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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听着拐角处藏着的喧闹,周宛初皱了皱眉,

      和周荔以这种形式会面,不得不说是难堪的,也她是从未预料到的,

      一句高过一句的叫骂声和人群一点议论叠在一起,谁都能够料想到此时走过去瞧见的是个什么不光彩的场景。

      想着,周宛初往那个转角处定定地瞧了一会儿,始终没动步子,

      “这么热火朝天的,稀罕事儿啊,”Marco在边上抻着脑袋张望:“喊的是不是你那个亲戚的名儿,诶,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呢?”

      “...怎么,马总想凑这个热闹?”

      “你知道我这个人猴精转世,天生就爱热闹,碰上了我还真就想要瞧瞧,”Marco咧着嘴笑了两声,目光瞥向周宛初,看着她蹙起的眉和脸上略微浮现出的不耐烦,脸上的笑意咧得更大了,他的胳膊轻轻撞了撞她的肩,继续鼓动着:

      “说不准能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惊喜?依我看,意料之外的全都是麻烦,”听着这番话,周宛初也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和他对视着:

      “马总,你是过得太如意、太滋润了,麻烦不来找你,你奔着麻烦找。”

      “啧,怎么说话呢,”Marco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他用胳膊撞了撞周宛初的肩:“听我的,去看看,看一会儿不好玩就走呗,我凑热闹又不是要管闲事儿,能有多麻烦。”

      话赶着话已经说到了这儿,周宛初再拒绝下去似乎就有点不给面子的嫌疑了,她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跟着几个服务生跑动的地方走去,

      身后的Marco欢呼雀跃得仿佛是要去看一场大戏。

      *

      他们走到包厢外的时候显然算是来晚了,

      门口里里外外地围了三层人,里头时不时还传出酒店经理劝说的声音。

      周宛初本就高挑,脚上登着一双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就算这样,错着站在人头攒动的最外围向里瞧还有些费劲,

      她皱着眉眯着眼插空往里瞧了两眼,就看到人群中央周荔跪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碎了半截的红酒瓶,站在她面前的高瘦男人半个脑袋被砸破了,血顺着半边脸往下淌着,他一只手扯着周荔的衣领,威胁似地不断高声叫骂

      “嚯,瞧瞧,叫你来可没错吧,这打得可见血了。”Marco那股子瞧好戏的心态,在见到这场面后彻底被点燃了,他一边逗乐似的点评现场的状况,一边根据里头传来的叫骂声分析着男女关系。

      只听里头被砸破半个脑袋的男人又嘶吼道:“现在到处可都传遍了,说我前未婚妻的活儿,活儿可是真的好,出了名儿的好!我还不信呢,我还跟别人争为着你和别人打架呢,我说,我说什么来着...

      噢,我说她以前跟我的那会儿可清纯了,含苞待放的,多瞧一眼都害臊,回国一瞧,噢,原来都是真的,周荔,为着你,我可把人都丢尽了,你他妈的跟谁睡不行?跟谁搞不行?你他妈跟我家里人搞,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怎么?现在别人都能玩我不能了?

      出来卖不用装着矜持,你这动静闹出来我的脸往哪儿搁?”

      这话说出来,四周围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神色皆是异彩纷呈,酒店经理上前拉架的步子都放缓了,

      周宛初沉默着,她目光从四周的人脸上一 一扫过,

      四周人上一秒还带着不忍的神情,那些可怜、怜悯这一秒似乎通通都消失了,

      仿佛就算周荔今天被几个大男人围在一块打也是活该,谁叫她道德上站不住脚呢?

      谁叫她不够无辜呢?

      普通人尚且会趋利避害,敢为了陌生人出头的还没几个,更何况像这样在名利场呆久了的,个顶个的人精,

      看着独坐在地上孤立无援的周荔,周宛初忽然觉得她可怜起来,

      她忍不住想,如果今天是程芙在这里,或许局面就会大大的不一样。

      这只见义勇为的英雄小狗一见着这种场面,定然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挥舞着正义的爪子,势必给人一顿老拳伺候,

      只可惜这群人里没有程芙。

      边上的Marco用胳膊撞了撞她的肩膀,开口问道:

      “唱哪儿出呢现在是?这爱恨纠葛的,你表姐还给人家头都打破了,怎么收场阿?”

      听着这番话,她没有应声,周荔在做的事,在场的人多数心里都清楚。

      周家的金碧辉煌和周衡的威风,居然还要靠一个女人的皮肉来维系,当真是可笑之极。

      想着,周宛初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念头,

      一种要让自己从这场混乱的漩涡里抓出一点利益的念头。

      好一会儿,被议论包裹着的周荔忽然有了反应,

      只见她仰起头盯着男人,眼里没有泪水,听着周围奚落、谩骂,每一句都像是在撕扯着她的脸皮,在男人附身的阴影之中,她仰起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像是要把他骨头也咬碎似地:

      “我跟谁睡和你有关系么?就是出来卖,我也挑人的,你配么?你配吗!”

      被她这一番言语激怒,男人脸上抽起了青筋,他瞪起了眼珠,霎时间收紧了勒住周荔衣领的手,使着劲把她向后拖拽着,想要往后把她拖进房间里,

      倒在地上的周荔像是被他这一行为惊到了,拿着手上的酒瓶往男人身上挥过去,一时间整个群人惊呼的、叫喊的,闹作一团,

      “热闹么?”周宛初侧过脸去看Marco。

      “热闹,可太热闹了。”

      “马总喜欢那是最好了,对了,昨天你不是和方总一块儿上京剧院听戏了么。”

      Marco脸上出现短暂的愣怔,显然是没明白在此刻提到上京剧院的用意,他点了点头

      “今天这出,就唱《状元媒》杨六郎英雄救美,”周宛初转过身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站在身边仗着身高优势往里头张望的Marco开口说道:

      “我在车上等你们,尽快下来。”

      听着这番话,Marco脸上闪过短暂的错愕,他回过神想去追,急急开口问道:“什么意思?什么英雄救美,什么状元媒?我刚可和你说了凑热闹又不是要管闲事儿,你走什么!回来!”

      “早就说了,意料之外的全都是麻烦,你不听,非要惹谁能拦得住呢。”

      *

      程芙睡醒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她努力睁开眼,耷拉在被子外头的手上还攥着手机,捏了一个晚上,手腕都是酸的,

      昨晚等周宛初的消息,不知怎么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看着被窗帘遮罩的窗外朦朦胧胧的天光,程芙戳了两下屏幕,只见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自己昨天晚上发的那条

      [ 明天9点见。]

      周宛初什么消息都没回,也没说好还是不好。

      盯着这个聊天框,程芙撇了撇嘴,心里头不知怎地冒出一点不高兴来,

      这股情绪突如其来得她自己也有点莫名,不高兴什么呢?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小气的人了,以前自己不回她也是常有的事儿,更何况,周宛初这么忙,

      忙起来没看到那不是也很正常。

      想着,那些刚刚冒了芽儿的情绪又被摁回了土里,她把手缩回了被子里,又闭上了眼睛。

      她对着周宛初不知怎的,就总是这样,总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平常全然不会在意的小事上生些闷气,可也持续不了多久,

      不说周宛初低头来哄她了,就算是不哄,她自己一会儿也能哄好自己。

      怎么会这样呢?

      程芙认真地思考过,

      和周宛初凑在一块儿当朋友的这些年,并不是都稳稳当当、平平顺顺没有磕碰的,

      自个儿脾气不好,再加上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一时上头就容易像个行走的煤气罐似的,一点就着,

      程芙想,自己就没交过这么别扭的朋友,别人都是直来直往的,不高兴了个个儿都直截了当的说,

      就周宛初一个人,天生的一副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闷葫芦似的,自己的愤怒在那吭哧吭哧地爆发了半晌,她就是能挺住一句话也不说,兀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仿佛自己在跟空气吵架似的,

      但是这种单方面的“吵架”一般维持不了多久,

      程芙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还不怎么爱记仇,

      每当自己说累了、骂累了、单方面吵累了,忍不住坐着喝口水的间隙,只要周宛初说句软话,问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她就像被施了咒似的,象征性地抵抗两句之后,浑身的刺儿又彻底地软了下来,就差翻着肚子凑过去让人呼噜了,

      程芙觉得自己不是没想过抗争一下的,

      就比如这次,她努力抗争了一个晚上,在周宛初那句 [可是我挺想见你。] 的攻势之下,她节节败退,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心里攥着的生气、冒着的那一把火,像是被一块湿了水的布猛地一盖,哑火了,

      只留下一缕轻飘飘的烟雾,从这翻滚上升的烟雾之中,飘起来的余烬里,洋洋洒洒的,全都是隐约的开心。

      所以今天她起了个大早,9点准时就出了门,就为着这么一句话,连心情都是飘飘然的。

      开着自己那辆拉风的小白车疾驰在道路上,路边的风刮过树上的花儿再擦过她的鼻尖,叫她忍不住觉得连风也是香的。

      自从上了班,她和周宛初就很少在周末碰过面了,

      一到周末,她吃喝玩乐的行程就排得满满当当,而周宛初也常常是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程芙心里晃荡着一种错觉,

      仿佛这不是在去上课的刑场,而是......而是什么呢?

      程芙自个儿也想不清了,但是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

      把车稳稳当当地倒进库,心里像是有个小人欢呼雀跃一蹦一蹦地,仿佛不是要去学习的痛苦地狱,而是赴一场春天新约,

      她哼着小曲儿,从副驾驶拎起包,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今天特地卷了一个小时的小卷毛,开开心心上了楼。

      *

      周宛初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穿透了窗帘的纱层,她蹙起眉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 08:40 ]

      混沌的脑海里浮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点儿距离程芙周末醒来的时间还差了好几个小时,她不会这么早到自己家来,

      这个点,赶周荔走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周宛初对她的了解来说,程芙是一个几乎谈不上有什么自制力的人,爱玩,分心,看两分钟书刷个两小时的手机,所以当她去补习班去足一个星期的时候,周宛初心里还是略微有那么些讶异的,

      对于程芙这种开始慢慢向好的转变,她嘴上没吭声,但心里却也是高兴的,过得不浑噩已经是一种进步,她想,赵清和程安想抢、想争什么,她都不在意,无论最后程芙能不能完成这份“宏图伟业”都好,反正还有自个儿给她兜底,

      这只小狗会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爱玩爱闹。

      想着,她肩颈的肌肉又松弛下来,整个人陷入床垫的柔软之中,客厅里传来一阵碗碟撞动的异响,

      她知道是昨晚领回来的周荔在折腾捣鼓着什么东西,但她懒得在意,就这么躺了十分钟才缓慢地起身。

      她想起周荔那天扯开衣服,带着那种祈求的眼神望向自己,说:

      [ 我知道你和那些姓周的不是一类人 ]

      确实不是一类人,

      但周宛初也明确地知道自己并非什么好人,昨晚搭周荔一把完全不是因为看她可怜,只不过是自己想到了一种新的,更快能达到目的的方法。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这么多,她也不是活菩萨要以普度众生为己任,

      她和周荔,与其说是周荔走投无路来找她帮忙,更不如说是她瞧上了周荔手里那点资本,要拉着她上船。

      想着,

      周宛初站在门口前,面无表情的脸扯起一个微笑,再轻轻扭开房门的反锁扣,只见周荔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两个盘子,盘子里还放着两个煎鸡蛋。

      她脸上的笑容维持在一个友善的状态,视线在煎鸡蛋和周荔的脸上来回移动了两圈,说道:

      “这是在报恩么?”

      “报恩?”周荔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自顾自地开始在餐桌上摆盘:“是不是‘恩’,我觉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是好心帮你,场面闹这么难看,多尴尬,”说着,周宛初走到餐桌边上,她抽出筷子,对着几个还冒着热气儿,火候刚好两面金黄的煎蛋,戳了一下,

      蛋液顿时从薄薄的皮口出涌出,

      “还是糖心的,手艺不错啊。”

      听着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周荔脸色黑了下来,唇边的笑容僵持着:“周宛初,现在我们彻底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地告诉我。”

      “难道以前不是么?”

      “你昨晚不救我,这个事情顶多两三天风声就过了,他打了气出了,面子得了也就过去了,”周荔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你让马总来帮我,更无疑是打了他的脸,他这口气顺不下来,只会不断的找我麻烦,周家人帮不了我,我只能依靠你们,让他闹得越大,对你越有利,我的事情本来就是所有人心知肚明,不放到台面上说,他闹大了,闹得人尽皆知了,我迟早成为弃子,这不是你打的算盘么。”

      “嗯,”周宛初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但不要说得像是我害了你似的,毕竟投诚总不能光靠嘴说吧。”

      “你想要什么。”

      “股份。”

      “股份?”周荔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笑容也挂不住了,她咬着牙开口道:

      “你打的是这个算盘么,我手上的不多,周衡可比我多不少,你怎么不打他的主意。”

      “会打的,别着急。”

      “......你说得倒是轻巧,”她顿了顿声,又开口说道:“股份就是我最后一点筹码,我给你,就是等于把我的命也给你了,周宛初,没了股份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我帮你,我赌的不是我的身家性命么?做生意要拿诚意,玩抱团,入伙也要交保护费的,”周宛初笑了笑,像是在这个时刻要对她作出一些安慰似的开口说道:

      “我不用你这么着急给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聊,我不急。”

      “你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确实不急了。”

      看着她彻底没了表情的脸,周宛初倒是露出了今天早晨开始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用不着这么悲观,你想想,你成了弃子,难道周衡他们不想要一个新的、代替你的人么?他们能找谁呢?我想,会有他们找我聊聊的那天。”

      听着这话,周荔半晌没接话。

      她看着坐在面前,一手支着脸神色慵懒的女人,就算是清晨才起,不施粉黛也无梳妆时,周宛初也漂亮得像油画上揭下来的人似的,

      窗外的光照在她身上,泛起一股暖金色的晃眼,似乎连光都对美人有格外的优待,

      可就是这么一张漂亮的皮囊,能藏这么多尖刺儿,

      她知道做生意的人是得有那么七分狠劲儿在身上的,

      但今天,周宛初着实让她领教了一回什么叫对着自己狠,对别人更是要毫不手软,

      她以一个如此强硬的姿态,直接将自己扯下牌桌,让自己彻底只能依靠她的庇护,要么拿出自己的股份和她去豪赌一把,要么就是继续当一个“公主命丫鬟身”的周家小姐

      沉默了一会儿,周荔妥协道:“你要的我都尽快准备,我要的,我也希望你能兑现,我......”

      她话未说完,忽然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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