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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   裴望琛隔天已知道自己的大嫂偕了秘书找上温琅的门去。
      柴特助察言观色,只见顶头上司面沉似水,乌云罩顶,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楼下广告部经理喜笑颜开地上来,愁眉苦脸地下去。
      隔壁财务经理志得意满地过来,垂头丧气地回去。
      自己低眉敛目地进去,鼻青脸肿地出来。
      很衰很悲催。
      裴望琛并不是一个喜欢将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中的人。
      他在公司最最潦倒时候,都不曾因为员工卷了钱款去澳门烂赌而迁怒于人。
      可是,裴望琛一生之中,从无一刻,似现在这样,愤怒得无法自抑。
      难道他的爱情,就这样无法见容于他的家庭?
      为什么父亲母亲不能只是笑着接纳他所爱的女子?
      何以要一次又一次为难他这一生唯一用心去爱过的人?
      所有人都不会指责他,说裴你做得不好,裴你做得不对,裴你应该觉悟。
      不不不,他们统统将矛头指向温琅。
      他曾经尝试将温琅的好展现给家人,可是,只换来母亲和蔼一笑。
      “弟弟,你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不见她的缺点罢了。”
      大哥接受铁血精英教育长大,遇见这种事,不过一笑。那笑极淡,“弟弟,时间久了,那女孩子身上的不足,便要暴露出来,看你还忍不忍得了。”
      二哥夹在他与大哥之间长大,素来不受重视,在此事上,也仅仅是耸耸肩膀,“小弟喜欢,不如由得他去,新鲜感过了,自然晓得回头。”
      再后来,最初的浪漫散去,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关于琅琅的花边新闻:同继母关系不睦;通身地摊货;求学时已与拜金女过从甚密;换衣被偷拍……
      女明星都没有这样的曝光率。
      他彼时还不知道裴家在他和温琅背后,做过什么动作。
      大哥事后说,弟弟你不要再去找她,免得母亲使出雷霆手段,她的手段,我想也不敢想。
      这便是他裴望琛的母亲,一副温良恭俭的贤妻表率模样,然则手段之狠辣,心机深沉如大嫂,也望尘莫及。
      可惜,他是家中幺子,父母兄长从小便宠他纵容他,他也以为父严母慈兄弟友爱是理所应当。其实不过是母亲和兄长格外疼他罢了。
      他就这样将小白花似的温琅,扔到一群狼中间,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已势成骑虎,再难挽回。
      裴望琛身边的低气压,一直维持到晚上下班。
      柴特助战战兢兢敲门进来,问:“裴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如果没有,我下班了。”
      看见柴特助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裴望琛叹了口气。
      “柴明,你先下班罢。我今天情绪不佳,对不起。”
      柴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老板不是无故迁怒下属的人,可见是真的气恼。
      关门下班之前,柴特助轻轻对老板说,“裴大先生在会客室里。”
      这是裴氏公司约定俗成的称呼,裴家三位公子,在彼此的公司里,被称做裴大裴二裴三先生。
      裴望琛毫不意外。
      既然大嫂已经找过温琅了,那么,大哥不来找他,反倒奇了。
      大哥大嫂向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方唱罢我登场,合作无间。
      裴望琛一直觉得,大哥大嫂其实是打一个印饼里印出来的,不过是性别不同罢了。
      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裴望琛离开办公室,锁上门,走进会客室。
      会客室里,裴望珏负手而立。
      两兄弟的背影似极,只有裴大转过身来,才会发现裴大面目更冷一些,看起来不易亲近。
      “弟弟。”裴大声音低沉醇厚,略带一点点沙哑。“妈妈想你了,叫我来接你一道回家吃饭。”
      裴望琛不吱声。
      “啊,忘记告诉你,你大嫂昨天出去吃午饭,回来便上吐下泻,几乎脱水。送到医院里去,医生说是饮食不周,食物里的大肠杆菌超标。看起来需要举报那间餐厅……”
      裴望琛捏紧了拳头,几乎能听见骨节吱嘎作响。
      “大哥,这样做,有意思么?”
      裴大冷清一笑,“没意思,可是妈喜欢,你大嫂也愿意配合。你知道,她们女人的事,我向来是不管的。”
      裴望琛也笑起来,同兄长一色式样的冷清。
      是,家里,父亲是不管母亲使什么的手段的,只要母亲高兴就好。
      两个兄长也是不管妻子在母亲的手段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的,只要她们自己愿意就好。
      而裴家的这些女人,是不会为难家里的男人的,她们只会联起手来,为难那些她们不喜欢的女人。
      “大哥,她已经要同我去办离婚手续,过不多久,便同我再无干系,母亲还不肯放过她么?”
      裴大笑起来,笑弟弟天真。
      “弟弟,只要你或者她一天不再婚生子,母亲心头的那块大石便不会真正落下。你当初为了她,搬出去单独生活,简直是在母亲心头生生刺了一刀。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为了一个不得她欢心的女人,顶撞她,离家而去,教她怎不恼恨那个导致这一切的女人?”
      “这几年母亲安排给我的女伴,我来者不拒,我的态度还不明显么?为什么还要去骚扰琅琅?”裴望琛只觉胸中有如烈火燃烧般灼痛。
      “你放心了她了吗,弟弟?只有你放下她,心里再没有她,母亲才会真正罢手。”裴大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示意时间不早,该回家吃饭了。
      他言尽于此,端看自己这个弟弟能不能悟得个中奥妙了。

      裴望琛随兄长回到家里。
      裴家是大家庭,老祖母尚在世,裴父是长房长子,自然要赡养母亲,是以一直同已经九十岁的老母亲住在一起。
      裴母十九岁嫁进裴家,二十岁便生了长子裴望珏,至今三十七年,即使在生完孩子的月子里,也按规矩伺候公婆,绝少间断。
      在裴母的心目中,外头是男人的天下,家里是女人的天下。既然做了裴家的媳妇,就应该安守本分,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一个女人,即使丈夫再宠爱,可是不见容于公婆,也是失败。
      偏偏,她最最疼爱的幼子,却在婚姻一事上,给她这个做母亲的,一记响亮耳光。
      她当年在姐妹淘里,是最要强拔尖的,在最艰难岁月里,嫁给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资本家后代,忍受着裴家烦琐的规矩,忍受着别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终于等到一天,拨乱反正,国家归还裴家部分财产,等到政策宽松,裴家再一次崛起,她得以扬眉吐气。
      凭的,是她超乎寻常的坚忍意志。
      她有得是耐心等待。
      儿子同那小家败气的淘金女的蜜月期,早晚是要结束的。
      她的小儿子还不知道,过日子究竟是怎样的繁复琐碎鸡毛蒜皮。
      看,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只要两人中间,有一方对细枝末节的小事,感到厌烦,那么罅隙便已经产生。
      不错,她是使了手段,可是,只要两人都对他们的婚姻与爱情不存一点点怀疑,她也无法破坏,不是么?
      到底还是爱得不够坚定。
      他们遇到的困难,与她当年初初嫁给丈夫时所遇到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望着与长子并肩走进客厅的幼子,裴母优雅地微笑起来,这一次,她要真真确确地,让这傻孩子再没有一点点回头的余地。
      裴母朝儿子招了招手,“弟弟,来,过来坐。”
      裴望琛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在母亲身边,而是隔了一个座位,坐在了裴二身边。
      裴母也不恼,“好久不回来吃饭,仿佛又瘦了。”
      裴望琛只是垂睫,并不应声。
      “我看了你在杂志上的访谈,照片拍得非常棒,听说记者是个女孩子?”裴母似笑非笑, “是庄导的女儿?庄导以前与你父亲一起下放去劳改农场,后来平反,各奔东西,也很多年未见了,不妨约她和庄导一起出来吃个饭。”
      裴望琛八风吹不动,只做听而不闻状。
      倒是裴二好奇,“是不是那个和父亲一起在农场里偷了小猪崽在林子里烤着吃,差点被抓到的庄导?”
      “可不正是。”裴母微笑,“当时差点被抓去挨枪子呢。”
      “说什么挨枪子?”裴父这时扶了老母亲走出来。
      “说你当年和老庄在农场里偷鸡摸狗的旧事呢。”
      “啊——”裴父闻言笑起来,“那时候什么东西都配给,一个月才那么一点点肉,哪里吃得饱?如果不偷鸡摸狗,早饿死在边陲了。”
      裴望琛抬眼看向父亲,是不是,因为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母亲一手操持起了这个家,养活公婆,带大一双幼子,所以,到了今天,父亲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始终保持缄默?
      “所以我叫弟弟约老庄的女儿出来,大家吃个饭。”裴母起身,为婆婆拉开椅子。
      裴父扫了明显反应冷淡的裴望琛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先叫他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了,再做他想。免得授人以柄。”
      裴望琛蓦然闭了闭眼。
      父亲,站在母亲一边。
      这个认知,叫他冷透全身。
      那么,笑着说,你要是真喜欢,我也不拦你,你自己好好把握的父亲,当年,竟然是默许了母亲在私下里做的手脚的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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