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兽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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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奈娃同意，尤金接连几天花费半个多小时车程横跨克烈西镇，上班打卡一样往返于南郊别墅和城北教堂之间。
教堂占地一半的恢弘中殿仍然保留了下来，巨大空间产生的混声回音效果非常好，奈娃带着三个学徒每天排练，上午是日常声乐训练，下午则演唱自家主打曲目。
温柔干净的中高音女声情感丰沛，演唱技巧纯熟多变。
尤金有幸在旁观摩，常常浑身技痒，恨不得嗓子马上治好加入其中。
每到休息空闲，奈娃都会给大家讲一些跟音乐有关的故事，有时是英雄史诗或乡野传奇，有时是歌曲创作大师的生平，也有时候直指要害地说歌唱技巧如何为歌曲意境服务。
尽管尤金嗓子不好不大说话，但目光总是骗不了人地饱含热烈，叫人感觉他是听懂的。见他对游吟诗人这样感兴趣，奈娃也不管会不会耽误年轻人的魔法师的天赋，直接掏出两本书给他。
《游吟诗人行业历史与审美》与《音乐与魔法的本质关系》。
尤金如获至宝，白天待在奈娃那里，晚上就回家看书。
那几天恰逢周末，学校老师放假了，卡洛斯拿到乐谱磨着音乐老师才学一天便仿佛失去指挥棒，灰溜溜滚了回来。
小机灵鬼没有直接找奈娃，而是以慰问探望伤员的名义偷偷请教那几个学徒，本来那两分敌对气氛在卡洛斯的嘴甜和天使面孔攻击下瓦解，有空就教他学乐谱、学唱歌。
所以午休时间看到卡洛斯出现在面前，尤金是有些惊讶的。学徒们只有午休晚休时间有可能教两句，这个时间卡洛斯应该呆在学徒们那里才对。
尤金中午一般都吃何塞管家为他准备的三明治，看卡洛斯可怜兮兮地坐过来，便顺手拿了一块三明治给他。
“怎么了？”
卡洛斯接过食物乖巧道谢，垂头丧气地回答：“都怪我那天冒冒失失的，害人家那么珍贵用来弹钢琴的手受了伤，听说奈娃大人为此在找其他钢琴手或者别的乐器手代替。我们小镇没有合适人选，其他城镇的乐器手不一定赶得过来，就算赶来了也没时间排练磨合。奈娃大人好辛苦，可能要自己替补上去又弹又唱。”
尤金眉头轻蹙，这两天跟着看他们训练，居然没有察觉奈娃女士正迫切遭受着困扰，尤其这困扰的起因还与他有关。
午休后，找到奈娃，尤金坐到钢琴前。
乐谱是钢琴上放着的，曲子是尤金这两天常听的一首，也是这个世界创作的经典乐章，尤金当众弹奏了一章。
阳光透过花窗落在消瘦身躯上，卷曲金发嵌着一圈彩色金边，背脊挺直，脖子微倾，沉浸式的演奏为尤金镀上迷人的魅力。指间手法从生疏到娴熟只花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琴音流淌如叮咚泉水，节奏逐渐悠扬婉转。
奈娃打耳一听就知道尤金的钢琴弹奏造诣以及乐感远非学徒可比，甚至比一些成名游吟诗人都强，是一个魔法天赋高又很有音乐天分的角色。
况且尤金谈吐不俗，气质出众，先入为主以为他生长于优越的贵族家庭并不奇怪，也只有大贵族才会让魔法天赋这么优秀的孩子接受充分的音乐熏陶。好比以前书上记载的魔法系大贵族，无不是自小接受贵族文化的全面培养，这样成长起来的血脉后代常常同时拥有多个领域的出色天赋。
不过奈娃显然并不知道，尤金目前落魄处境是被家族流放驱逐造成的，也不知罗素少爷多年不碰琴，小时候弹琴水平很是平平。
尤金结束了弹奏，透亮的棕色眼睛里诚意款款，“如果奈娃女士不嫌弃，或许我可以当您的钢琴手？”
奈娃心下欢喜，手掌交叠抚在心口，姣好面容上感动流露，“噢亲爱的尤金，欢迎你成为我们的新任钢琴手，感谢你出现得这么及时，你弹得太棒了！”
两人口头约定好，尤金需在奈娃一行逗留克烈西镇期间顶替钢琴手一职，主要负责在他们排练的时候配合弹奏，每天获取1颗金的兼职补贴。
不知道游吟诗人们平均收入水平如何，尤金觉得每天弹弹琴就拿1颗金，对比时间、精力的付出，真挺优渥了。
尤金甫一上任，奈娃就拿出了另外两本给他练习。
平时主要练习的主打曲目有三首，三首曲子都难度不大，大多是回旋曲，这种曲式擅长长线条的抒情旋律。尤金掌握得很快，一边迅速融入团队，一边海绵一样吸收书本知识，他几乎以为会平平静静地排练到某天通知演出。
面朝巨龙山脉的北城门属于军事要塞，非战时间极少开启，此时数辆野战车飞速接近，在城门监管通行后迅速开入城郊地段。
这一次，从巨龙山脉撤回了一批从属无影军团的伤员，由轻伤同伴护送，总计十一个重伤佣兵。克烈西镇的医疗机构紧急运作起来，迅速组织医生护士接收救治伤员。
医疗救治点就在教堂不远处，却有一半重伤者在医护人员陪护下直接送往教堂。
中殿的座椅被移开，一张张担架安置在空旷中殿中央，一个个伤员耳朵里塞着什么，人人神色痛苦地哀嚎，手脚被特殊材料绑着，挣扎而不得动弹。
由于内伤外伤都有，随行的医护人员不得不稍作整顿便抓紧时间处理伤势，空气中刚扩散一点的淡淡血腥气被消毒水、药水味道逐渐掩盖。
一位身着迷彩野战服仅受轻伤的佣兵站了出来，朝奈娃立正敬礼，“我是无影军团第一亲卫队副队长，代号鲨鱼。奈娃大人，这六个佣兵受狂化影响严重，现已交接，麻烦您了！”
这位代号鲨鱼的佣兵队长左脸颊有一道疤，是出现在神奇杂货铺的无影军团三人之一，曾与尤金有过短暂交集，尤金依稀记得对方跟同伴对话时恶劣的语气和声音。
这时上午过半，奈娃和学徒们刚结束日常声乐训练。奈娃观察伤员情况，眉头紧皱地问：“除了这六个，其他人怎么样？”
鲨鱼副队长脸色非常不好，“另外五个要马上手术，打了麻醉剂能拖两天，我等下去联系附近城镇的流浪艺人尽快赶过来支援，后续工作统一听您安排。”
奈娃点头，眼中露出疑惑，“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怪物？”
鲨鱼副队长面色极为难看，沉声道：“是兽潮！”
是了，超级魔兽藏得很深而且领域意识极强，等级不高的魔兽也会聪明地不跟人类硬碰硬，以无影军团丰富的野外行动经验，遇到这么高的受伤率又怎么会是普通情况？
奈娃心绪剧烈起伏，但多年阅历使她很快镇定下来，没再多问不该问的，她转身指挥尤金和学徒们调整乐器，“准备曲目《徜徉花间回旋曲》，尤金不用紧张，照常弹就行，其他人在演奏基础上参与和声部分。”
克烈西镇早在第一时间开启了城市防御屏障，镇上最高的信号塔发出一阵电光之后蒙上光晕，整个城镇笼在半球形的巨大玻璃罩之中，受光线折射，天空中不时会映出绿色的屏障壁。
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也加派了士兵巡逻警戒，以北城门为最，作为城门军事防御设施的瞭望塔开启，会从夜间开始加强城外五公里范围的照明巡视。
形势严峻的紧张气氛在所有人心底弥漫，连养伤的钢琴手学徒都被安排了和声工作。
备战。
尤金两世人记忆里从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罗素少爷最多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拍电影一样的繁衍季兽潮记录片，每年潮水一样涌向城市的狂暴魔兽，每次故事发展都是敌不过人类的强大武装力量和先进致胜的热武器，远远未抵城镇边缘就败退了。
经历了上千年对抗狂化魔兽的历史，人类越来越能凭借科技与军事力量稳占鳌头，自从进入近半个世纪与野外魔兽相安无事的和平时代，仿佛让人们忘了兽潮的意义，遥远文字仅仅存在于历史书上。
尤其以这代年轻人为最，他们对前人所经历的寥寥数语的兽潮战斗没有概念、没有切身体会，伤亡数字记载刻画在纪念碑上，如同人类称霸世界的一块垫脚石。
就在克烈西镇全城戒备的时候，地处克烈西镇北方的巨龙山脉东南支线密林里，传来阵阵沸天吼声。在成群发狂魔兽的围攻下，三辆采矿运输车抛锚路边，钢铁车身摇摇欲坠，车上十几人面色惊恐。
魔兽群数量三四十，每头都有小马驹大小，在魔兽中可算体型不大，却几乎全是喙部又长又尖的食肉性兽类，撕咬、冲撞力量极大，一旦驾驶室玻璃碎裂，车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会被拖出来撕碎分食。
而几百米外茂密树丛中，隐藏着一群灰褐色迷彩布料的战士，他们是滞留山中的无影军团佣兵，此时正在隐蔽观察。
就在几天前，他们离开克烈西镇徒步进山，执行训练计划和秘密探查任务，不算尼古拉斯，第一亲卫队全体三十六人无一缺席。行经路上也异常顺利，期间顺手采集到几样珍稀魔植标本，两天行至三十公里目标地点时，任务已完成过半。
但就在准备返程这一天，凌晨时分营地遭遇了一股不明兽潮袭击。一公里外的监控设备及时发出警报，兽潮四面八方潜伏靠近，呈阵型包围营地。
这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魔兽行动，正如发布探查任务的卫星研究所所怀疑的那样。
无影军团来之前做了心里预设仍难免措手不及，兽潮数量以百计，全力组织的火力战线岌岌可危，即便这支王牌佣兵拥有再丰富的野外经验，也不可避免造生了大量人员受伤。
为掩护伤员撤退，无影军团突破兽潮包围圈之后，少数轻伤队员带重伤者先回城，其他十二人留下吸引火力并执行驱散指令。没想到成功打乱兽潮阵型之后，分流四散的其中一股居然慌不择路撞上了从山里撤离的矿场车辆。
这些旷工滞留野外命悬一线，勉强也算无影军团的锅。
“老大，我们弹药不多了。”无影军团第一亲卫队队长代号暴熊，身形高大将近两米，进山几天长了满脸胡茬，他粗蛮地撸了把脸。
尼古拉斯下巴也冒出一层青茬，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眯着精光四射的眼睛，一边望着魔兽包围圈阵型，一边沉着下达指令：“远程射击手负责火力掩护，注意隐蔽和射击精确度。速度快的几个听着，卸一半弹药下来留给其他人，等会儿听到信号后跟我过去引开魔兽，往东南两头分散跑，打不过就撤，别硬撑。”
佣兵们压着声音整齐应了。
暴熊脸上一抽，伸手拦下，“别！老大你别去！让我去吧，吸引火力我最拿手！”
尼古拉斯瞥他一眼，“你速度有我快？”
“我有飞马！”
“难道我没有？”
暴熊无可反驳，随手将趴在他后面不远处、全队唯一需要穿防护服的年轻人拎过来，“那你带上诗人！”
被叫做诗人的青年二十五六，厚实的防护服里面清秀的脸上布满冷汗，他暗自咬紧腮帮才堪堪压住满腔惊惧，被暴熊按着根本不敢发出抗议。
尼古拉斯嗤笑一声，“我背着他跑吗？嫌不够拖后腿？”
“可外面全是狂暴元素，万一你也狂化……”暴熊被冷厉眼神制止后满脸着急。
“少废话！”尼古拉斯目色极其坚毅，“接下来暴熊负责指挥，把旷工救出来马上回城，跟鲨鱼配合调动增援，不用等我。”
暴熊还想再说什么，尼古拉斯已经支起了手掌。
“各自检查装备，我数三下就动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兽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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