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永生》上九唯一

9、笃爱

　　莫景……哭了？

　　萧辰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把人惹到哭，而且对方还是个大人。

　　其实在踹到人流鼻血的那一刻萧辰影就后悔了，深更半夜的何苦跟个醉汉计较，人要帮他洗澡那洗就是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现在矫情什么。

　　这下倒好，人现在跪在他面前哭，他又要怎么应对……

　　“哭，哭什么，我去拿纸帮你擦擦。”

　　萧辰影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情况，只好先干些实事，转着轮椅移到沙发旁，匆匆套上刚被扯掉的上衣，随后拿纸巾细细帮莫景擦着鼻血。

　　也不知是他踹的力道轻，还是莫景鼻子结实，最终只掉了几滴血，用湿巾擦了会儿便不再流。过程中他还贴心地把泪痕也擦了，只不过莫景始终跪在原地没反应，就跟被定住一般。

　　萧辰影抿唇扔掉沾满血的湿巾，踌躇地看着莫景，半晌试探道：“先起来，地上凉。”

　　莫景没动，双眸无光。

　　萧辰影见此僵了僵，沉默片刻后活动了下双腿，展示道：“看，腿真好了，能动，可以自己洗。”

　　莫景还是没动，面上尽显灰败之态。

　　“……”萧辰影是真没法子，但奈何人是他惹的，让其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属实说不过去。

　　良久，萧辰影清俊的面上忽然闪过一抹不自在，接着淡淡问了句：“什么时候帮我洗。”

　　此话一出，莫景像是魂魄归位般，倏地眨了下眼，一秒都不曾停歇，连忙颤抖着双手开始扯萧辰影刚套上的上衣，唯唯诺诺道：“就洗就洗，抱歉，是我刚耽搁时间了。”

　　说罢猛地站起身，身子也不晃了，将萧辰影从轮椅中抱起稳步朝浴室走去。

　　“……”

　　好在莫景即便醉酒，给萧辰影洗澡时仍保持着惯有的老实，两眼空空，毫无欲念，不乱摸也不乱碰，极其正经，前提是忽视他已经苏醒的地方。

　　萧辰影没眼看，全程半阖着眼，清俊的面上懒洋洋的，假装不知道。

　　半小时后，萧辰影被莫景安顿妥当塞进被窝，自己又去浴室磨蹭好一会儿，等两人都躺在床上睡觉时，已经凌晨两点。

　　萧辰影困得不行，可还没睡着，就听莫景倏地起身，大叫一声：“不好，忘给你做晚饭了！”

　　萧辰影困乏地半睁开眼，半睡半醒间拍拍莫景胳膊，懒懒道：“都吃过了，睡吧。”

　　“吃过了？”莫景呼出一口气，“那就好，你身子瘦，一顿都不能落下。”

　　说完才放松地躺回床上，将萧辰影连同被子一齐抱进怀里，接着特别自然地重重啵了口他侧脸，心满意足道了声：“晚安。”

　　“！”

　　萧辰影瞬间惊醒，睡意全无。

　　以往他们虽会近距离接触，但莫景始终没越线，只做自己该做的，从没像刚才那样，亲他。

　　虽只是短短一瞬，但这还是令萧辰影久久不能眠，被亲过的那半边脸起初凉凉的，有一点麻，慢慢地，开始变热，直至发烫。

　　这时莫景已经睡着，手脚并用把萧辰影紧紧抱在怀里，轻浅的呼吸就扑在他耳后，令他的脸愈发滚烫，甚至连心跳都在加速。

　　萧辰影知道自己现在这反应是莫景设定的，他犹豫了会儿，没推开莫景，怕把人吵醒。

　　因这事萧辰影快凌晨四点时才迷迷糊糊睡着，睡梦中的他眉心微蹙，双手攥得极紧，一看便知睡得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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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漫天大火，火势将虚空烧得扭曲，温度高到无法接近，诡异的云层厚重而昏暗，令这一隅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团剧烈燃烧的烈焰。

　　萧辰影作为空气中的一份子，亲眼目睹着少年除过头部之外，其余各处皆正被大火灼烧。被捆在石柱上的少年始终垂着头，丝毫没有反应，仿佛快被烈火融化的双手不是他的一样。

　　萧辰影大喊，想让底下欢呼的众人停下来，救救少年。

　　然而谁都听不见他的声音，甚至有个八九岁的孩童因为兴奋，用弹弓将几枚绣花针射出，银色的针在诡谲的空中闪过寒芒，穿过烈火，准确无误地刺入少年胸口，力度之大连针尾都没入皮肉。

　　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寒冷刺骨，萧辰影直直瞪着那位正在被表扬的孩童，看着因为他的带动，其余孩子也跟着一齐射针。

　　霎那间，小孩的欢呼声、大人的叫好声、细针穿破虚空以及大火燃烧血肉的声音贯入萧辰影脑海。

　　他浑身僵硬，血液凝固，呆滞地寻找着这一世的自己。他到底在哪，为何明明能看到这一幕却不上来救走少年，为什么，他到底在哪……

　　就在这关口，熟悉的耳鸣与晕眩忽然席卷而来，如利刃般侵入他的大脑，短暂的空茫后，看到一片刺目白光。

　　白光尽头是一个人的身影，他睁开眼细细瞧着，焦距缓缓对上，是一张熟悉的脸。

　　“阿影？”

　　莫景坐在床边紧紧攥着萧辰影泛白的手，窗外的阳光在他轮廓分明他的脸上镀了层柔和的光芒，“终于醒了，脸色好白，刚又做噩梦了？”

　　萧辰影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满脑子都是那个被焚烧的少年。“嗯。”萧辰影闭了闭眼睛，忽然很想讲出来，“梦到，火。”

　　他没说完，毕竟是自己的初世，而且画面还是那般罪恶，不好全部坦白。

　　“火？”莫景眨了眨眼，很快，他俊脸涌上一丝歉意，“那个，抱歉，昨晚我醉酒发神经，睡觉时一直抱着你，捂得太紧，你一热，可能就梦见火了。”

　　萧辰影愣了半晌，要不是莫景提，他都忘记这人昨晚耍酒疯非要给他洗澡的事了。昨夜的梦境太过可怕，再醒已恍如隔世，令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格外遥远。

　　“没关系。”萧辰影淡淡地说。

　　“真不介意？”莫景忽然凑近了问，一瞬不瞬地盯着萧辰影：“也不介意我吻了你吗。”

　　“……”昨夜那个温凉的吻应言立马浮现在萧辰影的脑海，再回想起来，他仍是觉得脸侧麻麻的，发着烫。“那是你喝醉了才……”

　　萧辰影没再说下去，后面那个字眼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而莫景却步步紧逼，“你耳根红了。”莫景说着再一次往前凑了凑，低沉着嗓音：“昨晚是不是也红了。”

　　萧辰影心跳猛地加快，耳朵红还不是你设定的。

　　莫景见自己心爱的病人“羞”到不敢说话，一时间心软得一塌糊涂，体贴地抛出一个较为容易回答的问题，“那讨厌么。”

　　萧辰影脸僵了僵，能说讨厌吗？恐怕刚说，这个世界就会立马碎成灰烬。

　　更何况，他也着实不怎么讨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唯一的感受就是脸部发烫，心跳加速。

　　萧辰影跟莫景对视几秒，思索片刻，随后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摇了摇头，不讨厌。

　　莫景见状心中一喜，脸上立即挂上笑意，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阿影愿意跟他好！过去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想必再过段时间，他们就能步入婚姻的殿堂，从长携手一生、相伴到老。

　　萧辰影看着莫景脸上的笑容越推越大，蓦地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道这人怎么了，笑得好生诡异，他不过表示不讨厌那个吻，竟会高兴成这样。

　　然不待萧辰影想出个所以然，莫景忽然低笑两声，捂住自己的脸竭力控制着心底那几乎无法抑制的狂喜，半晌才带着点颤音道：“阿影，知道么，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从你六年前昏迷到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幻想着这一刻。”

　　六年前？萧辰影心中大骇，刚好对上！如果时间倒退六年，那他刚到这里时是二十七，而莫景的年龄也是他现世中的二十三，跟养父的描述相符。

　　“这六年我研究了世界上所有的卢伽勒症病例，最后统计下来能醒来的不到百分之二。说实在的，我都做好照顾永远沉睡的你一辈子了，可没想到，一个月前你忽然苏醒，而且在慢慢康复。”

　　莫景说到这里又是出声笑了笑，“昨晚能一脚把我踹到流鼻血，想必离痊愈已经不远了。”

　　听完这番话，萧辰影不禁发愣，莫景竟然从六年前就喜欢他这个病人……这么说来，他倒是有点好奇，莫景最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问题，如果他真是六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为何对他刚醒到开始复建那段的经历没印象？

　　其实很简单，萧辰影从刚进遁空之境起，遁空一境里就有了他的角色，而他因为刚进来，灵识飘忽不稳定，当时在境心游荡了片刻。

　　而这一片刻，对遁空一境来说，便足足过去了六年之久，所以他才没那段记忆。

　　不过由不得萧辰影深思，因为莫景接下来忽然看着他低声问，“那么，现在愿意做我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