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奴》云中破晓

47、第 47 章

　　痒，还有些酥麻的热意在眉心嗫嚅。

　　出奇的，李姝没有出声喝止。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炙热的火包裹着，暖意从眉心沿至耳垂，最后连着四肢都热了起来。

　　舒服？

　　李姝脑中突地冒出一个字眼，颤颤微蹙的细眉好似在做着什么挣扎。

　　恰在此时，一道嘶哑的暗声落在了她的长睫上。“长公主，我是李晞。”

　　宋长渊的吐字舒缓绵长，仿若在给李姝留着回神的空隙。而双眉紧锁的李姝，只闻到股股热息朝眉眼扑来。

　　强势的，热烈的，滚烫的，一如前世为帝的宋长渊。李姝瞬间晃了神，心中刚提起来的气势，也逐渐没了音。

　　可，他现在，是自己的奴隶驸马，李晞。况且，他是向谁借了胆子，竟然敢在她面前自称“我”？

　　李姝转眼就怒了起来，那堪堪睁开的长睫，更像一对翩翩而起的蝶。

　　“长公主，李晞可是挡了你的光。”

　　始终逡巡着的目光不改，他看过她黑发上的珠钗翠色，又在浅黛弯眉上停了一瞬。最终，他的专注视线还是落在她的双眼上。

　　那有他的影子，黑暗的，比她眉上的黛色还深些。

　　他挡了她的光吗？宋长渊的嘴角有了些许弧度，唇齿的硬也碰在凝脂般的绵软上。他确实挡了长公主的光，不仅如此，他还呈上了黑暗，是夜的影子。

　　“知道了还不滚？”

　　李姝不由得啐了句，被热意围绕的眉心，竟有些痛。但此刻，她最是听不得宋长渊这谦卑又恭敬的语气，像极了俯首称臣，实际却暗生他心。

　　尤其眼下，自己还落下风，整个身子都被他桎梏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滚？”宋长渊只重复着李姝的尾音，细细密密的潮热还不断往发红的眉心涌去。

　　可李姝却听见他好像笑了，就连突然袭来的气息都带着跳动的悦色。不对劲，很不对劲，李晞他今日，怎么敢的？

　　下一瞬，李姝脑海中的弦，被一声闷哼砸断，彻底拢不住本就没成型的思绪。

　　“长公主，奴现在，恐是滚不了。”话音未落，一对分开跪下的双膝，彻底将李姝箍在躺椅上。

　　低声的笑，从四面八方朝李姝奔来。无论是舔舐她眉心的唇，还是贴在她裙摆处的双膝，都是宋长渊。

　　他今日，疯了？

　　李姝此刻很想睁开双眼看看，如今跪立把持在自己身上的人，真是那个小奴隶驸马，李晞？

　　但终究徒劳，他落在自己眉心的唇齿，像是在舔，又像是带着怒气的啃咬。粗气很重，动作却比想象中轻。

　　但那夹杂在酥麻中的痛意，让她想睁又睁不开的双眼，更挣扎无力。

　　许是眼不能睹物，李姝对触觉的感知被无限放大，蓄热的潮湿就好像贴在眉上，渐渐同她融为一体。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浸了进去，是心甘情愿浸入、沉沦到宋长渊的气息……

　　宋长渊。李姝思绪一晃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愈加往上攀升的心中怒气，甚至，她连双手都用上了。

　　玉白的纤细指尖使劲往胸膛推搡，又急又喘的细音比平日里都高了好些。“小奴隶，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赶紧从本宫身上滚下去，滚……唔……”

　　李姝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至少在重生以后，她还能让李晞这么一个小小的奴隶，抓牢了双腕，堵住了双唇。

　　“小奴隶，你疯了！”

　　蕴满怒气的双眸唰一下睁开，被指腹遮住的樱唇也露出了贝齿。

　　“你现在滚，本宫，本宫留你全尸。”

　　许是他的指尖还落在唇边，她的话语说得十分噎呜不清，纵是李姝自己听到这软绵的娇啼，都微怔了下。

　　“长公主，奴的手上都是厚茧，唯恐伤了你。”

　　她的愣神，倒是给了这奴隶说完整话的机会。只是厚茧？李姝暗垂目光，这才反应他说这话，是让自己别咬着他的指腹。

　　咬他。李姝轰然一下就抬着眸子瞪他，那张久违的面容也再次清晰起来。

　　他的脸，好像比之前红润了些。一双凤眸，也不像之前那般怯懦听话，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坚定的刚毅。

　　可他还在笑？向上的眼尾都稍稍能看到漆黑如墨的眉。

　　“长公主，奴现在，确实挡了你的光。”

　　宋长渊话语稍慢，他亦在看她。看她平日里那张肤如凝脂的小脸，此刻正染敷上了胭色。恰有眼波泛出凌厉，无一不在诉着她的愤怒。

　　怒呀？好歹能从长公主的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神情了。他忽的支起腰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

　　可一直瞪着人的李姝压根就没想到他会突然起身，因而那抵在玄衣胸膛上的双手，就下意识一攥，直接扯开了宋长渊的衣襟。

　　宋长渊感着身前一软，细腻若水的触觉让他整个人都绷直了身体。

　　“长公主……你不愿让奴起身。”

　　低声中带着很明显的笑意，听得李姝又是一阵火冒头顶。怎么？宋长渊还以为自己馋他身子吗？一个身无几两肉的小奴隶。

　　她那本该闪躲的目光就直晃晃地迎上去，划过粗糙外衣的墨色，盯住一隙紧致有力的麦色。

　　麦色？

　　自己明明记得宋长渊很白，是仿若冬雪般的清冽。不仅如此，他那一身的白甚至还有着她至今都艳羡的力量感，是活着的感觉。

　　“长公主，奴还滚吗？”

　　宋长渊对李姝此刻的注视，甚是愉悦，以至他的问话都笑出了声。

　　“不滚，你等着死。”

　　李姝双手猛地一推，杀气凌然的看着宋长渊。但同时，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本该是小奴隶的宋长渊真会对自己做出此番出格的行径？

　　思绪尚未回拢，罩在雪白披风上的阴翳依旧如初。

　　“李晞你……”

　　自打赐名以后，李姝鲜少这般喊他，可眼下，她是真的对他起了杀意。就算不能要了他的命，也不能让他如此嚣张的在她跟前晃悠。

　　很显然，宋长渊也察觉到了李姝的心思。但下一瞬，他拾起披风的边角朝李姝的腹部盖去。

　　话语还轻轻道：“长公主，你刚刚才送走了霍太傅，这一时半会，你要如何让我卧床不起？难道，长公主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功夫，都不要了吗？”

　　话落，宋长渊的动作早已收回，只有李姝冷冷地看他。她早知道宋长渊不是个蠢的，但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真不算少。

　　所以，宋长渊说的是哪一件？

　　“驸马的脑子，好像比本宫这个长公主还好使些。不如请驸马仔细说说，本宫的功夫，要如何白费了？”

　　试探。李姝就是在试探如今的宋长渊，还有几斤几两。倘若真到要他命，才能解决的时候，她连眼神都不不会多留一下。

　　“长公主，你真要李晞明说吗？我方才可是听见，堂堂霍太傅，都没有参悟你的心思。”

　　宋长渊依旧不恼，浅浅笑语，不知是在乐什么。

　　霍杭清没参透，那是因为他心中大义太冠冕堂皇了些。想救国，尤其是想救南朝这种无力回天的大国，就不该是隔靴搔痒的小打小闹。

　　要救，就从根上，釜底抽薪才对。李姝如是想着，不料目光一转，就撞上宋长渊的含笑眸子。

　　他笑，他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好欢喜、好得意的？李姝真是有些烦了，细颈朝右一偏。

　　血腥味？好浓的血腥味。李姝倏然动了鼻尖，神色有些诧然，她估摸着自己的癸水也还没到日子。

　　而刚刚，宋长渊还用披风盖住了她的腹部。

　　“长公主，闭眼。”

　　宋长渊那抵在躺椅靠背上的掌心一颤，嫣红血迹已经透着干涸的深色。

　　李姝自然没有应着他的话，反倒用凌厉目光扫来扫去的。她刚刚就是吃了闭眼的亏，这会子怎么……可能，宋长渊的手背破了。

　　“你手，流血。”李姝先是一惊，指尖本能地拢住了柔顺披风。心中想的却是，他痛吧？

　　“嗯。奴不该，污了长公主的眼。”宋长渊不痛不痒的回话，收手动作倒是做得快些。

　　长公主向来看不到血色，闻不得血腥，他手掌还在她耳侧撑了这么久。凤眸渐渐敛住笑意，弯着墨色腰身看向她。

　　许是他的凝视太久，李姝忍不住回望，还慢慢收紧了双膝。

　　“长公主，奴流血了。是方才听着你和霍太傅的话，不小心伤的。”

　　后一句话本是没有的，但宋长渊感着腿弯处的柔软，这才把话慢慢吐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听她和霍杭清的话，伤的？李姝愣了下，绞尽脑汁也没懂他的话意。

　　不过，她眼眉一转，死死盯住了跪在自己身上的宋长渊。他本就手长脚长的，这会一把腰身立了起来，气势比她还甚了。

　　一瞬，李姝便从躺椅上坐起。可她好似忘了，宋长渊这厮是跪在她□□的。

　　“长公主，奴伺候你。”

　　李姝正费劲起身时，狭在她腿上的力道就像是一座大山，岿然不动。而随话语淅沥，青山恰有缓缓朝她而来的势头。

　　“停……停，我不要你伺候我。你在那就好，在那。”

　　李姝几乎是用颤音说完的，她甚至还怕宋长渊不信，即刻就把没起的腰身往回躺去。她确实有些怕了，怕此刻的宋长渊会朝自己压来。

　　尽管不是前世，尽管他现在不是新帝，而是自己的奴隶。

　　“好，长公主，奴就在这不动，奴不动。”

　　宋长渊这会彻底没了笑意，轻声轻语里也全是顺从。他隐隐望着那张害怕的面颊，神情也有些后悔。

　　可身为长公主的李姝，为何要害怕自己？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会虚张声势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