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过》李成奚

5、万家灯火过（05）

　　5.
　　医院的花园里架起一座石桥，石桥两侧是澄澈湖水，谢荔靠在桥梁上，背对着许骐。周遭吵嚷，他们之间却静默无言。
　　谢荔手里还拿着许骐给的病情单，上面的内容她看不懂。她刚刚一遍遍问许骐单子上是什么意思，许骐只是沉默，不说一句话。
　　他越沉默，谢荔越发战栗。
　　她望着湛蓝的天，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地问道：“许骐，是不是母亲要离开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的那种离开。”
　　很久很久，她好像听见从风中传来的一声“嗯”，绝望地要人命。
　　谢荔回过头，看见许骐眼眸的一丝担忧。他想过来拉她，她却后退躲过，脚下一个趔趄，胳膊划过石桥尖锐的边角，鲜红的血顺着胳膊滑下。疼痛传入大脑，谢荔突然就哭了，泪珠倾斜而下，糊满她的脸。
　　许骐明显未反应过来，看见她哭的伤心，才赶紧跑去扶起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去拿酒精和纱布。”
　　谢荔看着他的背影越发模糊。其实，她不需要酒精和纱布，她希望有人陪陪她。
　　谢荔没等许骐，又不想回病房让母亲看见自己的样子，只能独自徘徊在医院的花园里。
　　正巧陈亦潮前几天排练，腰不小心受了伤，来医院拿完药后，就看见坐在石凳上的谢荔。前几天的事情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尴尬，可他在一旁看了她好久，还是缓缓地走了过去。
　　他唤她的名字，谢荔呆呆坐着，不回答，也不看他。
　　陈亦潮感觉到谢荔的异常，低低问她：“荔枝，怎么了？”
　　谢荔仍旧不抬头，只是叹口气：“陈亦潮，你有没有过很无力的感觉？”
　　陈亦潮虽然不明就里，可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有。但不管怎么样，都会好的。”
　　谢荔摇摇头：“我的处境你不了解，怎么可能会好。”
　　陈亦潮顿了一下：“什么困境，都会有人陪你。你根本不用怕。”
　　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划过她的心。谢荔不自主抬头去看他。他的眉眼，是她在高中就深印在心的，到如今，还是很好看。
　　刚才没有抹净的泪珠，仍旧挂在她的眼角。这下离得近了，陈亦潮看的清清楚楚，她的眼睛还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为什么哭呢？陈亦潮不知道，他只是想抹去她的泪。手抬起，拇指轻划过她的眼角。她的泪有些烫，灼烧着他的心脏。
　　谢荔僵住。陈亦潮的指尖冰凉，凉意浸入肌肤，她才陡然惊觉，伸手打开他的手，“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尤为刺耳。谢荔的心脏仍在噗通噗通地跳动，热烈得很，她强压下去心头的悸动，冷冷对上陈亦潮的双眼：“陈亦潮，请自重。”
　　她知道，这是一句伤人的话。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心头忽而酸涩，谢荔刻意忽略，继续说：“我年少时喜欢过你，可不代表一辈子都会栽到你的手上。当初你不喜欢我，以后也不要来招惹我。”
　　一口气吐出这些话，谢荔转身跑开。她想，不管他对她是否还有情谊，她都该死心了。陈亦潮呆呆站在原地，脑海里只翻涌着谢荔的一句话，我年少时喜欢过你。
　　可在他的故事里，他从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