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掌门夫人》鹿切慕溪水

59、千层套路（七）

　　他能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其实在问题脱口的一瞬间江晗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打量中勉强保持住最后的镇定，而不是拔腿就跑。

　　况且出于微妙到青年自己都难以把握的心理，他呼吸声渐渐加重，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潜藏在不安与羞涩的混合中。

　　就好像参加时空穿越学校的最后答辩，论文被几个考官来回翻阅，你只能绞尽脑汁在说完自己想说的东西后，沉默立于一旁，等待接下来的提问或者结果宣判。

　　不成功，便成仁。

　　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只要一回忆起毕业，江晗就要庆幸自己去的是普通人组，而不是玛丽汤姆苏联盟，那个联盟里的考生毕业时不仅考书面内容，还要现场演绎完美的落泪方式。

　　他亲眼目睹一位九尺壮汉留下的每滴泪水，都是饱满的珍珠样子。

　　江晗有点羡慕。

　　他应该去拜师学艺的，否则现在自己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变换表情，揣摩眼前人心理，而非与对方大眼瞪小眼。

　　晏予笑了。

　　笑得很大声。

　　她大概是许久没有遇见这么大胆的人了，惧她者甚多，厌她者也有，可直愣愣跑到她面前，问她怎么看自己的，除了清婉，这是第一个。

　　晏予望着对方眼底的紧张，戏谑道；“你是准备抛弃碧游岛，加入上元宗了？”

　　“我——”没有

　　“我这里是不可能了，你年龄超过了我收徒的标准。”

　　“……”

　　“我这里还有些宗务要处理，没别的事情你就可以回去补你的罚写了。”

　　江晗：“。”。

　　青年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在出去后才不可思议又委屈不已冲已然安静了许久的系统抱怨，“她居然会认为我想拜师？”

　　系统：“嗯。”

　　“我要拜她为师，之后再想做些什么不就成了欺师灭祖了？”

　　系统：“哦。”

　　“可恶，这就是强者的手段吗？轻松一句，就能将对手不放在眼里。”

　　系统：“噢。”

　　“不过……我的包扎真的有那么丑吗？统子，你说我要不要把我爹娘给我的极品疗伤丹药送些过去，我记得其中有祛疤的，她伤得那么重，都看见骨头了，万一留疤怎么办？”

　　“这人皆有爱美之心，哪怕不在意容貌，可看见身上有伤疤也不会好受。”

　　“送当然没问题，但她是掌门，会不会我这里的丹药她都有，甚至更好，我送过去岂不是又成了多此一举。不过也不一定，有归有，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看她今天的样子，要是没有我，估计根本不会想着包扎处理伤口。”

　　“这里的随从和洒扫弟子人数少，胆子也小，肯定看到了也不敢多嘴。统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不在意自己身体的人呢？”

　　“等我以后成了她的老大，我已经要改掉她这个臭毛病。”

　　“……”

　　江晗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一路上嘴吧嗒吧嗒就没停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小伙伴早早便消了声，还是等回到住处开始抄上元宗宗规时才猛然惊觉

　　“统子，你说话啊统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青年催促道。

　　系统依旧在沉默，半晌后，江晗得到了慢吞吞的无声回复，肉眼可见的电流在他的神识中组成了‘你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你联系。’

　　嗯？？？？

　　江晗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迷惑。

　　这是……在更新？

　　另一边晏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没再管身上的伤口，而是思索片刻后，唤来身边的管事。

　　九峰外加掌门住处都有自己的管事，这些管事的修为或许没有多高，但在杂事管理上的能力绝对算得上一流，可以说在某些方面的作用不可或缺。

　　管事突然被叫过来也颇为不安，毕竟面前这位除了必要的事情，从来不找他们这些人，身边更是不喜随从服侍，他前前后后见了几位掌门，晏掌门最为公事公办，也最为出人意料。

　　像自己是被崔掌门提拔上来的，用凡间的一句话讲，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掌门上台，自然会有另外的人顶替他的位置，例如他的前辈们。

　　但晏掌门没有，只问了几个问题，让他处理了几件事后，便留下了他。

　　往常也从不为难身边的随侍与普通弟子，只按规章制度办事。

　　因此现在被叫过来，管事有点慌，深怕是自己之前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惹得掌门不快，他恭敬低头，目光落向脚尖，丝毫不敢接触对方身上的伤口。

　　就在人将最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回忆了遍，就差从举止打扮，谈吐行为反思时，他听见了

　　“江晗为何会与他人起了争执？”

　　咦？不是他的问题？

　　管事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把心提了起来，一下一上间，他又飞快回忆了下掌门与这位碧游岛少主的相处，发现不错后，他挑挑拣拣了些话语，斟酌道：

　　“江少主素来与人为善，想必这争执背后必有隐情，弟子这就去派人询问。不过即便真有了争执，戒律堂未曾派人过来，估计也不是大事。”

　　“嗯。”

　　晏予对这个回答未作反应，只专心来回把玩掌心的一枚小巧玉牌，就连视线都是略过面前的管事，落入虚空，仿佛透过那里她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事情，“顺便打听下其他人对我和尊者比试一事的态度。”

　　管事心头一惊，头低得愈低了，“是。”

　　说完这些后，晏予就让对方走了，似乎她就是随口一问。指尖有节奏敲打着桌案，在一搭又一搭的清响中，玉牌里的传音就更令人玩味了。

　　在江晗与她见面前，他与他人争执，包括那场斗殴的全过程，就一字不差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她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有点意思。

　　在她的地盘妄议她的事情，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背后有某些不安分的东西在？

　　晏予淡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