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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弃婴 ...

  •   十里坡,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嘹亮的哭声在荒郊野外响起,婴儿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将他丢弃,扯开嗓子号哭不停。

      一女子背着药篓,一头青丝用同色的发带系了起来,姣好的容颜从半坡中露出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目光在马车消失的方向停了几息,她抿了抿唇握紧药篓,缓缓靠近哭声的地方,手忙脚乱从药篓里取出衬布将他包好,“乖,没事了,不哭不哭。”

      抱起的一刹那,从孩子身上掉下一枚鹰式玉佩。

      她微微一怔,利落捡起玉佩,放进了孩子胸口,“大约是你家人所留,我先替你收好,等你长大了再归还于你。”

      怀里的孩子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止住了哭声,缩在她温暖的怀里俨然睡着了。

      林念打量了眼四周,若是碰到熟人总归解释不清,背上药篓抱紧怀里的孩子,手脚利落离开了树林。

      济安堂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腰正在翻看着草篓里的药,时不时拿起放在鼻尖细闻一番,听到门口有动静

      “念丫头,怎的今日回来这么晚?”老者放下手里草药,看见她怀里的娃娃,有些诧异,“你出了趟门带回个孩子?”

      “师父。”

      林念走了许久,又怕手上使力勒疼了孩子,一路上小心翼翼抱着,这会子手臂酸痛难忍,将孩子塞给师父,“我只瞧见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不知是谁家这么心狠,将孩子扔在了荒郊野外。”

      林念顺势将药篓得空放下,捏了捏酸痛的手臂,朝着屋内走去。

      齐老抱着手里的孩子同进了里屋,怕孩子醒来轻轻掂了掂,“你就这般胆大将孩子带回来了?万一……”

      林念端起杯盏喝下一口凉茶,不拘小节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水渍,“我本想袖手旁观,可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他哭声甚大,若我不管不问到了夜晚林中野兽居多,白白失了一条人命。”

      齐老将孩子轻轻放在软榻上,仔细察看一番,神情颇为严肃:“这孩子气息微弱,得要好好将养着。”

      “还请师父多多费心,”林念恭恭敬敬朝齐老作揖,“必不叫他白白丢了性命,也是可怜。”

      齐老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她白净额头:“一天天的净是给我找事。”

      虽是责备的话,可林念心里清楚,师父这是同意这孩子留在此处了。

      “不过念丫头,你可有想过若他日渐长大问起你家中之人,你又如何应答?”

      林念沉思片刻,平静的目光落在榻上小人儿身上,眼底掠过稍纵即逝的温柔,“若他日后问起,我便自称是他阿姐,你自然是他的阿公。”

      齐老甚是满意点点头,笑呵呵看着榻上已经醒来“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地小娃娃。

      “日后唤他何名?”
      “林和。”

      齐老若有所思,知她心中多年的秘密,也知她长久以来的隐忍怀念,从前她有的家和如今已无,看着孩子只怕是勾起了过往。

      林念敛下目光,拂去衣角上沾染的灰渍,莹白的脸上难得有一丝笑意。

      “唉,如今红渊城也不是久居之地了。”齐老忍不住叹息,“我们也得早做打算。”

      “这段时日百姓们众说纷纭,看样子怕是宫中有变。”

      齐老一贯从容此刻脸上难掩愠怒:“上头的事,遭殃的是百姓,如今这红渊城怕是要易主了。”

      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弱者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不过是任人宰杀的命。

      “师父,前些日子我去城中,听说萧毅世子下落不明?”她本想说真的身首异处了吗,可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萧毅世子乃红渊城国君的嫡子,虽为嫡子却未能继承大统,红渊城国君五日前突发急症撒手人寰,传国君曾立下遗诏立次子萧策继位新国君,却只字未提嫡子萧毅,此诏公布于世,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是哗然。

      众所周知嫡子萧毅实乃继承国君的不二人选,爱民如子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反之次子萧策则资质平平,风评欠佳。

      百姓们众说纷纭不外乎是说次子萧策有谋朝篡位之嫌,老国君的死怕是也与萧策有关。可即便如此,萧策依旧顶着多方质疑于老国君龙驭宾天次日登基,只字不提长兄萧毅。

      林念多番打听过,无人知晓其究竟去了何处。想起三年前在街头的惊鸿一瞥,那个潇洒俊逸的矜贵少年,她不免心头一阵怅然。

      “萧毅世子听说在老国君离世当日便没了踪影。”齐老见过萧毅一面,那时他正在布粥,不论来人是谁皆是笑意然然,对他的印象实属不错,如今没了踪迹,难免有些唏嘘。

      话音刚落,小林和突然停止了“咿咿呀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在听他们说话。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即便林念心有疑虑却也无可奈何。

      “我瞧着王婆家的儿媳还在生养,不如我带小林和过去,估摸着他也饿了。”

      林念从齐老手里接过孩子,抱着小林和去了隔壁王婆子家。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林念也是愈发疼惜,才这么小便没了亲人照顾。

      -

      即便红渊遭遇变故,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济安堂院子里林念将包好的草药一一收拾齐整准备送到城中药铺去。

      途经一处茶馆,几个商贩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没,萧世子的姐姐尸首被挂在城楼上真是惨不忍睹啊!”
      “是啊,我瞧见的时候差点吓破了胆。”
      “唉,虽说不是亲姐弟,但好歹也是一家子,这般做法着实叫人心惊胆战。”
      “你可小点声,背后议论新国君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
      “也不知道萧世子是死是活。”
      “好了好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管得了这么多,仔细着吧,新国君继位只怕朝堂上拥立萧世子的官员比咱们更提心吊胆讨生活。”

      林念拎着草药,将他们谈论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里,默默走过。

      不过才几日,竟发生了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是有多大的恨意才叫人斩首挂于城楼示众,竟全尸也不留?眼下新国君继位,局势已无力挽回,就是不知萧毅是逃离了宫中还是也不幸遇难了。

      林念忍不住替他惋惜,却不知济安堂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齐老,烦请您和我走一趟。”说话的人一袭黑衣,手持利剑抵在齐老肩上,并不打算伤他,但若不肯,这利剑便会毫不客气取了性命。

      齐老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姓甚名谁都不曾告知,我老头子可是惜命得很。”

      “齐老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我定将您毫发无伤送回来。”
      “我这可还有一个襁褓婴儿,你若强行带我走,这孩子该如何?”

      黑衣男子这才注意到榻上的婴孩,隔着远看不真切相貌,浓眉微蹙:“耽误不了齐老多少时辰,请您快些和我走。”

      齐老索性坐在了身旁木椅上岿然不动,任凭那利剑挪近几分丝毫不畏惧。

      黑衣男子没了耐心,语气变得凶狠:“齐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是求人,便该有求人的样子。”林念款款而来,眉宇间尽是淡然,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那柄剑上,眸光森冷,“把剑放下,还有商量的余地。”

      黑衣男子见她遇事不惊,微微侧目,默许了她的话将利剑收回,“姑娘,我确有急事,还请能出手相助,”

      小林和此时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洪亮,这还是第一次哭得如此大声。

      林念并作两步抱起软榻上的小林和,爱怜地轻拍他的背,“不哭了,阿姐在这儿。”

      “姑娘!”男子神色焦急又唤了声。

      林念无奈,估计今天不随他走一遭,想必此人断然是不走了。

      “走吧,我随你去瞧一眼。”

      齐老轻咳一声,眼神中皆是拒意。

      林念微弯唇角,回师父一记放心的眼神,随男子出了济安堂。

      院外早已备好了两匹马,一路快马加鞭,周围逐渐荒芜起来,落户的人家也越来越少,直到他们在一处破旧的木屋前停下。

      林念利落下马,踩在杂草丛生的泥地上,鼻尖时不时传来一阵恶臭,她实在是好奇,这儿还能落脚吗?

      男子引她向里走,推开了蛛丝网缠绕的木门,阴暗潮湿的气息瞬间窜入林念鼻尖。

      “姑娘,你快点,世……公子他快撑不住了。”

      林念这才注意到一名男子躺在简陋木板上,一袭白衣难掩贵气,衣服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躺在那,凌乱的长发遮挡住了大半容颜,远远望去像是没了气息。

      林念将沉甸甸的药箱放在男子身旁,拨开他散乱的长发,熟悉的容颜毫无防备直击她的内心。

      萧毅!
      他居然还活着?

      林念心下一紧,白净手指扣在他腕上仔细把脉。脉象很轻,且有发热之症,应是身上有伤口所致,迟疑了下,林念伸手准备看看伤口究竟如何。纤细的手指刚碰上他的衣襟,手腕便被狠狠攥住,磕上了他身下木板,一阵钻心地疼传来。

      林念强忍痛意,抬眸刚好撞上他转醒阴翳的眼眸。他的眼睛,此刻像极了扼住猎物的狼,冰冷无情充斥着血丝的双眸看上去异常可怖。

      “你是谁?”

      喑哑的男声自林念耳畔传来,扣住她手腕的大掌见她不吭声更加使力。

      “世子。”黑衣男子低声提醒,“这是济安堂的大夫。”

      大夫?
      萧毅微愣,手上力道渐渐松泛了些,眸中的质疑还未完全褪去。

      “你是大夫?”
      “既已知晓我的身份那就松开,萧毅世子如今落魄了,连男女授受不亲也忘了?”

      林念甚是不客气拂开他桎梏的手,利落起身,“衣服脱了。”

      萧毅仿若听错般,眉宇间的抗拒毫不掩藏,“你一姑娘怎的说话如此轻浮?”
      “你若不脱,我又怎知你伤得多重怎么用药?”

      萧毅拢起的眉头稍松,倒是他多虑了。因着手臂受了伤,褪去衣物不便,黑衣男子上前来,替他脱了衣物,露出满是伤口的上身,肩膀上还有一处箭伤,已经开始化脓,看上去触目惊心,即便林念从医数年,乍一看见仍是心头一颤,这伤口的确是拖不得了,再不处理定是会丢了性命。

      “还有半截箭头残留,我得替你取出你忍着点。”

      萧毅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她抑或是自己,“这点伤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手上动作一顿,比起亲姐姐尸骨未寒悬于城楼示众,这□□之痛又如何比得了剜心之痛。

  • 作者有话要说:  坑了太久麻溜回来填坑,剧情整体基调不变,会逐一修文,让内容衔接更好点,当时这本被频繁举报心态有点炸,就一直坑着没写了,一定会把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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