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潭恋影》干涸玫瑰

78、坠落 之三

　　细细的冰冷雨丝，如利刃般划伤着默俊的心。看着姑姑消失在黑暗中，他觉得胸口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步步走回餐厅，问着自己为什么，每一步都是不解与折磨。沉重已无法诠释这感觉。
　　隔着玻璃窗，庄宁已经看到事情的严重写在默俊的脸上。渐渐走进自己的他是那么无助，被雨淋湿的肩膀沉重而无力。摘掉雨水模糊的太阳镜，泄气般低垂着头。庄宁静静的，几乎屏住呼吸的看着他，但当默俊抬头即将开口的时候，庄宁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什么都不要说，我只想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将庄宁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心的默俊强忍着抬起嘴角。那微笑如此美丽，花朵般瞬间凋零的美，残酷的美。
　　“可我最怕的就是你会离开我？童希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无伦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的，对吧？”
　　庄宁深深的点头，眼睑终于还是没有抵过如洪的泪水冲击，一泄如柱。倾身献上深深的一吻，彼此都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老爷，小姐回来了！”
　　蔡阿姨搀着一身酒气的庄宁走进客厅。神志不清的她瘫软在沙发上，如同死去了一般。童建修见状，一切都已经明了。
　　“蔡阿姨帮忙把她扶到卧室去！”
　　整晚，童建修都守在庄宁的身边，帮她擦汗，照顾她喝水，听着她的语无伦次。快到清晨时才离开，独自坐在客厅里，没有丝毫睡意。直至早上8点钟的一个电话，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喂？你好！哪位？”
　　“是我……”
　　童建修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呆滞了。电话另一头已经传出挂线的嘟嘟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急忙跑出客厅来到门廊。但在手掌触碰到门把手时，停顿了。蔡阿姨疑惑的看着门廊里的童建修。这时门铃响了，童建修看向视频门铃，犹豫着按下了按钮，童宅的大门被打开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渐渐清晰的展现。

　　“瑞清，好久不见！”
　　“是啊，28年了！”

　　“蔡阿姨，沏茶！”
　　“不用麻烦了，我只想和你谈谈！默俊和童希的事……”
　　童建修一愣，随后一脸释然的笑。
　　“是啊！我们应该谈谈！”
　　蔡阿姨端着泡好的茶水来到客厅，可看到两人走进了二楼的书房。

　　沉默着对坐在书房的休息区，片刻的彼此凝望，收回视线的默瑞清终于开口。
　　“你的童希是很可爱的女孩，她很像菁珊，而且也很能干，以后不愁找不到喜欢她的男人。”
　　“瑞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童建修质问的眼神中，她有些愧疚的避开。
　　“我的意思就是……就是我不同意默俊和童希在一起，而且……他们必须马上分手！”
　　听着默瑞清犹豫间，又斩钉截铁的回答。虽预示到会有这样可能的童建修，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坚定，不可逆转的坚定。
　　“为什么？难道还是因为我们年轻时的不愉快，你要将这一切再次留给下一代嘛！让他们继续承受我们的错误！他们的幸福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让他们继续痛苦，像我们一样！”
　　“你不要再说了！ 这是我的决定，我知道什么是对他们好！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仇恨怨念，不要再把我们的过去拿出来。”
　　“那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曾帮她物色好一个优秀的男人，可她为了你的默俊抛弃了一切。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是她父亲，所以无论怎样，我都无法阻止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为了她的幸福我也可以付出所有。即使今天我要跪在你面前求你的原谅，我也无所谓，总之我要我的女儿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如果你依然不同意，我没有办法，我只能不理会你的反对，成全他们。这是年轻人的事情，你我只能提出异议，但不能做决定。所以你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
　　默瑞清听着这有些威胁意味的话语，内心的汹涌无法抑制，努力摇着头。
　　“不！不！不行！你不能那么做，你不能！你会毁了他们，会毁了他们！”
　　看默瑞清如此激动地反对，童建修感到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正当的理由，你没有！”
　　“我当然有理由！而且是相当正当的理由，无法逆转，毫无反驳余地的理由！”
　　第一次，童建修第一次看到默瑞清的眼泪，在他的面前，第一次像女人一样流泪。一瞬间，他感到如死神降临般的恐惧。

　　“默俊他……他不是我哥哥的孩子！是我……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和你童建修的孩子！他是你的儿子！”
　　晴天霹雳般降临，死神的镰刀架在了童建修的颈项，使他踉跄着瘫软在沙发里。脑袋和眼前一样，茫白一片。许久，他终于出语。
　　“你胡说，你骗人！这是不可能的，这根本不可能。这是你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才编出来的谎话，是谎话！”
　　看着童建修错讹的脸，默瑞清却平静了许多，擦去眼角的泪。郑重的看着他。
　　“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说着她坐在童建修的面前。
　　“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我将会隐瞒一辈子！但是……28年前，在我留学前的欢送会上，我精心策划了这个阴谋，而默俊就是这阴谋的结晶！你肯定不记得的，因为那晚你喝了太多的酒，但最重要的是喝了我下了药的酒！那晚你把我当作了何菁珊，也是我第一次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女人，为了复仇的女人！我到荷兰投奔兄嫂的第九个月，便生下了默俊，我的兄嫂一直没有孩子，在我个人身份不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收养了他。可是十年前，一场车祸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当时由于我个人因素，已经无法成为默俊的监护人，但幸好他已经成年，于是我便将他送回国，想带到你的面前，让你接受他。但当时我并非对默俊出于好心，想让他有一个安定的家，而是想用默俊拆散你和何菁珊！可我没想到，何菁珊竟然死了。我的计划也彻底失败了变得毫无价值。可就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同时，我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带默俊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能给他什么，他是颗复仇的棋子，被我摆来摆去。我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我纵容他的一切。不再阻止他接近音乐，因为当我看到他歌唱的时候，就会让我想起你，也许这就是遗传的因素。于是我同意他放弃法律专业的学习，主修音乐！我想让他快乐！可是有一天他说要回中国，因为这里才是他真正应该奋斗的地方。我很害怕，我怕他会接近你，知道真相，他会恨我的！但我阻止不了，他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像年轻时的你！而如今他真的像你当年追求何菁珊一样，追求童希。可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不知道。我不能让默俊走错，因为我已经错的很离谱了！他不能错！如果有必要，我会放弃一切，讲出真相，哪怕他会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让他错下去！”
　　童建修已经毫无反驳之力，这时他身后的房门慢慢推开。默瑞清惊呆的表情让童建修突然意识到，立刻转身，庄宁就站在那，一脸惨白。
　　“不！这不是真的！我和默俊不是那种关系，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童希！你去哪？回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