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冲现代］JADE》sumelu

1、第 1 章

　　当冲田总司慌慌张张推开动物医院的玻璃门时，首先看到的是检查台上的一只美国短毛猫。

　　那猫个头挺大，软乎乎花里胡哨地躺在那儿，活像一只西瓜。旁边围着两男一女，其中穿着白褂的医生正拿着药膏准备往毛茸茸的猫手上涂，不料小猫太聪明，看见大事不好便开始冲着医生起劲地猛蹭，搞得他无从下手。两位主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而医生则皱起眉，显得有些尴尬。总司对这个表情并不陌生——所有不苟言笑的人在害羞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副样子。

　　总司觉得这位医生很有趣，其次觉得那猫实在是可爱，兴致一上来干脆就顺势围观了一会儿。结果主角在其主人一路奔来时就已经被憋了几十分钟，早已十分不耐烦，加上此刻如此备受冷落，一气之下索性在书包里发出大声的惨叫。总司被这么一吓，终于想起了自己上这里来的主要动机，便赶紧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团动物从书包里掏了出来。

　　“对不起，才藏有点怪怪的。”男孩子笑眯眯地举着那团动物说，“他似乎不太舒服，我想应该带他来请土方医生看看。”

　　“是小猪呢！”猫的女主人惊讶地笑道，“真可爱。”

　　才藏斜了那女的一眼，见其勉强算个美女，于是半推半就地让她抱着逗弄了一下。

　　“他怎么了？”土方小心地给那只美短的小胖手上绑绷带。小猫怕疼，老是蹭他，他不得不费力地避免不小心碰到伤处，因此动作显得笨手笨脚。

　　“不知道。”男孩耸了耸肩，自顾自地弯腰逗弄着笼子里的大狗。“他什么东西都不肯吃。这对于一只猪来说也太奇怪了。”

　　“对于你的猪来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土方把猫送到男主人怀里，板着脸审视那只乐不思蜀的猪：“这已经是他这礼拜的第三次绝食了。”

　　总司专心逗着狗狗，随口道：“没准儿他想要个好身材。”

　　土方不以为然地接过猪，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动作幅度不合才藏的心意，又或者是才藏不喜欢土方身上的烟味，总之这只本来就已经忍了很久的猪被他一顿折腾搞得大为光火，耐着性子忍到姿势被摆正常了，便冲着那只可恨的手结结实实地一口咬上。

　　土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只猪满脸食欲地啃咬自己的手掌：“……我看他的胃口好得很。”

　　“是吗？”总司诧异地回头，看看土方手上挂着的猪，笑眯眯道：“那我想他一定是故意装作不舒服吧。这样才有借口来看土方先生啊~”

　　说完，他又重新回过身，挨个儿地看着医院里寄养的动物。他很瘦，书包斜斜悬在身侧，完全像个累赘。腰线纤细，头发长得简直不像话。这个男孩儿连背影都那么漂亮。

　　从上礼拜他急匆匆地捧着猪闯进动物医院开始，这一人一猪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一直呆到土方关门为止。偶尔他会随便编个借口，大多数时候理所当然。鉴于土方自己上学的时候也并不是个好学生，没有资格义正言辞地教育这个似乎从来不去上学的后辈。而且除了话相当多之外，总司确实也没给他添过什么麻烦。因此这位没有责任心的医生索性就听之任之。

　　这个男孩儿对他和动物医院的兴趣似乎来得莫名其妙，而且毫无预兆，让人措手不及。就像一片樱花花瓣落进窗台上的鱼缸，一颗露水滴上小狗的鼻尖，一弯彩虹出现在暴雨之后的黄昏。因为拿不准什么时候会走，所以加倍地想留下他。土方本人当然绝对不肯承认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在尝试着做一些很细微但确实会让他更容易被人喜欢的改变，同时也时刻注意着不让这种努力过于显眼。很难说总司是否洞察这一切，不过，这几天他一直都来，每天，不一定准时，但肯定会来。这也许就是土方努力之后颇有成果的最好证明。

　　土方的动物医院固定在晚上11点钟关门。出于某种他不能理解的执着，总司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坚持要送他回家，在他的极力阻止之下，终于勉强同意只送到地铁站口。老实说他对此伤透脑筋，因为这意味着他得在到达地铁站口之后再往回走两倍的路程，把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男孩儿送上公车，无形中使得地铁站口成为了一个笑话。但他不想浪费口舌，一方面他未必说得过，另一方面确实也没那个必要。反正也不是走不动。

　　深夜的新宿不见得有多安静。霓虹灯在清凉的夜空里流光溢彩，服饰鲜明的年轻人在马路上言笑晏晏，他们两个人沉默地穿过这些喧嚣华丽的布景，慢慢走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地铁站，如同两条游鱼温柔地潜入深海。总司总是习惯塞着耳机跟在他身后，一反常态的安静。他偶尔回头时会看到男孩子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睛亮得像月光下的粼粼湖水。这是土方在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

　　当然，另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是，通常在这个时候，才藏已经在总司的书包里睡得就像这世上的任何一头猪那样陶醉和深沉了，而在才藏free的模式下土方很容易觉得万事皆美好。以前出于职业需要，他只能在关门回家的这段路上抽抽烟，自从遇上总司，他连这么一点享受都失去了。可是现在他甚至觉得哪怕一直不抽烟也没什么关系。

　　在此必须对才藏君做一个简短的说明：此猪体形娇小，皮色萝莉，眼神常年凶恶，表情臭不可闻，似乎随时都会朝着别人的致命部位一口咬上。不过真相是这世上真正能让它整只猪都斯巴达起来的从来都只有土方一人。据说这是同类相斥的表现，然而才藏斯巴达起来可以咬土方，土方斯巴达的时候显然不能咬才藏。照他的性格来看，明明很乐于与才藏一般见识，但要是认真要VS一只猪的话那还真是无计可施。这很遗憾。

　　然而与土方的放松相比，这个时候的总司更像一只把脑袋塞进沙子里的鸵鸟。耳机的声音通常都放得很大。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专心地吃一小袋和果子。如果土方哪天忘了或者忽然懒得吭个气知会一声，那么他就会在土方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一头撞上去。

　　末班公车有时拥挤有时凄清。老旧的车辆穿过灯雾和人潮向着这边慢吞吞地滑行过来，就像是从遥远的海市蜃楼里驶来一样。而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清凉海水。

　　总司跟在一群吵闹的国中生后面跳上了车，匆忙间回头对土方说：“那个，如果土方先生有空的话，——”

　　收起的公车自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干燥咔擦声。透过肮脏的玻璃，土方看见男孩子自嘲似的低下头又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紧接着暖黄色的车灯一黯，人体被简化为大团模糊的色块，唯一的光亮是不知名者身上所挂的银色吊坠。车子就托着这一点漂浮在暗色中的银光，向着远处寂静的夜色绝尘而去。

　　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像一只钟摆在他的耳边不停地来了又去。他回身走向地铁站时，忽然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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