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死遁之后》岁寒初辞

2、第二章

　　寒风猎猎，大雪再次落下。

　　“阿渊……”

　　扶桑满面郁闷，看向身后少年时难免有些迁怒，要不是他行程也不至于被耽搁，此时大雪纷飞以阿渊的身子根本无法前行，只能选择在此地逗留等待雪停。

　　眼见雪越下越大，扶桑也顾不得在和少年计较。

　　褪下腕子上的玲珑镯，扶桑口中念念有词。

　　玲珑镯上有红光闪烁，越来越明亮，最后笼罩住三人形成一个密闭安全的空间。

　　这枚镯子是重渊送给她的成年礼物，注入灵力可以维持约一间房的大小，虽然无法起到结界的作用，却能遮风挡雨，例如眼下的情况使用正好。

　　变戏法似的摸出只死兔子，扶桑随手丢给少年，道：“把兔子剥了给阿渊煮汤喝！”

　　少年默然，抽出短剑乖顺的剥皮，看的扶桑心里没来由的憋屈，那股火横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扶桑乖，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自己。”重渊从芥子袋里取出些柴火，用打火石点燃一团火焰，才将身边的少女拉过来，手在脑袋上揉了两把。

　　瞧着扶桑逐渐软下来的表情，嘴角也勾起很浅的弧度。

　　殊不知二人的互动被少年看在眼中，浅色的眼睛里光芒暗了暗，脑海中闪过熟悉的场景。

　　那时也有一人这样轻柔的抚摸他的脑袋，手把手教导他剑术。

　　可惜那人……不在了。

　　意识回归现在，少年迅速的将兔子皮剥下，抬头便见扶桑正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莫名，难不成她看出什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凌绝！”

　　闻言重渊目光闪过错愕，到底是没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只是默默看着从山下买来的话本，心道这小子说谎的本事见涨，以前那副假正经的模样倒是不见了。

　　不知为何反而觉得现在的他更有趣些。

　　扶桑哦了声，接过他手中的兔子用刀剖开腹部取出内脏，熟络的动作让凌绝怔愣片刻，脑袋里再次闪过一个画面。

　　那人喜欢吃肉，各种灵兽的肉都不放过，偏还是个在厨艺上没有天赋的人，每当猎到好东西时就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下厨。

　　想着忍不住嘴角上扬。

　　“道友是哪里人士？”

　　目光冷不丁和重渊撞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度袭来，让凌绝有些狼狈的挪开目光。

　　他在躲避着什么。

　　不，是不敢直视重渊的眼睛。

　　“洛阳人士。”

　　重渊唔了声，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洛阳正三月，满街桃花香。”

　　霎时间扶桑的眼中闪过警惕。

　　“才不会给你桃花酿！”

　　说着紧紧的握住芥子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见此情形重渊哑然，实在是算漏了丫头身上还放着从洛阳买会的桃花酿，这么一说想要酒怕是没可能了。

　　凌绝怔然，正如男子所说此时洛阳三月，莺飞草长，正是桃花盛开的好季节，不过洛阳真正出名的是以桃花酿造的桃花酿，来年春天采摘最鲜嫩的桃花加入灵谷等物埋在桃花树下，第二年便能开出味道最醇美的桃花酿。

　　每年前往洛阳求购桃花酿的修士不在少数，真正能买到这种灵酒的人少之又少，只因为能酿造桃花酿的桃花夫人是个奇女子，从来卖酒只选有缘人，是以他都买不到几坛桃花酿。

　　“先生对桃花酿如数家珍，看来是桃花夫人的旧相识。”

　　凌绝清楚能说出满街桃花香的人必定品尝过桃花酿，这种人来历绝不简单，眼中也多了些试探之色。

　　不错，还懂得试探，看来没有忘记曾经教导过的那些。

　　重渊看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倒是稍微满意了些。

　　虽说百年过去性子方面有了些许的出入，但该学的那些并没有忘记，懂得从中去深挖对方的身份。

　　瞥眼玲珑镯外纷飞的大雪，重渊心念一动。

　　“等雪停了道友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南即可离开。”

　　他并不想和凌绝有太深的交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旁边的扶桑听后心中暗喜，只要这个麻烦的家伙别跟上，那她和重渊仍旧能单独相处，等到了寒泉帮阿渊压制火毒，她会向其表明心意。

　　这里是极北之境的雪原，更深处有数不清的凶兽，区区一个筑基期修士在这里只会被那些凶兽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凌绝瞥见重渊面色惨白，忍不住问：“先生气息不稳，是气血两亏的征兆，在下曾跟着家人学过些医术，愿帮先生诊断一二。”

　　听的扶桑差点没跳起来，她的医术就是重渊所教授，当然知道阿渊身体情况如何，还用不着一个被他们所救的人来表示殷勤。

　　这是在故意试探。

　　也没过多的纠结，重渊伸出手任由对方替自己的诊脉。

　　他有十足的把握对方诊断不出个所以然。

　　凤凰精血早在百年前被一身修为封锁在丹田内，只要不动用修为他就和常人无异，只是残留在心脉中的火毒仍旧会不时发作，以重渊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两根手指搭上手腕，凌绝被冰冷的触感刺的一惊。

　　此人的皮肤很冷，是没有温度的冷。

　　若非能感知到他的心脉尚存，很容易将其当成一具活着的行尸。

　　男子脉象古怪，凌绝诊断半晌也没有所以然，倒是目光越发的古怪了。

　　“心脉内有火毒残留，身体却如寒冰彻骨，先生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凌绝的声音有些压抑，这是对发现一种奇毒的好奇，却没注意到旁边扶桑那张青黑的脸。

　　没能近一步的诊断，他的手就被扶桑推开。

　　“有我在不会让阿渊有任何差池！”扶桑再次强调重渊的所有权，看凌绝的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看见这女这幅模样凌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男子罕见的有种形容不出的熟悉感，当发现他体内心脉脆弱有火毒缠绕时心莫名的揪疼，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为何，却在扶桑表现出敌意时越发不是滋味。

　　他对男子究竟是什么感觉？

　　现在还不得而知，却能大概猜测这对男女冒着极大风险来雪原的目的。

　　“你们是在找寒泉？”

　　此话出口扶桑身上已经有雷光闪现，一条雷鞭正慢慢的成型，少女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危险，让凌绝本能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

　　“扶桑！”

　　玲珑镯内的变化让重渊顿觉不妙，警告扶桑别乱来时不小心牵动心口的暗伤，以手掩住嘴唇轻轻咳嗽缓解疼痛。

　　饶是如此仍旧让重渊感受到身体撕裂的疼痛。

　　不好！

　　从未想过被镇压在丹田内的精血会有复苏的迹象，心念之间猛然看向凌绝，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扶桑道。

　　“收了玲珑镯我们先离开！”

　　绝不能在凌绝面前毒发，不然他的身份根本隐藏不住！

　　打定主意后重渊招呼扶桑准备离开，那头的扶桑却是跺脚道：“这么大的雪贸然出去你身体根本受不住！”

　　也是第一次违抗重渊的话。

　　重渊还要坚持，见少女眼眶微红，咬住嘴唇看他。

　　一直以来扶桑的乖巧让重渊省心，从未思考过这孩子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会想到他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么大的风雪。

　　可是现在所面对的根本不是恶劣的环境，而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梦魇。

　　凌绝也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瞥见先生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气息，眉头微微蹙起，以他的感知力自然能捕获到玲珑镯内的一切。

　　淡淡的血腥味正在弥漫开。

　　扶桑身上没有伤口，他身上的伤让一枚丹药恢复的七七八八，加上自身卓绝的恢复能力血腥味早已经散去。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他！

　　目光挪向狐裘男子，就见那张面容精致依旧，只是稍微多出了些形容不出的神秘感，那股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缓缓溢出。

　　心口一阵悸动。

　　凌绝顿了下，伸手按住胸口的位置，那里正有一物从长久的沉眠中苏醒，正散发出不属于他的微弱气息。

　　怎么回事？

　　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越发怪异了，但是那物的存在感开始变强，似乎就是因为这股血腥的出现。

　　难道说……

　　眼中有光彩闪过，凌绝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人。

　　“先生……”

　　其实对重渊来说这种感觉相当不好，沉寂的丹田因为凌绝有了复苏的迹象，被压制的精血也开始活跃，冥冥之中的勾动让他很不舒服。

　　他忍不住开始咳嗽，心脉处的暗疾因为少年体内的一物被彻底的催化，也开始变得越发的活跃。

　　继续下去他迟早会因为那件东西彻底暴露。

　　“扶桑！”

　　猩红的血从嘴角滑落，重渊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低声开口想让扶桑带他离开这里。

　　意识越来越模糊。

　　重渊身体一软，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

　　“阿渊！”

　　“先生！”

　　两道呼唤先后响起，可惜重渊的意识已经彻底模糊了。

　　到最后一刻，他隐约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时隔一百年终究还是再次遇到了，对他来说绝对比梦魇还要可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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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和小受见面啦，下一章有果果相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