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死遁之后》岁寒初辞

12、围城疑云

　　重渊遥遥举杯，心情颇好的邀请道：“秦淮河畔花船上的酒，跟桃花酿没有可比性，却也是人间一绝。”

　　扶桑听的脸颊忽的红了，想到什么小声嘟囔：“明明是我出卖色、相去换的酒……”

　　“什么？”

　　眼睛眯起，重渊促狭地瞧着脸颊绯红的少女。

　　“没什么。”嘟着嘴巴，扶桑郁闷的低头。

　　因为喝了不少的酒，重渊眼尾巴染上些微红，眼神微醺，看沈濯时带了水润，竟让一向自诩把持能力好的沈濯有些莫名。

　　“你经常这般喝酒？”

　　和重渊二人相处也有几日，知道男子好酒，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喝的微醺，目光中都带着迷离。

　　打眼瞧去本来就白皙的脸被酒液蒸腾的微红，让精致的面庞更加精致，分明是一只刚化作人形不谙世事的狐狸精。

　　重渊不该是这样才对。

　　顿了下，沈濯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对重渊有些过分关注。如重渊说的那样，彼此不过萍水相逢，等欠的因果消了自然不会再有交集，现实却是彼此的交集越发的深，已经到了一举一动都会不自觉关注的程度。

　　“你有见过……一个……”

　　沈濯的话戛然而止，平素没多少情绪瞳孔里有不可置信浮现，随后竟然变成了惊骇。

　　以他的修为任何事情都能用平常心对待，就在要询问重渊是否看到一个男子时，发现对师尊的记忆变得模糊，竟然想不起师尊的相貌，连声音在记忆中逐渐模糊，只依稀记得那人常年一身黑衣，腰间总是坠着枚鲤鱼形状的墨色玉佩。

　　兀自喝酒的重渊不时调侃扶桑几句，弄的小丫头实在是待不住了，跺着脚哀怨离去。

　　眨眼间桃然居内只剩下一站一座俩男人。

　　直到酒坛最后的酒液告罄，重渊才如释重负般活动僵硬的四肢，其实他状况比沈濯好不了多少，妄动真元导致体内破败不堪，在乾元宗三个小子面前威风同时也承受极大的损耗，体内的毒汹涌压下，让重渊几乎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躯。

　　好容易拖着身体回到桃然居，沈濯滔天的气息裹挟而来，逼得重渊只能短时间内喝下大量的酒压制汹涌的真元和浓郁的血腥味。

　　从进门到现在，沈濯没说几句话倒是对他的关注没有停下。

　　目光在桃然居内逡巡一圈，露出失望的表情，重渊舔舔嘴唇一副悻悻模样。

　　“可惜了这里没有桃花酿，不然在下定和沈剑尊把酒言欢，庆祝从异兽爪下逃出生天的喜事！”

　　闻言沈濯眉头皱的更紧，他竟然知道异兽，难不成笼罩洛阳城的气息是他所为？

　　目光隐晦的在重渊身上打量，除了病体沉疴毫无亮点可言，加上重渊自诉他是个奇毒在身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也不像是能支撑起偌大结界之人。

　　挪开目光的同时，重渊也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一百来年只长修为没长心眼，不然临时布置的障眼法真坚持不了多久。

　　“庆祝就不必了。”沈濯出言打断重渊的欣喜，泼冷水道，“蚩不会没缘由对凡人居多的城池下手，除非这里有让它不得不来的存在。”

　　话在重渊的身上戛然而止，眼神分明在说此事定和桃然居脱不开关系。

　　弄清异兽攻城的唯一途径便是身处的桃然居，老板桃灵身死还有个重渊可以询问，说不定他知道发生这些的真正原因。

　　“请重渊道友告知在下桃夫人与桃然居过往。”

　　桃然居内，沈濯冲重渊平静地说道。

　　语气极近平和，还是挡不住急切。

　　“我若是不说呢？”

　　“什么？”

　　沈濯眸色更深，手悄然按住腰侧的剑柄，直视重渊的双眼。

　　“本尊需弄清行尸暴乱，异兽攻城的真正原因，重渊道友执意不配合只能用别的方法了，到时后果自负！”

　　对重渊态度温和是因有救命之恩，此次洛阳城出现异兽一事不容小觑，堂堂剑尊亲历就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毕竟这次遭难的是一百姓居多的城池。若是偶然便罢了，若是邪修故意为之，少不得要查清是谁在背后谋划这次行动。

　　面前微醺的重渊不经意扰乱心虚，根本无法用平常心去查清这件事。

　　不自觉中沈濯用上身为剑尊时的自称，身为上位者的威压也随这句话出口锁定重渊，让他无法从禁锢下抽身。

　　重渊移动身体，束缚感顿时出现。

　　这小子狗胆变大了不少。

　　心中腹诽沈濯欺师灭祖的行径，嘴上却不饶人。

　　“莫非沈剑尊觉得在下是主导这次行动的幕后主使？”

　　重渊在笑，笑的十分渗人，让沈濯看见后有种后脖颈发凉的感觉。

　　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对上重渊总会不自觉败下阵来，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让沈濯别去和重渊太过计较，总会下意识相信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看着徒弟沉默，重渊神色渐渐冰冷。

　　“你怀疑蚩是为桃然居来。”

　　桃然居素有桃源美名，真正闻名天下的还是其中三绝。

　　一绝为美人，形容的便是所有者桃夫人，一张脸倾绝天下，舞姿更是摄人心魄，让所有修士倾倒在石榴裙下，只可惜美人作新妇打扮，自称早已许了人家，让所有人称她桃夫人。

　　二绝为酒，是桃夫人亲手酿的酒，名为桃花酿。据说桃花酿能让失去挚爱的人陷入梦境，和挚爱在梦境中共度一生。

　　三绝为棋，在桃然居内有一座水榭，水榭外的石亭中有残棋一局。昔日桃夫人曾放出话去，只要是能破解残局的人便能进入水榭，与她共度春宵，迎来非常多的人前往挑战最后都惜败而归，这一绝久而久之便被人为忘记了。

　　重渊将桃然居的来历详细讲了一遍，末了问道。

　　“你可知桃夫人真正的身份？”

　　沈濯摇头，身为剑尊不是所有事都知道，何况一百年时间里大半都在昆仑山上闭关修行，对天下诸事关注的并不多。

　　乖徒弟还是太年轻了，对这些事都不知晓，这剑尊的身份真是名存实亡。

　　心中吐槽后，重渊耐着性子讲述桃然居真正来历。

　　“桃然居是一处封印。”

　　沈濯眉头蹙起，涉及到封印说明必有内情，那重渊怎么清楚这些，不由想起桃夫人真正来历。

　　对这位桃夫人沈濯多少有些了解，原名桃婉清，来历与功法成谜，三百多年前凭空出现成了桃然居的所有者，几百年间游历天下无人能掌握她的踪迹，没想到会是一处封印的看守者。

　　从见面起桃夫人对重渊就很熟悉，说明二人为友人，正好重渊知道这些，难不成他活了三百多年？

　　自己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又忍不住的想到另外一点。

　　桃婉清对重渊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她几百年如一日的新妇打扮，又有什么关系？

　　都没发觉被二人复杂的关系带偏了。

　　“你知道这些，难道说？”

　　重渊苦笑，没再隐瞒他与桃婉清三百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那时他破开昆仑山结界下山寻找挚友的转世魂魄，经过某村庄发现这里被邪祟屠戮殆尽，全村上下尽数惨死，唯有一个毁容的女孩幸存，废了重渊很多力气才将性命救回，从女孩口中知晓一个自称邪神的存在到处屠杀生灵，她所在的村庄遭了无妄之灾，所有人尽数死绝。

　　“被救下的女孩是桃婉清？”沈濯莫名焦虑，急促询问。

　　“对，她是桃婉清。”

　　那时的桃婉清不像现在，幼小的心中只有对邪神的怨恨，请求重渊教授她修行之法，要手刃害死全家的凶手。

　　桃婉清在修行方面的天赋无人能比，短短十年成功筑基，后来更是跟随重渊追踪邪神的气息，直到邪神再次出现屠戮村庄时，重渊发现了邪神的真面目，出手将其轰杀，无法化解的残念被一分为三，其中一份镇压在桃然居之下，由桃婉清作为封印看守。

　　“至于我知道这些实在是个巧合。”重渊迎上沈濯探究的目光，从容道，“我救过她一命。”

　　蠢徒弟面前肯定不能承认，干脆选了这种笼统的方式掠过。

　　救桃婉清这事重渊没说谎，最多是省去了中间那部分，以及后来轰杀邪神的结尾。

　　沈濯还在沉思，将重渊的话消化完，觉得这事非常的棘手。

　　桃然居是三处封印之一，作为看守的桃婉清身死代表这处封印随时会被有有心人破坏，莫非今天遇上的异兽攻城，行尸伤人都是为破坏封印做试水？

　　气息顿时凝滞，思绪飞转的关键时刻，熟悉的撕裂感再度传来，让沈濯不适的按住心口。

　　斩杀蚩时还是修为消耗过多，又被桃然居是封印的事分神，以至于没能及时打坐调息缓解痛苦。

　　他气息受阻也让重渊满心狐疑，发现小徒弟此时情况相当不乐观，继续下去怕是境界都要跌落。

　　必须要快些打坐稳定修为才行。

　　“这里的封印还很安全，你先闭目打坐调息，不要为这事让心魔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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