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星空染》夜风浅浅

4、天神

　　青春时的喜欢总是蒙昧，发而不知的。但是苏染好像天生就是个能细致分辨感情的人。陆杰这么优秀，又长得不错，对她还好，但冷静下来她觉得，她和陆杰并不适合，毕竟她和《君主论》那本书并不趣味相投。没有再前进一步是正确的。

　　“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他。”苏染回得很迅速，也很决绝。曾千千俨然不信：“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走得那么近？你就是绿茶婊。”

　　苏染哪里受过别人这般辱骂，她却第一时间觉得可笑。很残忍地说，她找陆杰玩有根本原因是因为学习。她发誓她和陆杰清清白白。

　　“对不起，那我以后不找他问问题了。”苏染不想再和曾千千多说，因为回来的大部队已经在靠近。曾千千也是个体面的女孩子，不想闹得太难看，见好就收，离开了现场。

　　自那以后，苏染说到做到，再也不去主动找陆杰了。失去一个蓝颜知己有点可惜，不过她不能做让人家女朋友误会的事情。

　　只是数学这块又变成了老大难，陈子凤已经快要教不动了，她发现苏染的思维有点异于常人，常人可以很好理解的数学逻辑思想，她非要钻到另一个牛角尖去。陈子凤总结为，这是上帝给苏染打开了一扇窗，却关掉的那扇门。

　　苏染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慰，毕竟算总分数学还占一大块呢。她难受地拿着数学卷子，坐在学校的花园里，突然感到一阵悲凉。

　　高中的时候，成绩就是她的天地。数学再这么差下去，她其他科再怎么努力也拉不回来。她的优势科目只有语文和英语，化学勉强，物理也开始出现问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觉得胸口卷上来一阵压力，压得她疼。她就要天塌地陷了。

　　她低低地啜泣起来，周围没有人，她的眼眶红得像只兔子，阳光晒在她身上，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叶星正在花圃的另一侧背单词，听到声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侧过身去看，真的是有人在哭。他皱皱眉，隔着花，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叶星有些紧张，从没人在他面前哭过，还是个女孩子。他周围的女生，包括他妈，永远是冷静淡定的模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想起来自己口袋里有些纸巾，就掏出来，走过去。

　　苏染看到叶星的时候，以为他是天神，披着阳光而来。她庆幸那天阳光正好，回忆起来都是亮色的。天是蓝的，花开得正好，叶星来拯救她了。

　　叶星见到是苏染，一怔，递过去的手停在本空中，苏染接过他的纸巾，说了句：“谢谢。”

　　叶星看她手里还攥着一张卷子，分数已经被画得模糊不清，他登时明白了苏染为什么哭。只是碍于嘴笨，他不多说什么，和她对视几眼，终究没有开口，递给她纸巾后就走了。

　　叶星，就是那个踏着祥云来救她的神仙吧！

　　苏染的心被阳光充满了，她不再发抖，不再发冷，她甚至觉得自己用尽了这辈子的运气。竟然跑去花园那里哭，撞见了叶星，得到了他的安慰，甚至还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真好看，一尘不染地映着她的影子。

　　苏染反反复复回忆着在花园里的那一幕。

　　她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从很高的楼上掉下来，本来很害怕的她叫着叶星的名字，叶星从天而降，披着羽翼，把她紧紧抱住。

　　自此以后，苏染强迫自己和数学和谐相处，“多想想叶星”，她就很能平心静气地写数学题。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数学了。把喜欢上数学这件事告诉陈子凤以后，陈子凤吐槽了一句：“苏染，我觉得你心理变态。你明明都学得那么痛苦了。”苏染却说：“你懂什么！”嘴上衔着笑。

　　分班后的月考很快就来了。苏染稳定的第二十名，陈子凤变成了第十九名。在尖子班里都算是中游水平。容文雯考了第一，屈居年级第二。不用说也知道，叶星是第一。陆杰是第三。

　　月考结束后苏染想放松一下，她之前太压抑了。自从找到叶星这个动力之后，她变得积极了很多。年轻时总是这样，自己很难成为自己的驱动力，于是懒惰的她就爱找别人当驱动力。她就这么激励自己，要静下心克服困难，要和叶星一起站在领奖台上。

　　她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第二次月考，她考了第十三名，可以说是很好的名次了，就差临门一脚。十一至二十也可以上台领奖。她感到有些遗憾，正低落时，却见叶星竟然也走上台来，他一步一步走近，苏染的心鼓鼓地跳，眼见着叶星正要站在她旁边，京才突然插了进来：“不好意思，学神，我是第十二名。”

　　叶星这次因为语文考得不好，成绩掉到了第十一。苏染心里一直是默认他会一直在前十的，所以也没多关注前十的排名。叶星脸上没多大波动，而苏染却惊讶不已，看着叶星，张着嘴巴，思索着要不要安慰他。可是要以什么身份安慰呢？他们现在都没说过一个完整的对话。京才以为苏染只是单纯惊讶叶星考不好，遂说：“叶星大神只是偶尔失手，你嘴巴张那么大干嘛？”

　　苏染把目光移到京才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京才才闭上了嘴巴。快十年的学生生涯，苏染没有学会如何接近喜欢的人。她笨拙地采用“引起注意”的方式，在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京才贫嘴，希望能引起叶星的注意。可是叶星全程一言不发，领奖也不说话，校领导知道他不善言辞，找代表发言也不找他，找了十二名京才，听他吹牛吹了半个小时，才颁奖结束。

　　接下来是前十名的颁奖，陆杰起身上来，和苏染擦身而过，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看到叶星，作为最尊重的对手，他对叶星说了一句：“下次别在语文这里翻跟头。”叶星温和地笑笑，转身下了台。

　　苏染攥着手里的奖，和新发下来的笔记本，她看着叶星回到自己的班级队伍里，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校领导对他的来去总是很宽容，不一会儿，叶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学校。

　　月考总结大会还没开完，他怎么就走了呢？那个时候苏染还没意识到，这一切的特殊都和后来叶星的选择有关。她苦恼又烦闷，就算成绩进步了也体味不到半点快乐。

　　陈子凤看苏染的心不在焉在眼里，又看到她盯着校门口的方向，而这个时候只有叶星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她心里打着鼓，等到回到教室，她劈头就问：“苏染，你刚才怎么老盯着叶星？”

　　苏染脸一红，她慌得收拾书本，陈子凤了然于心，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吧。“你也认识他吗？”苏染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我和他都是附中的。谁不认识叶星呀，大名鼎鼎的理科大神，每次考试数理化都是满分或者将近满分，就是有点……偏科。”

　　陈子凤看到苏染的眼神都亮了，觉得心中的猜测已经中了八九分，不是吧不是吧，其实叶星在她们心里都是高不可攀神的存在，学神的光环已经远远大于一切了，而且叶星没有陆杰那么花花，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女生接触，只一心钻研学问，好像性格有点孤僻，突然间有个女生跳出来喜欢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奇怪。

　　“你是不是喜欢他呀？”陈子凤问得直接，苏染没答话，她觉得瞒不住了，遂说：“只是有点好感。”“你得了吧，你刚才看他的眼神，都要变成望夫石了！”陈子凤调笑她道，“还以为你喜欢陆杰呢……”

　　苏染眉头一皱：“我和他只是朋友，连你也信那些流言蜚语吗？”陈子凤狡猾地说：“我现在不信，因为你看叶星的眼神也太偶像剧了，陆杰这个渣男，哪里比得过纯洁的叶星！”苏染捶了她一拳：“你要帮我保密。”陈子凤点头，又问：“你为什么喜欢叶星啊？其实他在我们眼里，就是学神一个，和谈恋爱这种事最没有关系的那种人。”

　　“啊，我……”苏染一时语塞，陈子凤却仔细思考起来：“我没有那么接触过叶星，但他好文静好低调啊，看起来有点闷闷的，还有点过于钻研学问呆呆的。你不会是因为他成绩好喜欢他的吧？”苏染摇头：“我很肯定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陈子凤发自灵魂的一问，苏染思忖片刻，说了一句：“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身材也很好。”刻意不去提“驱动力”的事。

　　陈子凤眯着眼睛，突然一睁开：“好像是哎！我的天，你这么一说！”她也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智能手机，手机里还保存着初三那年全年级的大合照，一众男生之中，叶星白得耀眼，再仔细一看，他的脸很小，五官却很上相，人又长得高……妈耶！她竟然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学神！不行，这是对学神的亵渎！

　　苏染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巴不得都印在脑海里。叶星在一众人中，乍一看不是很突出，因为打扮比较简单低调。可气质是很干净的。越看越耐看。

　　陈子凤这下心情纠结了，她觉得，叶星没被评为校草，完全是因为他太爱学习了，而且性格有点高冷，还低调，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没往“校草”那里去。

　　而她对比着另一个男生，当年的真“校草”赵一明，发现叶星竟然还比赵一明五官好。只是赵一明比较会打扮，留了个帅气的发型，叶星就比较单调。

　　“靠，苏染，你这个女人品味也太好了吧！”陈子凤抱着苏染蹭脸，苏染推开她，说，“我只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苏染拐着弯问陈子凤叶星的信息，主要是私生活方面，陈子凤苦笑着说：“他真的没有什么私生活。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和他说话，或者他主动找哪个女生说话。就是一心向学那种人，他好像爱观察动物，研究一些物理化学现象……”她摇摇头，“好好一个帅哥怎么把自己变成学痴了呢！”

　　陈子凤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感觉暗恋叶星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她周围也有一堆爱八卦的女生，讨论男生的时候，可没听说哪个女生把他当成暗恋对象，也是因为他全身太不食烟火气了。可见苏染一副崇拜的模样，觉得不能再说他好了，可又找不到什么不好的，遂只能打住了嘴巴。

　　有一件事，陈子凤误会了。其实，并不是没有女生对叶星没有那方面的幻想的。冯涓涓是叶星的同桌，从初中开始，她也暗恋叶星很久了。

　　比起苏染，她更早地把叶星当作榜样，她努力学习，用了好大劲才考上了一中，又花了好多努力才进入了理科尖子班，重新和叶星当同桌。叶星虽然是个学神，却一点也没有学神的架子，他只是不爱主动和人说话。冯涓涓不管问他什么题目，他都会耐心地解答。不过除此之外，叶星就没有和她说过其他话了。

　　冯涓涓想，她可以等，可以等叶星开窍。她只是觉得叶星太困于学习这件事，所以对于少男少女那点心事不太懂。叶星却苦恼于她投过来的灼灼目光，他没有不懂，他是个早熟的人，只是嘴笨，他一直在思索着应该用什么方式，毫不伤害地拒绝这个女孩子。

　　冯涓涓喜欢给叶星带些奶茶和零食，小恩小惠的。叶星拒绝不成，只好第二天又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些吃的回赠给她。冯涓涓以为这是你来我往，是郎有情妾有意，其实这只是叶星冷冰冰的“等价交换”。

　　冯涓涓给梁克说着自己爱情上的顺利，梁克听了却能理解叶星的意思，哪有对喜欢的女生这样的。他不好打击冯涓涓，随便给冯涓涓扯了一句：“我发现隔壁班有个女孩子很好看。”隔壁班就是10班。

　　冯涓涓听了也心不在焉地回答：“谁呀？”梁克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偷拍苏染的照片，苏染在打扫教室的窗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侧脸的线条很完美，一看就是个美女，只是没有经过雕饰。

　　“不错。”冯涓涓表示赞许，她说，“她叫什么名字？”梁克摇头，“以前经常找陆杰问问题的，现在不见她来咱们班上了。”冯涓涓一听，想起了什么，她被分到和曾千千一个宿舍，听她说过陆杰和苏染之间的事，并且还是添油加醋之后的版本，于是说，“她有什么好的。”说完，给梁克塞了一把零食，径自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