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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潮带雨(二) ...

  •   活……活埋?

      柳敏倒抽了口凉气,嘿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瞧瞧你说的,活埋是什么意思,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

      柳敏边说边去看郁霈,发现他没什么表情,于是压低声音苦口婆心给两人圆和:“何况他现在也知道错了。”

      那道低沉嗓音倦懒开口:“很难理解么?意思是不要这个宝贝了,懂么?撕票吧。”

      柳敏心里一急,忙说:“郁霈现在也吃到教训了,你就包容他一……”

      嘟嘟嘟……

      柳敏看着骤然挂断的电话,愣了,再看向依然很平静的郁霈,尴尬洒满了病房。

      四目相对。

      “呃……他可能是心疼你喝酒把身体弄坏了,过一会儿应该就来接你了。他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心疼你,你一会儿见了他记得一定要乖乖认错,实在不行撒个娇,以后可千万别乱喝这么多酒了。”

      郁霈倒是真看不出伤心,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像个沉静冷淡的冰块儿。

      柳敏有点于心不忍,但每每话到嘴边总是会被那头蜥蜴毛拉走注意力。

      郁霈看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柳敏忍了忍,又忍了忍,一边帮他拔针一边说:“你这打扮跟个非主流似的,还有这妆……待会儿你宝贝来了看见你肯定又生气。去卫生间洗洗吧,我先出去了啊。”

      郁霈掀开被子下床,这次穿上了医院的拖鞋,一进卫生间就愣住了。

      镜子里照出了个夜叉。

      郁霈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脸,夜叉也摸了摸脸,他抬头,夜叉也冲他抬头。

      很好,他等于夜叉。

      郁霈突然生出一种活了还不如死透了的惆怅,慢吞吞走到洗手池前,柳敏敲敲门推开一条缝,往他跟前指了指:“左边是冷水,右边是热水,你顺便把头也洗洗,姐给你借个吹风筒来。”

      郁霈嗓子疼,所以开口声音就放得很轻:“多谢。”

      郁霈声音微哑,但很好听,又软,带着点儿冬日里细糖霜似的疏淡清冷。

      柳敏搜刮到吹风筒,一想郁霈衣服脏的不成样又顺便把自己前几天买给弟弟的新衣服一并带了回来。

      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他家宝贝看着也能舒服点儿,让郁霈少挨两句骂。

      “郁霈,洗好头了吗?”柳敏敲门,下一秒门就从里头拉开了。

      柳敏脱口一句:“乖乖。”

      这是什么天仙美人。

      郁霈洗去乌七八糟的妆露出清清冷冷的一张脸,翘鼻薄唇,双眸修长眼尾上扬,睫毛漆黑深长卷翘,扇形的双眼皮含着几分被水洇透了的红意。
      那头蜥蜴绿的及腰长发褪成漆黑,柔顺湿润拢在一侧,遮住右侧明晰锁骨。

      郁霈脸色苍白,又因为病着所以更显虚弱,从柳敏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颈侧的淡青血管。

      “柳大夫?”郁霈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略微蹙了蹙眉:“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什么不妥。”柳敏将吹风筒插在插孔里,给他调了温度递过去,又说:“这个是我弟弟不穿了的衣服,扔了也可惜,你拿去穿吧。”

      郁霈没接:“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您的东西。”

      “嗨客气什么,反正放着也没人穿。”柳敏见他真不拿,作势要往垃圾桶扔:“那我只能丢了。”

      郁霈看了看自己身上几乎不蔽体的背心短裤,思虑片刻:“我跟您买。”

      柳敏见他坚持也不好再推辞,“行,那你一会转给我。”

      郁霈换完衣服出来,柳敏当场愣了几秒。

      他长得高,身形瘦削单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活像刚落在竹枝上的雪。

      黑色长发有一小缕上修长脖颈隐入领口,衬得这张脸清冷又漂亮。

      柳敏笑道:“真漂亮,以后就这么打扮,别再弄的跟个非主流似的,多辣眼睛。”

      郁霈略微点点头,在柳敏的帮忙下转了衣服的费用,她工作忙,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

      郁霈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其实也就只有身份证和手机。

      那位“宝贝”一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刚才对方把电话挂的匆忙,没说来也没说不来,郁霈担心他万一过来会扑个空,便想给他打个电话确认。

      郁霈想起那道嗓音,很好听,低沉、微凉,含笑,只是不知道这个宝贝到底是什么身份。

      亲人?弟弟?哥哥?

      如果严格算起来,自己这把年纪大概可以做他的祖宗了。

      郁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祖宗叫个宝贝也没什么错。

      他坐在病床边稍稍回忆了一下柳敏用他手机操作的几个图标,便照猫画虎操作了一遍。

      对方接了。

      郁霈顿了顿,不太适应叫他宝贝,于是省略了这个称呼,直接了当问他:“我要出院了,你要来接我吗?”

      “出院?陆潮现在不在,你要不等一会儿再打来?”

      林垚一进宿舍就听见陆潮手机响,四处看了没发现人,顺手帮他接起来。

      郁霈说:“不妨事,烦请你告诉他我自己出院,他不用过来了。”

      林垚“哦”了两声,总觉得这道嗓音莫名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他声音轻缓,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温软,听得他一个直男骨头都发酸,该不会又是陆潮的追求者吧?

      “你叫什么,我一会儿转告他。”林垚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拿过雪碧单手扣拉环,听见对方清清冷冷的嗓音说出名字,手一抖,雪碧当场献祭了裤子。

      “我去……”林垚手忙脚乱抽纸巾擦女朋友前天刚送的新裤子放声嚎叫,“啊啊啊要死,约约非打死我不可……”

      陆潮从卫生间出来,一脸不忍直视地看他。“你大白天……”

      “不是!”林垚顾不上跟他解释,停下擦裤子的动作,匆忙指手机:“郁霈,郁霈找你。”

      陆潮笑意一顿,眸色冷了几分,拿过手机按回听筒模式说:“我记得我应该警告……”

      “陆潮,我要出院了,若你不方便的话不用过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郁霈找到楼梯口,很缓慢地往下走,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带着些混响似的回音:“我们家在哪里?”

      我们?家?

      他进度条都开始拉到同居了?

      陆潮冷讽一声:“谁特么跟你有家,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郁霈听他话里带刺,心想果然,这位宝贝确实对他喝酒进医院的事很生气。

      听听这咬牙切齿的语气,再不哄哄能把屋顶都掀了。

      郁霈放软声音:“是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想了想,端方清冷的郁大先生无奈低头,十分羞耻地补了一句:“宝贝。”

      有一瞬间,林垚听见了陆潮牙齿咬碎的声音。

      电话里那道嗓音既轻又软,尾音勾着股蛛丝似的黏,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直白不加掩饰暧昧。

      陆潮被那声“宝贝”叫的血气上涌,气极反笑:“郁霈,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敢揍你。”

      电话传来忙音。

      郁霈很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年代的小孩儿真是不太好哄。

      叫宝贝也不行。

      在以前,他要是叫弟子一声宝贝,他们恐怕会高兴的觉都睡不着。

      盛夏傍晚连空气都是裹着潮气的燥热,刚重生的郁大先生无比惆怅的望了望天。

      这位男宝贝的脾气,属实烂了点啊。

      -
      林垚擦完裤子,胆战心惊的看着一脸阴沉的陆潮。

      他跟徐骁是少有的几个知道郁霈跟陆潮表过白的人。

      平成大学宿舍标配四人,他们三个都读航天,郁霈学京剧,被塞过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虽然觉得他那打扮辣眼睛,但也尽量尊重审美努力无视。

      郁霈很少在宿舍住,一周有六天都出去喝酒蹦迪,过得也算相安无事。

      结果昨天晚上他跟女朋友约会回来,一推开门就被人狠狠一搡,莫名其妙的看着冲出宿舍的郁霈,又看向压着火气的陆潮。

      “哥,咋回事儿啊?他又犯什么病?”

      陆潮冰冷吐出两个字:“告白。”

      “我去,他疯批了?”林垚差点儿一跟头栽地上,揉着被郁霈撞疼的肩膀,骇然反问:“他不知道你恐同啊?胆儿也太大了,不想在这宿舍待了吧。”

      林垚跟陆潮高一认识,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对同性恋的反感程度。

      千算万算,没想到郁霈这个神经病居然也喜欢陆潮,还光明正大表白。

      林垚抬起头往郁霈乱糟糟的床铺看过去,惆怅的想:陆潮和郁霈应该很快就会有一个人从这个寝室里消失。

      手机一震,林垚低头看了眼微信。

      女朋友陈约发来一张图片,不等他点开看清楚就急匆匆连发三条消息,最后一条还是语音,林垚就先看了消息。

      约约小甜饼:【宝贝你猜猜这是谁!】

      约约小甜饼:【你绝对猜不出来!我刚从社团出来听他跟我打听你们宿舍怎么走,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林垚点开语音消息,陈约活像是一只知了在手机里滋哇乱叫:“啊啊啊郁霈居然长这么好看!我昏过去了,差点儿我就想跟他要合影了!他声音也好好听,你不是跟我说他长得很丑的吗!还说他脾气差,明明清雅有礼温柔禁欲,呜呜呜我恋爱了!”

      林垚:“???”

      林垚:“这位姐姐,你有男朋友ok?你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我要吃醋了。”

      陈约比林垚大一级,信手拈来哄弟弟:“宝贝不气哈,他实在太好看了嘛,让我短暂的爱一分钟,一会再爱你,乖啦。”

      林垚知道她是开玩笑也没往心里去,随手点开陈约发来的图片,当场脱口:“我去,这是郁霈?”

      青年侧脸瘦削清冷,眉眼如水墨画,漆黑长发柔顺散在身后,像是从旧时穿越而来,误闯进这个时空,带着格格不入的清冷与淡漠。

      林垚怎么看都和记忆里那个花里胡哨的非主流完全搭不上边,“老陆,郁霈是不是去整容了?”

      陆潮头都没抬,“不知道,我对男同没兴……”

      门被人推开,陆潮无意识回了下头,舌尖的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潮:他叫我宝贝,他敢叫我宝贝?他是不是疯了?男同就是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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