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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梦境 ...

  •   那张笑颜忽明忽暗,有时清晰有时朦胧,在姜一童眼前摇摇晃晃。

      对方好像张口在说些什么,姜一童耳边却只有不断重复的嗡鸣声,完全阻断对方的话语,她什么也听不真切,也无法依靠对方开合的唇读出些什么。

      盯着手机其实也才不过半分钟时间,姜一童却觉视线越发模糊,面前那张脸原本还是一张可以勉强看到五官的脸,此刻却似忽然起了烟雾,而它恰好被这阵雾气笼于其间。

      姜一童拨不开云雾,至多只能看到手机屏幕里那道轮廓突然之间被放大,仍看不清对方是什么表情。

      这种无力感让她有些恼了,内心这股气却又宣泄不出,无意识去摁手机侧边某个键,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摁着什么,直到传至耳边的声音终于不再是单调又惹人厌烦的轰鸣声,逐渐清晰,她才终于停下动作。

      她听见眼前那人喊了几声自己的名字,似乎是有些焦急,而她只能勉强张开嘴,想要回应,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喉间撕裂般的疼,让她无力开口回应。

      “一童?”
      “一童你还好吗?”
      “一童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吧,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

      姜儿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眉心完全拧在了一起,她上半身几乎是扑在了屏幕前,整个人情绪紧绷着,紧盯着屏幕忐忑不已,一直在等待着姜一童回应自己。

      这不像她所认识的一童,她知道一童话少,却不至于直到现在仍一言不发,她的一童总会对她有所回应。

      可两个人到现在已面对面这么长时间,她已说了很久的话,却始终不曾得来姜一童一句回复,这让她有些无措,她大概能猜到一童因何不说话,却又不愿接受事实正是她所想的那样。

      今天不是周末,她知道以往这个时间点一童差不多都该在工作,今天却与往日有所不同。

      在她的视角里,她所看到的姜一童侧躺在床上,脸色与唇色一样苍白,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无力半睁着,看起来状态不佳。

      她知道姜一童极有可能是身体不适,却又不希望她当真生了病,只想她身体健康,一切安好。

      “一童,要是不舒服就先休息吧,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再加上现在冬季天凉,是不是冻着了?”
      “吃过药了吗,多喝点水,好好休息,生病是最痛苦的,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一定要健将康康的。”

      知道姜一童不一定会有回应,姜儿却仍在表达着,尽力保持每一次吐字的清晰,将自己想说的话说给姜一童听,希望她能听见自己的期盼。

      无论何时,无论在什么地方,最重要的,一定还是身体健康。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姜一童无力闭了眼,却也在尽力去保持自己的清醒,尽力去听,于是大致也都听清了姜儿在说的话。

      只是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姜儿的脸庞于她而言仍蒙着一层薄雾,迟迟挥之不散。

      等到耳边姜儿声音已消逝十余秒,她才又慢慢睁开眼,指尖全凭肌肉记忆在手机上打出一个字来。

      -好。

      她回应姜儿的是这一个“好”字,似乎姜儿又在耳边回应了什么,这一次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了,终于彻底没了力气,松了手,任由手机正面朝上落在床上。

      她再也看不见屏幕里只有轮廓的姜儿,姜儿屏幕里的那个病恹恹的她也同样消失不见,她再次昏睡过去,跌落大海之中,层层深陷,被无尽流动的海水包裹着。

      海水本该冰凉,她却只觉忽冷忽热,似是被夹在冰火之间,水火不相容,而她备受煎熬。

      恍惚间她做了一个荒唐的梦,这荒唐源自于梦里竟会出现一个毫无理由出现的人。

      梦里,她眼前映出姜儿那张五官清晰的脸,她与姜儿面对面,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对望,仿佛只凭借一抹眼神,两个人就足以看透彼此想要传达的信息。

      其实她没有什么想与姜儿诉说的,她本就是如此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总喜欢把想法藏在心里,只是姜儿那双澄澈的眼眸,却好像藏着千言万语。

      只是姜儿今日显然并不喜悦,眼里尽显忧愁,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她极少如此,任何时候都笑容满面,是一副小太阳模样,此刻却毫不遮掩地展露愁容。

      知道姜儿愿意分享,也最爱分享有趣事物,但这一次,姜一童全然猜不透她想要分享的事。

      这样憋着肯定要把她憋坏了,姜一童索性率先开口,提醒对方一句,“想和我说什么,说吧,我在听着。”

      梦里的她不像现实里的她那样意识混沌,整个人很不清醒,梦里的她恰好相反,正是她最好的情况,状态颇佳,心明眼亮。

      话出口时,她嗓音并不喑哑,口齿清晰,语气却依旧如往常那样不咸不淡,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一句话的字数明显比之前多了起来。

      要说最特别,相比从前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这是她第一次与姜儿口头交流,从前哪一次不是姜儿说话,而她只用文字回应。

      “一童,今天怎么了,看你状态特别不好,是哪里不舒服?”

      姜一童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固化了,姜儿平日里都是分享趣事居多,于是这一次她自然而然认定姜儿又有不少故事想要与自己分享。

      这几天她工作繁忙,没多少时间去听姜儿讲述那些细碎琐事,此刻她难得得了空闲下来,也愿意听姜儿讲讲话。有些时候听姜儿说话也是一种放松,更让她莫名松弛。

      只是她并未想到,姜儿不说其他,而是满怀担忧地先问她这一句。

      她不懂姜儿的意思,不懂“状态不好”这个结论是从何得来的,若有什么不舒服,为何她自己不知道?

      “我挺好的,没有任何不舒服。”

      纵是心中有几分疑惑,姜一童却并不提出,姜儿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姜儿似乎不信她的话,眉心舒展不开,依旧拧着,轻轻摇着头,“一童,你不说真话。”

      她声音沉了下去,头也轻轻低了下去,额前垂下的发丝尽管挡住她眼里的情绪,可自她身上不断扩散的低落情绪还是传达给了她对面的姜一童。

      姜一童越发不解,自己状态分明不错,句句都是真话,姜儿却说她不讲真话,这很难不让她怀疑,那个真正状态不好的人其实是姜儿自己,只是姜儿还不自知。

      她视线开始在姜儿脸上以及身上扫荡,带着审视的目光,自上至下打量着姜儿。

      不过短短几秒后,姜一童等来姜儿的抬头,她似又想重新回到她小太阳的状态,努力扬起笑脸,对姜一童说:“一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或许是不愿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姜一童,她刻意让语调上扬,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来靠向活泼朝气,却仍难以掩饰她对姜一童的担忧,忍不住抿唇,微微抬起下巴抬起脸来,眼眸也向别处瞟动,像是在强行忍耐,压抑着那股即将喷涌的情绪。

      这一切过于古怪,姜儿的情感却真挚,姜一童不知为何被她的情绪带动,心尖隐隐被揪得有些疼了。

      她唇微张,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却先不受控地睁了眼。

      与此同时,她也从梦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眼前根本没有姜儿的存在,满眼尽是一片暗色,没有人,没有鲜活的存在,只隐隐可见昏暗的墙与被拉紧的窗帘。

      睁开眼时,她所处的世界反而从明至暗。

      姜一童轻扶额际,在太阳穴处按揉几下,自我感觉比上一次醒来时情况好转些许,只是那股眩晕感仍伴随着她,没有减弱多少。

      她撑着床坐起身,打开床头灯,看到床头柜上那一杯水,以及水杯后方不远处静置着的自己的手机。

      她顿了顿,脑海里记忆里搜寻不到自己将手机锁屏放到床头柜上的片段,只在她给姜儿回过去一个“好”字之后戛然而止。

      若她当时直接睡着了,那她的手机就不该出现在床头柜上,而更该落在床上,她枕头的左侧,除非电量耗尽,否则也不该呈熄屏状态。

      可如果从头到尾一切都是梦呢?她点开游戏与姜儿是第一段梦境,与姜儿那般近距离的面对面是第二段梦境。

      而现在两段梦都已经结束了,其实到头来她根本什么也没做,唯一做过的只是始终待在自己房间里,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一系列的思考让本就没什么精神的姜一童更加疲惫,她用力闭了闭眼,不准备再去想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不是梦又如何,是梦又如何,无论如何姜儿都只是个虚拟人物,并非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皆为泡影,想她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与精力。

      她真正该考虑的,是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尽快重回剧组继续进行拍摄。

      缓过片刻后姜一童双脚落地,本打算起身先去卫生间收拾自己,她目光却又不自觉移向床头柜。

      坐在床头顿了几秒,她还是伸长手去将自己手机拿了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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