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爱情》李泉清

2、乡村爱情（一）

　　乡村爱情（一）
　　（李泉清）
　　老五是个出窑的好手，一早上就能出一万多砖。
　　老五身体很强壮，人很憨厚朴实，只因为弟兄们多，家里穷，快三十了，也没说上媳妇。
　　老五在兄弟中排行第五，那时候，老百姓也没啥文化，起不出个好名字，他父亲干脆就叫他五。小的时候，人们就叫他小五，后来长大了，也不只是从啥时候开始，很多人开始叫他老五了。老五还不到三十岁，他觉得叫老五显得有些早，也不好听，自己还没说上媳妇，这要是让女人们听着，影响说媳妇啊！老五很不愿意，但是，没办法，就有那么一些人偏偏爱叫他老五，后来时间长了，叫的人多了，老五也就习惯了，不再说些什么。嘴在人家脸上长着，人家叫啥叫啥吧。
　　英子正好二十岁，长得很性感:丰满的身材炫耀着她身体的健壮和成熟，向人们炫耀着她青春的活力和性感撩人的气息。
　　英子下学很早，初中还没上完就辍学了。
　　那个年代，家里孩子多，上不起学，再加上英子学习不好，她上够了，不想上了。她父亲看她也不是读书的料，“不愿意上就下来干活吧，省得你难为的慌，我还浪费钱，下来帮我干活，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上学有啥用？还不如早下来干活挣钱，将来找个好婆家比啥都好。”
　　于是，英子下学了。
　　头几年，英子只是跟着父亲干些庄家地里的活，后来，听说有窑厂招工，她就去了，这一干就是好几年，转眼都二十了。
　　这女孩子大了，是要找婆家的，有好多媒人登门给她介绍对象，她挑来挑去，也没看上的，不是模样看不中，就是嫌人家穷。
　　英子心挺高，她觉得自己长得这么优秀，怎么也得挑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处理了。
　　英子在窑厂干了这几年，也物色了好几个，但是都还不是很理想。
　　青春的生理反应，似乎助长了她的急躁，她打算尽快的找个目标，不能再等了。她每天就像个猎人在寻找着猎物，充满欲望的目光，如同利箭一样不停地射向一个个年轻的男人。
　　是啊，她正是激情四射的年龄，欲望的火正在灼烧着她压抑的灵魂。
　　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工人们下班了，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脚步去食堂打饭。
　　打饭得排号。
　　人们拥挤着排成长长的队。
　　窑厂就是个下三滥聚集的地方，没文化的人们凑在一块，嘴里流淌着各种污秽不堪的话语，有的甚至男女之间打情骂俏，说着一些下流的话。
　　哎！
　　繁重的体力劳动折磨着他们这些低贱人的身体和灵魂，他们需要一种方式宣泄，在他们眼里，
　　重要的是生存，至于那些所谓的文明与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环境可以改变人，可以改变人们的命运，可以改变人们的思想，可以改变人们的人生观，可以改变人们脆弱的灵魂。
　　英子排在老五的后面。
　　这时候，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在队伍后面往前使劲推了一把，整个队伍失去重心，一个挨着一个往前倾倒了。
　　英子整个身子趴在了老五身上。
　　英子趴在老五身上，被后面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英子被她上面那个男人压在身底下，爬不起来。
　　这时，有一个鬼头□□眼的小伙子跑过来乘机抓了她一把，扭头跑开了。
　　英子恼了，一边使劲挣扎着往上爬，一边冲着那个抓了她一把的男人大骂。
　　终于，英子挣扎起来了，她顾不得拍身上的土，急急忙忙从旁边找来一块半头砖，冲着那个
　　男人追去。
　　人群里传来一片叫嚣声。
　　有人说:窑厂，就是窑子场，除了女流氓，就是男流氓。
　　你还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听人们说，有好几个在窑厂自己搞成对象的，每到晚上，在窑厂周围，砖坯趟子里，到处都会看到一对一对男女搂搂抱抱的场景。
　　也难怪，干窑厂的，大多是些青春四射的年龄，有些伤风败俗的事也是难免的。
　　干窑厂，是个很累的工作，男人除了推土上料的，拉地排子拉坯的，就是推坯装窑的，出窑的。女人，除了在砖机上看床子的，就是花坯的，没个轻快活。每天得干十几个小时，感觉就像是驴套在磨上了。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繁重困苦的生活环境扭曲着这些挣命者的灵魂，他们整天像驴拉磨一样的活着，时间久了，他们的梦想拉没了，只是拉出了一堆堆的砖，一行行皱纹，一声声哀怨。
　　那是个贫瘠的年代，又是个偏僻的地方，迂腐的人们迷惘在求生存的泥潭里，如同井底的□□。
　　能多挣点钱，好好的生活，这个朴素的追求，便是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方向。
　　英子和老五并不是一个村的，老五是马家庄，英子是张家庄，俩庄相隔四五里路。
　　自从那次英子和老五被人推到，俩人压在一起后，感觉好像是上天特意要安排一桩姻缘，英子隐隐约约的喜欢上了老五，她觉得，她俩都抱在一块了，似乎她就应该属于他的人，再说，老五人虽是憨了点，但是他人身体强壮，能有个好身体，在农村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富，能干活啊，只要是能干活，日子就好过。于是，英子开始喜欢老五了。
　　老五更是喜欢英子，他想，他弟兄们多，家里穷，自己又长得这么黑，怕是不好说媳妇，要是英子能愿意跟他，他会像宝贝一样的捧着她，呵护她的。
　　他开始努力地寻找着机会接近英子。
　　英子也在想，虽然，老五是家里穷了些，人长得黑了些，但是，老五身体棒，再说他弟兄们多，将来也有帮被，弟兄们多了，没人敢欺负，如果找了他，没准以后日子会很好过，俩人一块干活，一年怎么也能挣个大半万块钱，将来攒点钱，盖个好房子，结了婚，再生个孩子，日子肯定糙不了。英子思考着，开始琢磨着如何去接近老五。

　　傍晚时分，人们正在抓头竖腚地干活，突然就刮起了风，从西北上来一片乌云，乌黑乌黑的，翻滚着，像是海里的巨浪压了过来。
　　厂长下令:“先停机，先盖坯。”
　　砖机停了下来，人们忙天火地往坯趟子跑。
　　稀稀拉拉的雨滴像一颗颗花生米似的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咋在地上，咋在人们的身上，砸在人们忙碌的节奏里。
　　风越刮越大，刮地塑料薄膜呼啦呼啦乱响。雨越下越大，借着风势，肆无忌惮地狂舞着。
　　“快快快，赶紧的赶紧的”
　　厂长急了。
　　这一堆堆的砖坯就是一堆堆的钱啊，要是被雨淋了，可就损失了。
　　“赶紧的，把出装窑的全都叫过来帮忙”，厂长吆喝出装窑的组长。
　　窑厂有规定，凡是砖机上的和打零工的，每人都分上坯趟子，负责下雨的时候盖，而那些出装窑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没有盖坯的任务。
　　这场雨来的太急，太猛了，人们没有准备，来不及盖，这次，厂长急眼了，下命令叫所有出装窑的全部来帮忙。
　　厂长站在雨里，亲自督阵，“只要是在厂里的所有人员，全部来盖坯，发现谁不来，扣一个月的工资”
　　厂长下死命令。
　　出装组长挨着宿舍砸门，“赶紧出来盖坯，谁不去，扣一个月工资，厂长下命令了！”
　　人们皮皮啦啦地从屋里钻出来，有人穿着雨衣，有人没雨衣，从院子里找块塑料油纸系在身上，有人不愿意了，骂骂咧咧地“盖坯又不是咱的事，他们制坯的不是都分了任务吗？叫咱干啥？”
　　“赶紧的，淋了坯扣一家人的钱，这次厂长火了！”
　　风像个魔鬼，四处乱窜。雨像一支支利箭，无情地射向这些挣命的人。天暗了下来，不时有闪电划过头顶，映照着人们泪雨模糊的脸，闪电刚过，紧接着是一声沉雷，震的大地都在颤抖，震的人们不寒而栗。
　　不会霹雳人吧！雷这么近，这么响。
　　人们害怕了！人们都听说过霹雳人的传说。
　　暴雨里，人们在挣扎着，祈祷着，胆战心惊着。
　　老五披着一块薄膜，急匆匆地往英子的坯趟子跑。他知道英子在哪个坯趟子。
　　他觉得，反正是帮忙，帮谁也是帮，为啥不去帮她？
　　英子此时已经成了落汤鸡，浑身往下淌着水。
　　老五跑过去，和英子忙活起来。
　　英子在前面滚薄膜，老五在后面滚草帘子。
　　俩人没有来得及说话，在相对的视线里，似乎彼此都懂得。
　　雨一直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人们把坯盖完了。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由于这场雨来的太突然，太急，好多坯还是被淋了。这次，厂里损失惨重。

　　七月流火。
　　太阳像是疯了，疯狂地吐着火舌，似乎是想把这个世界吞没。
　　没有一丝的风，窑厂的烟筒里冒出的烟直冲云霄。
　　地面被晒得滚烫滚烫的。
　　人们在烈日下忙碌着。
　　英子正在花坯，衣服被汗水洇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因为是热天，人们穿的都很少，半透明的，纯白色的衬衣挡不住英子那丰腴的体型。她的曲线充分地暴露出来:粗壮的大腿就像是两根木桩，结实而有力；用虎背熊腰来形容她，恰如其分。
　　她一边干活，一边在想着老五。
　　她感觉她喜欢上老五了，自从那天他帮她盖坯，她就觉得，老五是真的爱她的，她想找个机会报答他，她打算找个机会给他洗洗衣服。
　　此刻，正在装窑的老五也没闲着，满脑子是英子的影子。他想，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努力恐怕就完了，他想，不管英子什么态度，他也要坚持追她，他打算给英子买样东西，送给她，试试她的态度。
　　人处在追求爱情的状态里，精神是很激奋的，很愉悦的，很幸福的，就连干活都不会觉得累。
　　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傍晚，下了工，人们吃了晚饭。英子抱着洗脸盆，放上自己的衣服，来到老五的宿舍。
　　老五正在吃饭。
　　英子正直走到老五面前，“哎，老五，我要去洗衣服，顺便也给你洗洗？”
　　老五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行，行行”老五激动的心怦怦狂跳。急忙放下筷子，去找那些都有些发馊的衣服。
　　旁边的人都盯着这俩人，眼里流出各种异样的目光，有羡慕，有妒忌，有祝福……
　　有人憋不住了，开始开玩笑，“嗨，英子，也给哥洗洗呗？”
　　“不给你洗，你自己没手啊？”
　　“那为啥给老五洗？”
　　“我愿意，你管的着吗？”英子把眼一瞪，一副高傲，大方的神情。
　　“老五这是交了桃花运了！”有人在一旁感叹。
　　英子抱着老五的衣服出去了。
　　屋子里一片喧嚣，“老五交桃花运了！”，“老五真有福气！”，“老五该请客了，该喝喜酒了！”
　　老五激动了，被朋友们一嚷嚷，脸通红通红的。
　　老五想，看来有戏，少待会吃了饭我得去给她买点东西表示感谢。
　　买啥好呢？老五盘算着，陷入了深深地思考里和爱情的甜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