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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世——零落 ...

  •   一

      她是一只铃铛,通体雪白,在中央却有着一朵血红的彼岸花图案。

      或许是她与众不同的外表,也或许,是江湖上的传说。她成了世人所抢夺的目标。

      传说,得铃铛得天下。

      她是由天下第一铸剑师所铸造出来的。那天,刚好是他女儿生日的前夕。

      第二天,铸剑师便把她送给了他的女儿——她的第一任主人。在她第一任主人兴奋的接过她后,一群人突然冲进来。主人鲜红的血飞溅到铃铛那彼岸花身上。本来已经拥有着血红色的彼岸花,显得更加红艳。一瞬间,本为死物的铃铛,有了自己灵识。看着主人倒在地上的尸体,她哀悼似的响了一下。原本通体的雪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小滴鲜血。

      过后,她的第二任主人——那个亲手杀死她第一任主人的男人,把她带走了。她的第二任主人曾经试过把她身上那一小滴鲜血洗去,但无论如何也洗不掉。在她被第二任主人带走一个月后。第二任主人的仇家找上门来。血,主人那鲜红的血再次溅到她身上。但似乎无论被溅上多少的血迹,雪白的铃身依旧颜色不变。只是那朵妖艳的彼岸花愈发鲜红,那娇艳的红色,似乎要滴出血来。待杀戮结束后,铃身不知何时,竟又多出一滴血滴,与之前那滴血连成一线。随后,如哀悼般,铃声轻轻响起。

      响彻神州。

      之后第三任主人,第四任,第五任……

      她流落到不同的人的手中,然而,却没有一个主人拥有她超过一个月的。而她原本雪白的铃身,不知何时染上了斑斑驳驳点点猩红的血滴。

      而后,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流落转让后,她渐渐从人世间失去踪影。没有人再听说过她流落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主人是谁。因为她的不祥以及每次主人死后都会响起的那声铃声——每当她现任主人死去,她总会响起哀悼的铃声。在场人听起来虽然只是一声细细的铃响,但却传入神州上每个人的心中。

      渐渐的,世人称她为——不祥血铃。不祥,指的是她的主人总会在得到她的一个月后死去。血,指的是每当死去一任主人,她的身上便多一滴血滴。

      二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却发现她处身在一个小木匣子里。她尝试晃动铃身去碰撞木匣子,却发现木匣子外竟被贴上了符咒!

      是啊,她忽然想起。她被上一任主人给封在一个木匣子里,并请来高僧贴上符咒——却不要毁灭她,只想去掉她身上的戾气。也是,一个如此奇异富有传说色彩的铃铛,任落到谁手中都不愿就此毁掉或者拱手送人。

      睡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从被符咒封印那一刻,她便陷入沉睡,对外界的事一律不知,更不知道,她上一任主人已死。而她,在那场屠杀后的大火灾中被埋入土里。该说幸运还似乎不幸呢,她因符咒陷入沉睡,却也因符咒而避免了一场大屠杀以及火灾。

      “唉哟!”忽然,一声男音于她耳边响起。

      “是什么绊倒——,咦?这木匣子好精美,怎么会在地上呢?”她感觉到被人轻轻捧起。事实,那男子的确双手碰起了木匣子。

      “哈,还真是地上捡到宝了。唔,拿回家研究下。”语罢,男子便带着木匣子回家了。
      或许是因为被封在木匣子里久不见光,因此,待男子打开木匣子后,她不可避免的轻晃了一下。一声细小的铃声传入男子耳朵了。

      “咦?是一个铃铛?奇怪,铃身是黑色的?”男子的疑问传入她的心里。

      黑色么。她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这不正代表了当初封印她的高僧没成功么。积累已久的血迹渐渐融合成一片,久而久之,她的铃身由通体的雪白变成了深邃不祥的黑色。

      男子也没有多加探索,把木匣子内的红缎子拿了出来,放在不远处的柜子里,把铃铛放在缎子上,便离开了。

      待男子离开后,她晃动铃声,轻轻跳下柜子。在铃铛触地的一刹那,她幻化为人型。

      一位貌美的女子忽然站立于柜前,额心上印着一朵鲜红彼岸花花钿,身着雪白流仙裙,衣袂翩翩,长发飞散,流苏轻舞。没错,这就是幻化成人形后的她。

      她轻舞裙摆,挪动身影,竟开始收拾这间小屋。

      小屋由木筑成,内里并不大。也是,山间小屋能大到哪里去呢。一进门便能见到屋内的一张桌子,而墙边伫立着一个木柜子。再往里走,有一扇门紧紧关闭着,不用说也可知这便是男子的寝室。而门的隔壁有一条走道,拐弯出去,便可以看到厨房以及外面的水井。屋子不大,里面一切却井井有条。或许是因为主人不常打扫,纵然是井井有条却铺有一层细薄的灰尘。

      而她,则是在打扫这薄薄的灰尘。

      待男子回来后,便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她。

      “你?”男子疑惑的盯着她。

      她微微福了福身,开口道:“感谢公子相救,小女子乃是被封印在木匣子里的铃铛。”
      男子听罢,下意识看向本该在柜子里的铃铛,没有。“那,你就什么名字?”一般人听到或许该仓惶逃去。而男子却镇定自若的询问起名字,或许,男子并非池中物。

      她看到男子并没仓惶逃去,嘴角轻轻浮起一丝浅笑。毕竟,当初她修炼成人形时,曾被人误认女鬼,更甚者误认为妖物,因此,她才被封印在木匣子中。如今,这男子非但没有害怕,还镇定自若的询问她名字,她怎能不开心呢。

      “小女子,无名无姓,望恩公赐名。”这一答,男子倒为难起来了。

      “这,好吧,既然你是铃铛,那就叫你零好了!”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字,但在零心中却有着重大的意义,毕竟,无名无姓的她,总算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那,零谢过恩公。”她再次福了福身,向男子表示谢意。

      “呃,别叫我恩公,怪别扭的。附近村里人都叫我夜。”听到零如此叫唤自己,男子感到浑身不自在,连忙纠正称呼。

      “这,好的,零谢过夜。”犹豫片刻,零还是改口了。

      就这样,零便跟夜住在一起了。

      三

      零与夜居住一起的日子久了,零开始渐渐了解夜的身世了。

      原来,夜之所以叫夜,是因为他受重伤,记忆全无,而附近村里的人在午夜时分救起他,便给他起名为夜。

      日复一日,零跟夜居住在一起也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时间流逝罢了,对夜来说亦然。

      但对于零来说,却是寿命的尽头——夜的寿命尽头。“拥有不祥血铃的人,最多只能活一个月。”这句如魔咒般的话语在零的脑海里不停回旋。

      零自哀的眼神看向远方,脑里净是跟夜生活在一起的回忆。呵,多久了。自从她诞生,便从来没有试过如同常人般的生活方式。如今,夜却带给她一直向往的生活。而她,带给夜的却是死亡。

      她知道,她离不开夜。不是诅咒,不是因为向往的生活,而是因为——爱。身为铃铛的她爱上了一个凡人。

      “砰”一声,小屋的门被人强行撞开。巨大的响声把她从思绪中强拉了回来。她看向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夜,另一个,是一个身着道袍的僧人。

      “夜,怎么了?”看到身着道袍的僧人,她忽然想起那段被封印的不堪往事,身子轻轻颤抖,求助的眼神投向夜那边。

      然而,夜却如没有看到似,机械的站在一旁。零感到夜的不对劲,却找不出个所以来。
      僧人往前踏进一步,伸出手指着零道:“你这妖孽,竟敢到处害人!若非贫道这次云游刚好看到小兄弟额心泛着黑气。恐怕还真的会被你得逞!”

      零浑身一震,她从没想过害人,更没想过害夜。只是,为何命运偏要这样对待她?她只想当一个平常人,过平常的生活。然而,自她诞生以来,每一任主人在一个月后便会死亡,彷佛是不能解开的诅咒似,一直循环下去,无止休。

      或许,或许。这是她今生注定的罪孽吧,只有她死去才能偿还。

      “道长,若是一个月前,你要收要杀,我绝对毫无怨言。但如今,不能!”零看向僧人,眼神里满是坚定。

      僧人看到零坚定的眼神,先是一惊,随后看到零看向夜时眼里的柔情,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哦?原因,是因为我身边这位小兄弟吧!”僧人的手猛的指向夜。“但我告诉你,是他要我来杀你的!”

      零一震,满脸不信看着僧人。

      四

      只见僧人在夜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夜手里便忽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上刻着满满的符咒。零明白,被匕首刺中必定魂飞魄散。

      夜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向零走去。零慢慢向后走,一边走一边不可置信的摇头。

      零贴着墙壁,看向夜,眼里满是深深的哀伤。夜伸出手中的匕首,突然,他的眼神撞进了零那哀伤的眼里。

      夜手里一顿,匕首就这样停在半空。僧人见夜下不手,便在嘴里轻喃。

      零看着停顿的夜,伸出手抚上他的脸。

      “噗”一声,零嘴里吐出鲜红的血,眼里无尽哀伤看着夜。一滴泪,滑落脸庞。

      未几,零的身体渐渐消散成一颗颗荧荧光点。光点慢慢聚集成一团,忽然,光点崩开,一个铃铛浮现在空中,从彼岸花处,一滴滴水滴溢出,滑过铃身。原本黑漆漆的铃身瞬间变回雪白。
      “叮!”半空中的铃身轻轻晃了下,发出一声哀鸣。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能不经意勾起人们心底中最深的哀伤。

      听到这声如哀鸣般的铃身,夜身体一震,手里的匕首落地。两行清泪于脸颊滑过,悄然无声,滴落地上。

      “零……零!”夜仰天长啸,身后忽然窜出八条火红的尾巴!

      “绝世火狐!”僧人,不,准确说是一只黄鼠狼精!夜头也不回,眼睛直盯着半空中雪白的铃铛。

      忽然,他轻轻挥手,一团如红莲般的火焰窜出,他随手一扔,火焰落到黄鼠狼精身上。黄鼠狼精被火焰包围着,不时发出哀嚎。渐渐的,哀嚎声消失了,而地上,只剩下一滩灰尘。清风吹过,灰尘即刻被吹散。

      夜伸出手,想触碰铃铛。在他即将碰到铃铛的时候,铃身碎了,化为碎片。一阵清风吹过,于空中传来一阵铃音,外人听来便是普通的铃音,但在他耳里,铃音却幻化为一句话。

      “铃落,零落,零落只为君,铃碎也无怨。”

      铃铛的碎片消失无踪。

      后记

      于右丞相女儿死后,一只火狐妄想冲破地府结界带走丞相之女的魂魄。被冥王打成重伤并封印起来。在将要杀死火狐之时,丞相之女魂魄竟以自身鬼力送走火狐。冥王大怒,亲手把丞相之女打入轮回之道。却不料出错,使丞相之女轮回为不祥之物沾上满身的罪孽。多年后,不祥血铃现世。再于多年后,血铃碎。铃声响彻神州,使之闻者无一不哀嚎痛哭。于同年同日,火狐封印被解。在火狐传说消失,血铃传说盛起后的若干年,火狐重现江湖,血铃消失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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