定要去。而且我听说今年会更好看,有了很多新技术,会很炫!”
当然伽得米修斯.阿法塔并不是因为烟花有多炫才带人类爱玛来看,而是因为祂类接下来的话。
“而且我要和夏利一起去,在烟花下接吻很浪漫的好吗!我在星网上听说,母神会在年末的最后一天出现祝福所有向祂许愿的孩子,母神喜欢绚烂的东西,没有什么比烟花秀更绚丽啊,所以到时候我们在烟花下许愿永远在一起一定会实现!”
真爱在祂类中是个稀缺的存在,祂们很少会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侣,更多的时候是在情-潮来袭前找一个同样需要交-配的同类共渡难关。
所以真爱也就显得更加珍贵,更让祂们渴望。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并不是个狂热的宗教分子,对于教廷的崇拜在祂身上几乎没有。可这时祂也不由想到了这个传说,母神爱拉会允诺祂子民许下的一切愿望。
母神爱拉啊,慈爱,温暖。
祂将祂们从混沌无知中解救,给黑暗中带去光明。母神爱拉啊,一切生命与幸福的来源。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觉得这个理由足够充分,祂想要和人类爱玛永远在一起,就算是去向自己并不信任的神祈祷。
盛大的烟花秀下,挤满了从星际各地赶来的居民。带着港字凯瑞拉港自然是个繁华的港口,豪华的轮渡在水中穿行,港口两旁修建无数栋高楼大厦,而在这些高楼大厦中又唯独一栋更加突出亮眼。
那就是西兰大厦,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西兰顶奢度假酒店。因为一年一度的烟花秀,这里的房间早就被炒到天价。
但就算吵到天价,也被订购一空。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并不想让其他同类看到她,所以多用了一些钱,好在钱够多可以买到祂们需要的。
烟花是在晚上的九点准时开始,而祂们是在晚上的八点抵达这里。
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人类森森感到格外新奇的同时也迷茫得很,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也不知道这里的一切为什么那么奇怪,更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它’。是的,人类森森暂时分不清它与它,在她的眼中祂们都长得很像,也可以说几乎一样。
人类森森模糊的脑子里一直以为‘它’和兔子一样,都只有一个。但这显然不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些‘它’都好可怕。
怪异的,扭曲的,还很凶。
这让她不敢靠近,因此越发依赖自己熟悉的那个‘它’。站在‘它’身边,与‘它’牵着手形影不离。
年末了,冬季也结束。
但赫加室外的天还是依旧的冷,人类的身体实在是太柔弱了。没有其他动物皮毛遮风挡雨,也没有足够厚实的脂肪抵御寒冷。
她瘦弱,病态,需要精心照顾。
就算为她穿了能够抵御寒冷的特殊材质衣服,伽得米修斯.阿法塔还是为她穿了更多的更厚的冬装羽绒服。
厚实的衣服将她团团围住,毛线帽包裹她的头部。手上也戴着少女风的手套,她打扮得很亮眼,色彩鲜明颜色靓丽。
这对永远只有一条实验白裙的爱玛而言是个很新奇的体验。她有点喜欢身上的衣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哈出白雾。
而且这里也和‘家’不一样,家里很温暖,大片的绿色和花朵。这里很少有花朵很少有绿色,更多的是雪白,以及奇怪的房子们。
新奇的东西太多,她东看看西看看,但都没有离‘它’太远。永远跟随祂身边,也因为祂的手始终在她身上。
人类森森观察着楼下松动的怪异群体,不太清晰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同样的一天同样差不多的位置,楼下热闹非凡的景象。
这似乎是一个节日,一个盛大而隆重的节日。怪异的...她的脑袋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就好像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人类有些愣神。
人类森森是很懒散的,她的脑子不允许她想太多。想太多会疼,会不舒服,她不想不舒服,所以从不去想为什么。
但这时她看着楼下风景,却陷入了沉思。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破土重生,突突重重黑影出现在她面前。
很重要的画面,很重要的人。
人?还没想清楚为什么会觉得眼前一切熟悉,人类森森就被自己脑袋里的另一个想法夺去全部注意力。人?似乎有个人对她很重要,但她忘了他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他?
头又开始难过了,可就算如此人类森森也没有停止思考。那个人似乎真的很重要,让她非常非常想要想起。
而一直注意她的祂类,直以为她沉迷于楼下冰天雪地中热闹的场景。伽得米修斯.阿法塔突然心软的厉害,祂的爱玛一定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热闹。
在祂类的社会中,人类是绝对的失权。比犬科和猫科还要无力,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落单的人种。
独自在外生活的人类通常会被认为没有自保能力,他们需要祂类的庇佑,所以就算有落单也会很快被其他祂类带回家。
爱玛就是这样的一只人类,她先是被残忍的关在某个祂类的家中,后来又因为祂的自私几乎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
“抱歉,爱玛。”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很少会有自我反省的时候,这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祂不会改。伽得米修斯.阿法塔很清楚自己毫无胜算,爱玛是人类,人类不会爱上祂类。
这是祂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祂没法用正常手段和她在一起。
但祂会对人类爱玛很好,比任何人都好。人类萨西也保护不了她,这是祂类主导的世界,危险和杀戮一直都存在。
人类萨西太过弱小,和他在一起只会担惊受怕颠沛流离。而祂可以为她提供安全的环境,美味的食物。祂可以满足她的一切要求,祂的要求并不多,只是不要离开祂。
“想要和祂们一起?”伽得米修斯.阿法塔看着楼下场景,有些挣扎。
祂并不想自己的伴侣和其他同类接触,那让祂感到不爽。但当祂问出这句话时,祂的心早就动摇。
可怜的小爱玛很少有几乎接触的外面的世界,并不单单是祂不愿意。还因为这个世界对人类的恶意,没有祂类的保护人类没办法在这个社会生存。
凯瑞拉港口是赫加最繁华的港口,也是著名的旅游胜地。每年会有上亿游客从联邦众多星系而来,就为了看一看凯瑞拉繁忙的水上轮渡。
同时为了满足这些游客需求,港口两边预留了大片空地作为散步通行道。这时下方站满了星际中各类生物,最多的当然是联邦的一等公民祂类,祂们都在等九点的钟声,等烟花绽放的那一瞬。
伽得米修斯与人类爱玛也在其中,最后...祂类还是满足了伴侣这个小小的愿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祂类没有带着她进入嘈杂的群体,而是在一个比较靠后角落的位子。因为不是前面,所以驻足的祂类们也就少很多,这让祂们不用拥挤也能感受到节日的热闹氛围。
但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祂类们注意到祂们。伽得米修斯.阿法塔作为星网头条常客,虽然并不主动露面,但关于祂的新闻一直很多,所以有祂类认识祂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伽得米修斯并不清楚自己在星网上的常客身份,但刻在白色阿法塔家族成员骨子里的低调让祂在做出下楼这个决定时就已经做了隐蔽措施,祂们看得到祂却无法辨别祂的脸。
而人类爱玛厚实的外套,遮住大半张脸的毛线帽,以及为了保暖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部口罩,几乎将她完全遮盖。
祂类看到她也只能看到一堆衣服。
但就算如此,群体中的祂类们还是闻出了她身上独属于人类甜蜜到发腻的气息,那味道牵引着祂们好奇向往,往往也是这时候一股更加强大的同类气息,就会覆盖在那一抹甜蜜之上。
一种圈养占有,强势覆盖,宣示着祂的主权。临近的祂类们纷纷向她投去视线,随即就是还没看清便迅速移开眼。
祂类强大的占有欲,以及绝对的能力碾压让祂们不敢再多分出任何心神去惦记祂身边的人类。
虽然现在春之风在社会中大行其道,但更多的只是在星网上传播,现实里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而且喜欢人类是从祖辈就遗留下来的问题,并不是突然冒出的事情。
历史上那些对祂类文明做出过极大贡献的英雄们也有不少圈养过人类经历,难道因为祂们圈养过人类现在的祂类们就不会尊敬祂们吗?显然不是,祂们依旧崇拜遵从,将祂们视为伟大的英雄,甚至是去效仿祂们。
所以豢养人类还是很常见。
因此这场热闹的年末晚会有不少祂类们带上了自己的人类伴侣。过分多且杂的味道黏合在一起,也就变得不那么好分辨。
除了近处的几个察觉到这对不同寻常的人祂恋,更多的祂类们都在观察头顶星空的变化。
因为九点快到了,倒计时十、九...七、六。在万众瞩目的倒计时声中,人类森森也在仰望星空,但她的注意力不在头顶星空,而是继续思考那个需要想起来的人类是谁?
人?很重要的人,一定要想起来的人。她是什么,她是谁...她好像也是人。
她是人,人...在混乱的脑海里,一个小人穿梭在无尽的迷雾里,她想要走出去,她想要拨开那群白雾,可太多了,多到奔跑,一直往前冲,拼命地往前跑都无法挣脱那堆无处不在的白雾。
就在森森感到头痛之际,一道爆破声在天空炸响。是倒计时到了,烟花秀开始了。
森森也暂时脱离了那窒息的脑中思绪,她看着头顶璀璨的烟花,看着那绚丽的颜色,耳边除了烟花鸣放声还有无数其他物种交谈的声音。
森森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祂们,只知道祂们和她的伙伴有些像。她也并不能听懂祂们的言语,但在这样激烈的氛围下很难不去共情。
她能从祂们的群体反应知道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应该和祂们一样也笑一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但森森做不出来,她并没有感到开心。头顶靓丽的颜色确实够炫亮,也确实好看,可似乎与她无关。
在群体中却又好似游离在外。
在所有祂类都在仰望星空之际,人类森森罕见地低下了头颅,并看向了那些奇怪的‘它’们。奇怪的念头在这时产生,人类深深突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因为她不是‘它’们,她并不长‘它们’那样。
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不适,那种游离在外,难以融入集体的感受让她觉得不舒服,就好像来到一个不应该来的地方。
她并不能太清楚解释这种情绪,只知道她有点讨厌自己的特殊,以至于这时候有些难过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很想离开,可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与此同时,她与另一双眼睛隔空相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黑色,冰冷,却因为看到她而睁大的圆瞳。在热闹的年末烟花大秀下,在热闹的海港大桥上,在所有联邦祂类都在凝望上空享受这一刻的节日氛围时。
他突破匆匆困难,挣脱身边紧紧握住他手的女祂向她靠近。风刮动他耳边颜色各异气球,人类似乎是怕帽子会妨碍她认出他,从而毫不犹豫地摘下。
赫加冬季末期的风雪冷得透骨,几乎是瞬间男人的唇色变得惨白,但就算如此他还是穿过长长的群体向她靠近。
他的唇张张合合似乎是在叫:“森森,森森。”但因为离得太远人类森森并不能确定,可同样她也发现了。
那是和她一样的人!
穿着与周围‘它们’不一样的厚实棉服,他们同样戴着防护的帽子,保暖手套,格格不入的黑色瞳仁。
他在靠近她,他在叫她的名字。
但很快,他就被一个‘它’困在原地。
那个‘它’对他很粗暴,望着她的方向似是而非地笑了,随即将他带离原地。
很奇怪地看到那个‘它’时,人类森森感到很害怕,但比起害怕身体里的本能却驱使着她靠近那个人。
那个叫她森森的人。
他是谁?是自己一直想要想起的人吗?脑子很乱的森森做出的唯一反应是靠近他,就像他反抗身边的‘它’一样,森森也选择掰开身边‘它’的手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