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人,一句话,一个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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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家报社城区部的主任，35岁，一张不算精彩的脸，蓝色的方框眼镜又添了几分
冷漠的味道。头发理得很短的，不了解他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其实他是个心灵很柔软的人。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刚到报社实习的时候，我有些怕他。每天下午3点，他来报社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用他
好听低沉声音骂人。他的声音很好听，就算是在骂人也很好听。他很喜欢骂国骂的三个字
，常常挂在口头的是“某某某，你他妈的写得什么稿子啊？”被骂的那个人就得乖乖站起
来，快步走到他坐的那个格子里，被他问一些很严厉的问题。很凶的一个人，但部里的那
些女记者却都不怕他，有时候被他骂还板起脸骂回去。
刚开始看到这样的状况我有些不适应，时间长了才习惯了城区部这样的一景。带我的
杨老师说主任这个人啊，也就装装样子吓唬吓唬新来的小弟。的确是，一次他对着杨老师
发火，她嗓门一高，主任立刻头侧了过去，小声说：
“你那么凶干什么？”
我忍得很辛苦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突然觉得这个看上去有些冷漠，时常讲三字经的
中年人实在可爱到不像话的地步。其实他也不算中年人吧，常常穿 T恤牛仔，模糊了他的
年龄。主任姓张，我习惯上喊他领导，带点戏谑的称呼。
实习的日子很辛苦，城区部三分之二的记者都是女性，所以碰到些苦活累活，这些难
缠的女人们就堂而皇之地推给了我这个新来的小弟。
3月的夜晚本来就有些寒冷，何况还下着雨。出来采访的时候没有带伞，一口气冲回报
社，浑身湿得淌下水来。空空的办公室里只有主任的电脑还开着，温暖的空调让我觉得好
受了许多。顾不得湿，马上开始用手提电脑写稿子。
等我长呼一口气写完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多。失去了全神灌注的目标，身上开始觉
得冷，忍不住打了个震天动地的喷嚏。擤完鼻子，我把头微微探出格子，四周打量了一番
，还好，没人。正在发愁杨老师回去了，稿子我要发给谁，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悄无声息
地放在了我桌上。
“小心感冒。”
“主任。。。”
我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主任站在我身后，心想糗了，刚才的喷嚏肯定被他听见了。
主任皱着眉，好像很不满意我身上湿乎乎的衣服。
“稿子发到我邮箱你就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格子。我伸头看了看杯子里，好浓的热咖啡。
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主任还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改着稿子
。快11点了，他还不回家么？
“领导，你还不走啊？”
他仿佛恍然大悟般，回头看我背着包的样子，推了推眼镜说：“嗯，还要过一会儿。
你回去吧。”说完又转过身去对着电脑。
不知为何，我觉得心里有些懊恼，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在出门的一瞬，主任好
听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
我猛地回头，看见他端正地坐在电脑前的背影。
实习期一个月，日子快得在我几乎没来得及注意的时候，就该回学校了。一个月的时
间，主任没有骂过我，也许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还没有和他熟捻到那个地步。
在火车站候车室里，我发了两条短信，一个给带了我一个月的杨老师，感谢她一个月的照
顾。杨老师没回。另一条发给了主任，我说希望自己有成为他手下的荣幸。发完，我把手
机扔进口袋，在火车的隆隆声中一路睡回了上海。回到寝室拿出手机的时候，我愣了，他
回了我的短信。宽大的手机屏幕上有一行短短的话：
“我也希望自己有这个荣幸。”
一瞬间心狂跳起来，不受控制地要跳出胸膛。
离毕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里，我鬼使神差地推掉了两个进大公司的offer，打点行装准
备回那个我呆了9年的小城。一帮哥们都说我疯了，有留上海的机会都白白丢掉了不要，可
惜到家了。我只是笑笑，固执地要回去。
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就离开人人都想留下来的上海，连我都认为自己是疯了。
报社人事处的金主任以为我再也不会找他。所以我再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得出老头
子很高兴。他又领着我回到城区部的时候，我觉得这应该是冥冥中的一种轮回。短短四个
月的轮回。
再次见到主任是在报到第一天城区部的周一例会上。我微笑着和杨老师打了招呼，对
着会议室里每个老师鞠了一躬，然后眼神扫过主任。他的眼睛在和我的目光相触的一瞬间
低了下去，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很高兴我回来。
然后日子又回到4个月前，不是很忙碌，听他骂人，然后被他骂。第一次被主任骂的时
候，我莫名其妙地有些开心，他在他的格子里喊我：
“闻仲，你他妈写的什么稿子？”
我很快乐地跑到他的座位旁，真的很快乐。
在网上碰到叶子，我把这所有的情况统统倒给他听，叶子沉默了很久，扔过来一句让
我震惊到要爆炸的话。
“我想你是爱上他了，小仲仲。”
“说什么鬼话！还有，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仲仲。”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傻傻地放弃留在上海，又有谁会
被人骂了还开心得要死。”叶子打过来一张叹气的脸。
我沉默，关掉了和叶子的对话框。
不到半分钟，他又跳了出来，问我是不是要买香槟庆祝终于可以告别处男生涯。
“你怎么知道他是？”
沉默。
叶子是我在网上认识，也是唯一见过的网友。叶子只爱男人，我也是。两个gay从网聊
到见面，居然没有上床，叶子说这是21世纪最大的奇迹。
“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闻仲，你不要给我装傻！！！”
“我也不知道。”
“如果他不是。。。。。。。。。。。。”长串的省略号让我的心脏有抽搐的症兆。
“如果他不是，我劝你趁早抽身。”
“我尽量。”
但我想不论是我还是叶子都知道，这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以前看一些小说，上面总会有这样的台词：“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男人还是
女人。”很不负责的说法，至少我无法让一个原本是异性恋的男人爱上我。
我想这次，注定了的结局便是还没恋爱就先失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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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个人,一句话,一个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