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野》京戈

13、碰瓷

　　文/京戈

　　老头闻言侧头看向朝这儿走来的女孩，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说道：“需要需要，小姑娘你过来，你可一定要帮我这个老头子做主啊！”

　　说着，老头手指着林嘉述，情绪激动的说道：“就是他！”
　　“他骑车把我给撞了，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他这样一撞啊！哎哟！我的腿啊，现在都动都动不了，一动就痛！”
　　“哎哟喂！又疼起来了！小姑娘，你赶紧帮我叫人来，可不能让这个混小子给跑了！”

　　林嘉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女孩一身简单的白T搭配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脑袋上扣着一顶鸭舌帽，宽大的帽檐替她遮住了穿过房顶间隙偷溜进来的太阳。
　　他轻哂了一声，嗓音懒散裹着几分笑意，“小姑娘确定要多管闲事？”

　　还没等对面的女孩说话，老头连忙说道：“小姑娘，你千万别被他吓唬到了，你赶紧去外面叫人来！”

　　林嘉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盯着对面的女孩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没说话。

　　孟黎初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老头，随即视线落在老头前面停着的那辆肇事车辆上，看上去事情结构很简单。

　　她抬眸对上林嘉述散漫的视线，出声问道：“你撞的？”
　　女孩嗓音清淡，但又好似夹着一丝冰镇汽水的凉意，意外的好听。

　　“嗯，我撞的。”

　　孟黎初盯着他看了几秒。
　　少年姿态闲散的站在一旁，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一点也没有撞到了人的惊慌，甚至是歉意，看上去倒像是个来看热闹的。

　　老头见有人帮忙，见缝插针的告状道：“小姑娘，这个混小子刚才还扬言要打我，你赶紧去外面叫人来！”
　　大概是因为有人帮衬了，老头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今天这事儿必须要这小子负责，必须赔我医药费！”

　　林嘉述垂眸看向地上的老头，嘴角掀起讽刺的一角，“老头，想讹我钱？”

　　老头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什么叫讹你？你骑车把我撞了，当然要赔我医药费！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不会放你走的！我就不信了，这世道还没有王法了！”

　　“医药费吗？”
　　林嘉述活动活动手腕，语气痞里痞气带着几分威胁：“那看样子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打进医院，这个医药费我恐怕是没法出了！”

　　见状，老头脸上浮起慌乱，转头对站在对面的人喊道：“小姑娘，你快去叫人来，这混小子要动手打人了！”

　　林嘉述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嗓音裹着嚣张：“往边上站，我怕一会儿误伤你了。”

　　孟黎初瞥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一吹就散了，她走过去蹲在老头旁边，视线落在老头的膝盖头上，她嗓音轻缓柔和似是安抚，“老人家，你还能站起来吗？”

　　老头手捂着膝盖头，皱着眉头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哎哟了一声：“站不起来了，腿疼不得了！”

　　“那我帮你打电话叫120吧！”
　　随即，孟黎初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人，继续说道：“医药费让他出。”

　　“这......”

　　没等老头的话说完，孟黎初又说道：“老人家，你别怕，我会一起帮你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该出的医药费，该有的赔偿，警察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听到警察两个字，老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推辞道：“这么一点事情就不用找警察了，我们私了算了！”

　　随后，老头看了林嘉述一眼，装作不忍心的说道：“我看这小子应该年纪也不大，报警这事儿闹大了，对他也不好！”

　　林嘉述嗤之以鼻的笑了一声，讥讽道：“老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说点要脸的话。”

　　“你......”
　　老头被他的话气得脸色一青。

　　孟黎初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态度坚持的说道：“老人家，他态度这么恶劣，我们还是报警吧！”

　　随即，她朝斜对面墙上的监控探头指了指，“老人家，你别怕，这里有监控的，刚才他把你撞到的全部过程都被记录下来了，警察到时候会调监控的，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林嘉述瞥了眼墙角的监控探头，他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老头皱眉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这里的监控探头早就坏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作案了，所以早就观察好了这附近的监控探头，这个探头很早之前就坏了，因为是在巷子里，所以一直也没人修！
　　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的在这里碰瓷！

　　孟黎初眨了眨眼睛，不经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坏的？”

　　老头脑袋飞速运转着，随口胡诌道：“我就住在这附近之前就听人说了。”

　　“哦，”孟黎初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你可能不知道，前两天这个监控探头已经修好了，那天我放学回来正好看见了有人在维修。”

　　老头盯着墙角的探头，语气飘忽带着一丝慌乱，“是吗？”
　　正巧前几天老头不在这附近，所以他也不知道这里的探头到底有没有修好！

　　孟黎初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故事，“前几天有人的电动车停在这里被人偷了，因为监控探头是坏的，所以失主没能找回车子，投诉到居委会，居委会就找人来修好了。”
　　“所以，老人家你放心，他的全部犯罪经过都已经被监控拍下了。”

　　老头：“......”

　　见他没说话，孟黎初站起身说道：“老人家，那你在这把他守住了，我帮你去报警。”

　　闻言，老头慌了，连忙出声制止道：“诶诶！小姑娘，你等一下！”

　　孟黎初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老头清了清嗓，“我觉得吧，这事儿不用搞得这么麻烦，又是报警又是调监控的，不也挺浪费时间吗？小伙子刚才骑车速度挺快的，估计也是有急事吧！”

　　老头看向林嘉述虚张声势的恐吓道：“小伙子，这事儿闹去警局了对你没好处，要不咱就私了算了！”

　　林嘉述扬了扬眉，嘴角一勾，“想私了？”

　　“对！”老头连诈带骗的糊弄道：“其实也没多大个事儿，要是闹去警局了，让你留了案底那就麻烦大了！”

　　林嘉述抬眸目光落在对面女孩神色平淡的脸上，他轻笑了一声，“不行，我觉得还是按照小姑娘说的报警吧！让警察来给你——”

　　他的视线垂下，落在老头惊愕的脸上，一字一顿的说道：“主持公道！”

　　“......”
　　见势不对，老头动作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真晦气！”

　　林嘉述看到老头健步如飞的背影，喊道：“喂，老头，我是不是应该打电话报警，让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他话音刚落下，前面的老头像是生怕他报警似的脚步不由的加快，最后直接开跑了。

　　孟黎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穿了件白T恤，但是因为刚才摔倒在地上，衣角上被地上的水浸湿了，黑色的污渍像是晕开在衣角的印花，斑斑点点的。

　　她的视线往下，落在了他受伤的膝盖上，“你膝盖流血了。”

　　林嘉述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膝盖摔破了。
　　“小伤不碍事，刚才的事儿，谢了！”
　　他嘴角掀起一角，嗓音裹笑的揶揄道：“不过，没看出来，你谎撒的倒是挺溜的！”

　　“......”
　　这算是夸奖吗？

　　孟黎初看着他膝盖上的伤口，“地上的污水很脏，你的伤口需要消毒，不然容易感染细菌的。”

　　“感染细菌了会怎样？”林嘉述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玩笑道：“该不会是要截肢吧？”

　　“......”
　　“截肢倒不至于，”孟黎初抿了抿唇，淡声道：“但是有可能会变成瘸子。”
　　听上去像是开玩笑的揶揄，但是她脸上的神色太平静了，让人忍不住的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林嘉述哂笑道：“你觉得我会怕？”

　　她扫了林嘉述一眼，淡淡道：“不会，就算你变成了瘸子，你也会是丑的最特别的那个瘸子。”

　　林嘉述低头笑了一下，他舌尖顶了顶后牙槽，“这算是夸奖吗？”

　　“如果你变成瘸子的话，就算是吧！”
　　说完，孟黎初转身朝外走去。

　　林嘉述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你去哪？”

　　“药店。”
　　末了，孟黎初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怕的话，就不要跟过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片刻。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步两步。
　　孟黎初的脚步似乎也跟着下意识放慢了些。

　　林嘉述推着车三两步就追上了前面的人。
　　“属蚂蚁的吗？走路这么慢。”

　　身侧多了一个大高个替她遮住了大片阳光。
　　孟黎初微微侧脸瞥了他一眼，阳光从侧面照射过来撒落在林嘉述的侧脸上，似乎更加立体了他的五官，利落的侧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感。

　　她嗓音淡缓：“我怕走快了，某个小瘸子跟不上。”

　　林嘉述轻笑了两声，指尖捏着她的帽檐动作毫不温柔的往下一拉，她的眼前蓦然一黑。
　　紧接着，耳朵里钻进少年裹着笑意的嗓音。
　　“黑妹。”

　　孟黎初抬手推了推挡住视线的帽檐，像是不满林嘉述对她的称呼，她带着几分报复性的回了一句，“小瘸子。”

　　林嘉述侧脸看向她，眉眼松散嘴角卷着淡淡的笑意，一字一顿的喊道：“黑—妹！”

　　“小瘸子！”
　　“黑妹！”
　　......

　　走出巷口，没了房屋的遮挡阳光毫无保留的落了下来，两人的影子被拉长的印在地上，扎着马尾辫戴鸭舌帽的女孩和穿着白色短袖的推车少年。

　　阳光有点燥，但突然吹来的风似乎带着冰镇汽水的凉爽，藏着一丝丝微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