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黎羕

27、杀鸡儆猴

　　所谓杀鸡儆猴大抵就是如此。

　　朱显等人神色慌乱。王灏就这样没命了，方才还同他们说说笑笑，现在身首异处，他们从前在萧毅手下做事，对他的脾性不说了解起码知道他从不是动武之人，只是几年未见，他们认识的萧毅世子已经变了。

　　朱显率先反应过来，朝萧毅直挺挺跪下，“世子，还请您放我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其余人见朱显尚且如此，他们何来大本事和萧毅叫嚣，随朱显一起赶紧求饶。

　　一时间，求饶声在整间屋子四起，他们想要银子不假，可他们更想要活命！

　　“世子，您出事后我们并没有离开北朔商会，我们仍旧死守，即便宇文寒派人前来，我们大家都没有动摇，还请世子不要因王灏一人牵连到余下忠心耿耿的人啊！”

　　萧毅听着朱显的话，明白他为何短短时间内可以坐到商会掌柜之位，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不容小觑。

　　林念默不作声瞥了眼萧毅，他此刻被架在了两难的境地，朱显的话既是求饶也是对萧毅施压。明面上他们身为掌柜自然是要听从一手创立商会萧毅的话，他们得萧毅提拔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王灏死了是他咎由自取，而他们虽和王灏同属商会中人，却并不知道他背地里贪了这么多银两，所以他们是无辜的。

　　其二他们在萧毅出事的那几年一直守着商会，功劳苦劳皆有，萧毅若狡兔死走狗烹，传出去了对他的清誉亦是有损，这朱显也是在暗示萧毅放了他们，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闹起来了，彼此都不会好过。

　　仲泊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泛白，本是他们两面三刀，却让世子装作无事放他们离开？当真是叫人恨不能杀之以泄愤！

　　林念一掌拍在桌上，酒杯因为震动滚落在地砖上，瓷器碎裂的声音让朱显等人心中一惊。

　　“你们倒是会找借口开脱。”林念冷哼一声，“仲泊，如今天冷了也是时候让人清醒清醒脑子。”

　　“是。”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朱显从窗户被扔了出去，丢到湖水中，如今已是深秋，湖中的水一片冰冷，越是扑腾不停，身上的凉意愈会刺骨。

　　商会其余人偷偷暗示了对方几眼，眼下这节骨眼，他们还是莫要硬碰硬了。

　　其中一人咬咬牙，抬手行礼，“世子，我愿离开商会，只求世子您能放我一家离开！”

　　“你们之中还是有聪明人。”萧毅称赞了一句。

　　湖中，朱显愈发吃力，没了力气扑腾，人也在渐渐往下沉。

　　萧毅看着他慢慢沉入湖底的身影，直到湖中最后一片涟漪归于平静，他才敛下眼眸，对吓得不清的掌柜们徐徐开口。

　　“诸位想的如何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众人脸色骤变。商会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人全都丧命，还是当着他们的面惨死，这会别说是同意，只要能放过他们要他们做什么都行。

　　林念站起身，慢慢走到他们面前，一一打量他们恐惧的脸。果然只有见血这些人才知道害怕，才会乖乖顺服。

　　“做事留三分余地这点道理世子自然是懂得，不指望你们把银子全吐出来，但一半必须要有。”林念缓缓开口，“银子交上来，放你们离开北朔。”

　　萧毅为自己掷了杯酒，客套的举起酒杯，“幸得诸位打理商会，萧毅感激于心，在此谢过。”

　　周围是兵器傍身的护卫，他们只得端起酒杯，扯出难看的笑容，饮下杯中酒。

　　好一出黑白二脸。

　　一个强攻。

　　一个伪善。

　　杀人之令皆为林念所为。

　　佯装退步皆为萧毅所为。

　　掌柜们都知道，却无可奈何。

　　“烦请各位回去好好整顿一下，三日后我会派阿袁前去接手。”

　　“是，是，我们定会给世子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们话说完，包厢的门也打开了，身后仿若有洪水猛兽，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林念将账本合起，紧锁的眉头终于平复。

　　萧毅眼底含笑，望向她，“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若不来，只怕王灏已经反咬一口了。”她旋即坐下，桌上的菜肴还未曾动过，看的人眼热。

　　“用晚膳了吗？”萧毅轻声问道，声音有一点温柔。

　　盯着她的侧脸，他竟没来由的恍惚。她事事替他思虑周全，如此情谊叫他拿什么回报？红渊那几年她已经帮衬过多次，如今来了北朔，竟还叫她一人抵挡在前。看来，他必须加快脚步，强大起来，才能给她和阿和真正的保护。

　　林念拿起筷子，朝桌上的菜肴动筷，“还未，不过这儿有现成的，也省事。”

　　萧毅看了眼桌上的膳食，他们忙活这么久，这满桌子的菜怕是早就凉了，冷冷的吃下去回头折腾的又是她自己。

　　“仲泊，把这菜撤了，换一桌上来。”

　　吩咐下去，萧毅起身关了窗，将冷风隔绝在了外头，方才听她咳了一声，想来舟车劳顿又畏寒，怕是身子不适了。

　　林念放下筷子，衣袖卷起些许，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腕，她很快察觉，放下了袖子严严实实遮住了每一寸肌肤。

　　萧毅眼神微暗，瞥开目光，若无其事开口，“今日若不是你前来，只怕我们要被宇文寒反将一军。”

　　“宇文寒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日咱们刚进北朔，我在聚丰斋门口偶然看见檀越的身影，起初以为是看错了，后来想着不如前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看错了。”她拄着额头，笑道：“调虎离山之计倒是不错，只是他们也没料想到我这么快就赶去了聚丰斋。”

　　萧毅学着她的样子，拄着额头，四目相对，“那你怎知聚丰斋的人有问题？”

　　“若我没看错那就是檀越的身影，他是宇文寒手底下的人做事向来隐蔽，绝不会站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不无外是故意而为之，既然他力邀我前去，我自然是不能拒绝。”想到檀越仓皇离开，笑出声来，“也算是误打误撞，刚好碰见他离开。”

　　萧毅眉头一皱：“你同檀越见面了？”

　　林念好笑的摇摇头：“若是见面了，我哪还能回来？他是想借掌柜之手拖住我察觉账本之事，好让仲泊尽快抓到管家把假账本拿给你。”

　　光是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话，萧毅心中不由一紧，她胆子未免太大了，万一那掌柜将她困于店中，他又如何来救她？

　　“林念，不准再有下次。”

　　林念扬起的嘴角一滞，“什么？”

　　他目光切切，满目懊悔，“是我将你拖入这些污糟的事中，若你今日出了事，我该如何向齐老交代？还有阿和，他定是会责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林念垂下眼眸，她很想告诉他，她不会有事，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掌柜于她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她幼年习武怎会保护不好自己，但她隐瞒他太多事，一旦说出，从前许多的事都会被迁出，他会认定自己一直在利用他，代价太大，即便心里的负罪感一天天加重，她也不敢行差踏错。

　　“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眼下正事要紧。”她岔开话题，转头看向仲泊，“还没好吗？都有些饿了。”

　　仲泊招呼了手底下人去催一催。

　　萧毅盯着林念的侧脸大有我们好好谈谈的意思。

　　林念坐立难安，身旁人灼热的视线不曾移开分毫，叫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头一次，她学着阿和平日里耍赖的姿态为自己开脱。

　　“好嘛，我下次不会擅自行动了。”

　　萧毅敛下目光，侧目望着前来送膳的小二，淡淡道：“算你听话。”

　　这副长者姿态，气笑了林念，还真是谁先低头委屈谁受。

　　小二进来送膳食，偷偷打量了眼林念，他还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姑娘，不由多看了几眼。

　　萧毅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握拳咳了一声。

　　前几日林念便听到他时不时咳几声，看来为了商会的事没少动心思，只怕是累着了，随手夹了片肉放进他碗里。

　　萧毅看了眼碗里，倏而抬眸望着她，眸底积聚着浅浅笑意。

　　小二识趣地摆放好膳食，低头退下。

　　仲泊不动声色看了眼围坐在桌前的玄色身影，世子前些日子风寒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咳了？看来还得找念姑娘看看。

　　“我瞧着他们不是乖乖听话的主，你还是让仲泊安排人在他们府邸附近，以防有人半夜溜走。”

　　萧毅轻轻颔首：“安排过了，你先用膳，旁的事不必忧心。”

　　他瞧着她的下颚似乎纤瘦了些许，眉眼间已有倦意。

　　“齐老平日里便唤你林念吗？”

　　林念停下手，细想了想，“多半是叫念丫头。”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望着萧毅，“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眼眸似繁星点点，让人移不开目光。

　　萧毅忽觉自己问的问题太过亲昵，像是急于去打听她的事情，想要去近一步去了解她。

　　手旁是小二刚沏的热茶，萧毅没太留意，匆忙饮下一口，烫的舌尖顿时失了知觉。

　　林念忍住笑意，托腮一本正经看着他现在的窘迫，“世子今日是怎么了？连杯盏烫不烫都没察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开始正式入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请支持正版，本文开启防盗章，希望大家不要看盗文哦，让我看看哪些小可爱有版权意识，最后推一波自己下本要开的文，大家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
预收文《容妆》文案如下：
徐姝这一生只有两件事最为要紧，一是查明阿姐死因，二是远离程昱。
前者她做到了，后者堪比狗皮膏药。
嬷嬷说宫中最有权势的只有一人——皇帝。
徐姝谨记在心，想尽办法想要制造和皇帝的偶遇机会。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认识了御前侍卫，还是在皇帝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徐姝决定抱紧此人大腿，日后碰上皇帝的机遇更大。
徐姝每日准时前去嘘寒问暖，温柔体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夸一句：此女若娶回家定是贤妻不二人选。
偏这侍卫是个榆木脑袋，任凭徐姝使尽浑身解数，依旧不为所动，定力十足。
徐姝决定放弃“木头”，找下家。
可不知怎的，御前侍卫们见到她活像是见了鬼，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徐姝正纳闷，龙辇自身后而来，她跪拜在地行礼，等着众人过去。
眼前出现明黄的衣角，徐姝俯首更甚，恨不能缩成一团。
头顶传来沉磁却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
徐姝慢三拍抬起头来，入目竟是那“木头”的脸，当即愣在原地。
“竟这般喜欢孤？都找到这来了？”
徐姝晃了晃脑袋，突觉百口莫辩。
他屈尊蹲下，望着她的双眸谆谆善诱，“便遂了你的愿。”
徐姝稀里糊涂成了陛下贴身侍女，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前来巴结的人不甚其数，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往后的日子只怕得数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