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先生亲启：
汲宣和二十年离世，迄今二十余。奴与先生识于总角，夫妻相伴三年又二月。
犹记幼时，多喜奇淫技巧之物。先生好静，亦不改少儿习气。登擂作打，赌蟋斗鸡，阳春三月，遗我风车。
少儿玩物无足轻重，奈何先生情深。奴独珍藏十年，及笄之年嫁与先生，先生亦视为至宝，珠翠不能比之。
成婚三年，蜀中大旱连涝，民不聊生。束脩微薄，家中难以为继。然先生意坚刻砺，抄阅书稿彻夜不眠。奴亦相伴左右，缝针补线，灯火不熄。
黄泉灯火幽幽，至者皆惧，惟奴不惊不恐，反以为喜，深觉心安。念及家中灯火，年少夫妻共话西窗，宛若于先生眼前耳。
天灾连祸，不及你我情深。夫妻二人读书习字，赌书泼茶，白日赏花，夜里赏月。先生执笔成文，一派建安风骨。
奴与先生相识十余载，虽幼时贫寒，少时饥迫，奴，日日心悦。嫁于先生，凤冠霞帔，十里相迎，此乃此生幸事，奴，不悔。
然大灾三年，奴身浅薄，油尽灯枯，溘然离世。愧对先生之心甚深，幽冥之下亦日日怀歉。
少时路遇游方道士，有言郎君千岁而妾身不长健。
批命为窥探人心，虚与委蛇之举，先生不屑为之，奴亦不以为然，而今一一应验。
犹记当日先生甚怒：“吾命换汝命”言犹在耳。不料造化弄人，不因人意误事。
先生福泽深厚，命处文曲，奴知先生心怀大志，意志坚忍，必成大事。现堂前桃李满地，先生大志得伸，毕生所愿得遂，奴为先生慰之。
奴去时，先生堂前仅有三五稚子，今昔往来鸿儒不计其数，杏林高才亦可观人目。望先生青丝白发，而立之年暮发成雪，世间几人邪？
奴去后，先生日夜不分，神思恍然。庭前槐树苍苍然，唯先生形销骨立，独遗风间。
奴痛之悔之，不能救之。生死乃天定，自古少年夫妻不白头。
妾身深愧于先生，奈何阴阳两隔，归路不可期。
风车泛黄，仍得先生日日抚摸以寄追思，屋中陈设亦如以往。
悲莫悲兮生别离，死莫死兮长相随。
斯人已去，逝者不可追。奴已登极乐，望先生收余情，忘前尘，自珍重。
今生缘浅，来世再续。
奴再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