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卿本路人

3、与你

　　6
　　我很后悔一时嘴快来吃小龙虾，我竟然第一次吃饭就选择了这么破坏形象的东西！
　　我脑子是抽抽了吗？？

　　可现在改口也晚了，只能不尴不尬地坐在对面，他问我要什么味道的，我尽量保持美好得体地笑：“微辣的吧。”
　　他点点头，对服务员说了几句，就回头看着我。

　　我觉得这场面尴尬爆了，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连忙找话题：“我突然过来你有没有被吓到？”
　　“吓到不至于，只是觉得，”在这里他有了个意味深长的停顿，“这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我：“……”
　　他这是说我好不矜持的意思吗？

　　“那个…”我看着他的脸：“你一会儿吃饭，会不会不方便？”
　　我现在在想，是不是他真的毁容了，所以才到这时候还不肯摘下来。
　　那是怎么个毁法？有疤？烫伤？口罩一摘全是痘痘？
　　我望望他露在外面的额头和眼睛，心里一叹气，越想越觉得对。

　　我现在的表情大概是紧张又无措的：“你如果不自在的话，要不要我坐你旁边？我保证不会看你！”
　　为了保证话的真实度，我直接站起来：“真的！”

　　他目光在我脸上定夺，瞳孔似蒙了层浅色琥珀，带着说不清的深沉潋滟，我怕再被他看下去心脏负荷过重原地猝死，这时他弯眸：“好啊。”

　　我不确定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
　　哎？难道是…

　　他站起来给我让位置：“你坐里面。”
　　我抓着手机挨着他走进去，又抚着裙子缓缓坐下，摸摸白皙冰凉的膝盖，看他坐下才解释：“我不是为了和你坐一起。”

　　“嗯？”
　　尾音上扬的嗯？？？
　　太撩人了，我耳朵都酥了。

　　他低笑：“我知道。”
　　唔，我死了。

　　不自在地接过水抿了一口，余光瞄到他好像是摘掉了口罩，又闲闲塞进了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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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住啊白雾，给他留个诚实守信的好印象！

　　我紧紧盯着桌面，不一会儿一杯水就见了肚，颤巍巍放下，就见他抬起手指，捏着茶壶又给我添上了。
　　清冽松香一下就飘进了我心里。

　　“先别喝那么多，一会儿该上厕所了。”他的声音就在我头顶，近得离谱！！
　　“啊…那我不喝了。”我放在杯子上的手放下面，还是垂着眼：“我给你的糖吃了吗？”
　　“还没有。”
　　我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可是我不敢回头。

　　这时龙虾端上来，我松口气，一抬眼又把这气吸回去了。
　　这通红的虾，上面铺的全是酱料，怎么吃都会搞得很狼狈啊…

　　不过还好，他不会一抬眼就看到我。
　　我现在真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

　　先选择一个土豆夹盘子里，细嚼慢咽，一口口咬，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做作。
　　他又瞧我一眼，余光中好似瞄到他笑了。
　　别笑啊，你不知道我现在窘迫的要死吗？？

　　相比我，他就自在多了，我眼睛斜过去时看到他在剥虾，这动作也能做得如此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眼睁睁看他剥了一个、两个、三个，然后摘掉塑料手套，放在一边。

　　发觉自己一直在盯着他手看，我慌忙收回视线，端起水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压压惊。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把剥好的三只龙虾全部！倒进了我的盘子里！
　　我：！！！

　　抬头看他是极度震惊下不自觉做出的动作，然后我傻了。
　　他的眉骨很立体，眉峰高，鼻梁也高，唇却是薄的。
　　人如其名，醒尘醒尘，一眼过去，春雨初歇，尘嚣退尽，万物醒目。

　　哪有什么毁容…
　　果然是骗人的。

　　我知道他会很好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似墨色烟雨的泼墨山水画，初看清隽，再看惊艳。
　　突然之间好自卑啊…

　　可能是我看他的时间太久了，他双眸微弯，露出一抹笑，“怎么了？”
　　我匆忙低头：“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嗯。”他还是看着我：“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
　　我又匆匆看他一眼，咕囔道：“你骗我啊…”
　　“没想到你会信。”
　　他这意思是在说我笨吗？？

　　很快我就意识到也许当时随口的一句毁容只是为了拒绝我，结果我还听不出意思认真的和他道歉。
　　啊……
　　我捂着脸，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好丢人。”

　　他像是不可遏制地笑出声，喉咙里溢出丝丝缕缕的笑意，我挨着他的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你…”愉悦让他的声音都变得略哑而性感：“耳朵很红。”

　　我知道！
　　你能不能别说出来！
　　很让人尴尬的好吗？？

　　后来我发现这是薛老师的恶趣味，他总是会把我的窘迫说出来，然后再在心里欣赏我为他窘迫的样子，他觉得那样很可爱，也很有成就感。
　　哼哼，只是当我彻底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7
　　这里讲一件在一起之后的事，关于薛老师的恶趣味。

　　我有很多爱好，看小说追剧打游戏，任何一种可能都会耗费我很多时间，这也是我之前单身二十年而没有无聊死的原因。

　　最大的爱好是看小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疯狂扫读，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
　　那段时间恰好在搞毕业论文，可是我又沉迷小说无法自拔，所以晚上总是告诉他我要写论文，然后偷偷打开某软件，开启我的幸福源泉。

　　我本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直到三天后周末我去他家里。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问我：“最近写论文很累？”
　　“对啊！累死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然后嗯了声：“看来是的，都有黑眼圈了。”
　　什么？？？！！
　　我瞪大双眼：“真的吗？很严重吗？？”

　　他点点头，看着我又轻轻嘶了下，眯着眼突然凑近。
　　我吓一跳：“怎么了？”

　　他手指划过我的眼角，动作温柔如水，出口的话却重如雷击！
　　“你好像长皱纹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我吓疯了，啊了一声跑到浴室去照镜子，错过了他闪烁的眸光。

　　我左看右看都觉得眼下乌青乌青，眼角，眼角…我眯眯眼，竟然真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跑出去，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我哭丧着脸过去，栖在他身边，可怜巴巴攀着他的胳膊：“薛老师，你不会嫌弃我了吧？”
　　他像摸宠物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最近熬了很多夜？”
　　我心虚：“…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不用熬那么晚了。”

　　他偏着头瞧我：“最近几点睡的？”
　　我不敢说实话，“和你说了晚安就睡了。”我定了个十一点半的闹钟，每天一到点就去发“晚安”。
　　他又点头，然后怜惜地摸摸我的额头，语气温柔又心疼：“怎么还长痘痘了？”

　　我快哭了…
　　黑眼圈，皱纹，痘痘。
　　“薛老师…你别嫌弃我啊，等毕业答辩过去，我会好好调整作息，好好保护我的脸的。”

　　他依旧是那副温柔起来不要命的样子：“知道熬夜就是毁容么？”
　　“知道…”
　　“以后会早点儿睡吗？”
　　“我会的……”

　　他看起来很满意，然后又非常关心地问我：“《窥野》看完了么？”
　　“还没…”
　　“……”
　　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昨晚新看的小说。

　　他笑得如沐春风，我却觉得他像狡黠奸诈的狐狸，捏着我的命脉，告诉我残忍的事实。
　　“你读者账号里最新订阅作品是这个。”他挑起我的下巴，认真凑近：“前天凌晨两点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评论看哭了，让我瞧瞧，眼睛还红么？”
　　“……”

　　薛醒尘！你这样折磨女朋友是会遭天谴的！
　　“薛醒尘！”我中气十足地喊完，又泄了八百度，软绵绵地伸出双手认错：“我错了…请求从轻处置。”
　　他收手，捏着我的手指一根根把玩：“错哪儿了？”

　　他每捏一根，我心尖就颤一下。
　　“一、不该骗你说我去写论文其实是去看小说了。”
　　“二、不该看小说还熬夜到那么晚。”
　　“三、”我停了，他懒懒觑着我。

　　“三…”我痛心疾首：“我以后看小说再也不评论了！”
　　他嗤了一声，我立马：“收回三，只到二。”

　　他勉强满意，然后说：“一，有自己的爱好很正常，你可以告诉我实话，我不会阻拦你。”
　　“我就是怕让你觉得我宁愿去看小说也不陪你聊天，你会很失落。”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最近我们都很忙，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晚上我还不陪你…”
　　“陪这个字是热恋期的小情侣用的，而且该是我陪你，怎么到你这儿却是反过来了？”
　　我的重点是：“我们现在是过了热恋期吗？”
　　他笑：“重点是小情侣，如果我们是，那你是'小'，我是'情侣'。”
　　哎？好像没什么毛病啊…

　　他看看我：“二，这个说的对，凌晨两点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昨天十二点睡的…”
　　“是知道要来找我才睡的？”
　　我，好吧，我是。

　　我不说话，算是默认。

　　他大概是看我可怜兮兮的，终于心软了些，叹口气，捏着我的耳朵：“你平时想做什么我都顺着你，但是唯独折磨自己身体这事儿，不行。”
　　然后慢慢补道：“懂了么？”
　　我如小鸡啄米点头。

　　唔…薛醒尘，你对我真好。

　　却是完全忽略了，他好好的去查我读者账号做什么？！
　　后来我想起来的时候，问他，他回了四个字：“一时兴起。”
　　那天以后，我就特别痛恨这个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