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好儿郎》素白歌

57、相许

　　桃林一见莫名有缘，萍水相逢又并肩作战，互相之间都看得挺顺眼，桃溪边上一处酒铺里，一锅鲜美的金汤鳜鱼，一壶桃花酒，两人一起享用，夹了一块鱼片吃下，楚熠然很是满足，“桃花流水鳜鱼肥，这鱼肉果然鲜嫩肥美。”

　　慕红衣喝着杯中酒，这桃花酿的酒很淡，他喝着就像是在喝水一样，“今日的事会惹些麻烦，你是被牵连的，当不知道就好。”

　　楚熠然抿了一口酒，又吃了口鱼压了压酒气，看着慕红衣，好奇的问，“那些人有什么来历吗？”

　　“王家是这里的一霸，王祺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王雪也是个欺男霸女的恶人，我杀他们是为了拿赏金，与你无关。”

　　楚熠然了然，“哦，原来你是杀手啊。那杀了他们，有多少赏金？”

　　“一千两。”慕红衣回答得很老实。

　　“那还挺值钱的。”楚熠然算了算，“我好像杀了七个人，算你便宜点，就给我一百两吧。”

　　慕红衣取出了钱袋，拿了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楚熠然，楚熠然接过银票看了下，“五百两？这么大方。”他笑着收下了银票，“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就不推辞了，不过我可以再帮你杀二十八人，这些就当是提前预付的。”

　　慕红衣不解，眼前这白衣少年，看着不太像是江湖人，倒更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怎么会想要杀人呢？“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我乐意。”楚熠然端起举杯，“毕竟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做为第一个，都是有特别优待的。”

　　第一个朋友？这五个字让慕红衣也是有同感，眼前人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当下也不扭捏，“好，朋友。”酒杯相碰，共饮下一杯酒，看着对面人喝下酒后微皱了下眉头，慕红衣心里有些许的觉得有趣，这人原来不善饮酒。

　　一顿饭还没吃完，找麻烦的人就到了，楚熠然有些微醺，笑容是越发的灿烂，当然下手也更是不留情，慕红衣都有些觉得他才更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场恶斗，两人身上都沾了血，突围后也不顾溪水凉，就跳入水里洗澡。

　　看慕红衣认真的洗着手上的血迹，楚熠然一时起了玩心，手扬起水花，扑了慕红衣一脸，看慕红衣满脸水珠，他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却在慕红衣要还手前利落的出了水，衣衫浸湿裹着他纤瘦的身躯，他拾起地上还算干净的外衫，“刚才又杀了八人，还有二十个，我们改日再见。”说着就扬长而去。

　　慕红衣抹了下脸上的水珠，看着隐入了桃花林中的背影，神色略敛冰霜，这个人真的很特别。

　　第二次的见面来得很快，作为初出茅庐的杀手，有时候惹了麻烦，那麻烦就会不间断的找来，慕红衣被王家的人追杀了，想要彻底的解决麻烦，最快最利落的那就只有灭了王家满门。

　　没有再被动出手，慕红衣直接找上了王家，夜色沉沉，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有些沉闷，血腥气似乎越发凝重了起来，再次挥剑斩杀了一人，鲜血洒在衣衫上，红色越发深沉，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别人的血。

　　看着围在周围的人，慕红衣握紧了手中剑，没想到王家舍得出这么多银子招来这些江湖败类来撑场，就算是他武功再好，挥剑再快，也总有力气用尽的时候，他撑不住的那刹那也就是他断送性命的一刻。他还有许多的事还没做，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的！紧咬牙，慕红衣再次奔向了人群。

　　又是一阵厮杀，身上的伤痕又添了几个，慕红衣脸色发白，眼前有些迷糊了，忽的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攻向他的四个人顷刻倒在了地上，那白光飞向旁边，落入了围墙上那白衣少年的手中，“又四个，还有十六个。”

　　楚熠然数了数场上的人数，开心的一拍手，“刚好十六个，你不许跟我抢。”他飞身而去，飞扇杀人十分利落，有意无意的还护在慕红衣身侧，让那些人不再伤他。

　　慕红衣强撑着一剑捅进近前一人的心口，而楚熠然也杀尽了场上人，回身看向了慕红衣，慕红衣抬眼看着他，唇角略弯了弯，“那，还欠我一个。”

　　楚熠然哑然一笑，他的笑即使在夜色也在发光，像是明月一样，慕红衣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楚熠然伸手接住了他，看着陷入昏迷的人，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行吧，就欠你一个。”

　　慕红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客栈里，身上的伤被包扎好了，连着衣衫都换了新的，看了看窗外的光线，现在应该是将近中午了。房门被推开，楚熠然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一碗药还有一盅粥。

　　“醒了，先喝药吧。”

　　慕红衣坐了起来，接过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了一些，“多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也谢他的照顾。

　　楚熠然将盅上的盖子揭开，将粥放凉一些，“我救了你，就两个字算报恩？”

　　“报恩另外算。”慕红衣看着眼前人，“你尽管提。”

　　楚熠然托腮想了想，这个杀手外表冷峻倔強可心是热的，只是掩盖在层层的冰霜之下，像是一个冰封的火山，一旦喷发将是燃尽一切的火热。

　　“那就以身相许吧。”

　　“嗯？”慕红衣疑惑了。

　　“你欠我一条命，自然要还我一条命，我的命又很值钱，所以以后你赚钱养我吧。”楚熠然像是在开玩笑，又不像是开玩笑，“我这次出来，身上银两不多，买了两身衣服，就花完了。”

　　慕红衣忍不住有些想笑，他放松了下来，靠着床上的软枕，“好，以后我养你。”

　　从这天开始到第二年的春天，他们没有再分开过，同行同住同吃，算是形影不离。慕红衣有不少师兄弟，可从来没有一人和他这般亲近，楚熠然有许多人陪伴，可也没有一个人与他这般相扶相携，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是特别也是唯一。

　　一年时间足以习惯很多事，更容易习惯有一个人和自己朝夕相伴，即使分开了，一个回了天重坐在那孤寂的位置上，一个流浪江湖寻找着那消失匿迹的身影，可他们也明白了真正的寂寞，没有你在身边，那一切的热闹与繁华也和自己无关。

　　窗外阳光渐渐弱了下来，夕阳西下，天边泛着霞光，凉风阵阵，躺椅上两人相依偎着，想起相识的那时候，皆是他们生命里一段很美好的记忆。曾经冷如冰的人如今面对着心上人是春水的温柔，“当时说好了养你，现在依然算数。”

　　“嗯，现在你不是在养我吗？每日里一日三餐都是你在准备。”楚熠然轻笑，双臂环着慕红衣的腰，“那我们晚饭吃什么？”

　　慕红衣认真的想了想，“吃鱼吧，清蒸鱼。”这里没有鳜鱼，他也还没学会做金汤鱼片，只能挑个简单的做。

　　“好，我喜欢吃嫩一点的，然后不许放葱。”

　　慕红衣点头，“可以。”

　　“那我帮你捞鱼。”楚熠然放开慕红衣站了起来，兴致匆匆的就去外面的水池里捞鱼，慕红衣跟着他出来。

　　浅浅的水池里养了七八条鱼，在水里悠闲的游着，楚熠然挑了挑，拿起竹制的漏网舀起了一条鱼，水花溅起，“就这条。”

　　慕红衣接过，“好，就把这条鱼清蒸了，给我们当晚饭。”

　　“我还可以帮你烧火。”厨房里的事，楚熠然觉得自己力所能及的就是烧个火了。

　　慕红衣轻笑，“不用了，你等着吃就好，说好的，我养你，等饭做好了，还可以喂你。”他拿着鱼去了厨房，利落的将鱼宰杀清洗干净，江湖的第一杀手，现在不杀人，只想着为心上人做好这一日三餐，简单的生活也是最温暖的幸福。

　　楚熠然跟进了厨房，看慕红衣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他凑上前来看了看篮子里的菜，选了一把青菜，将枯黄的老的叶子摘掉，留下青嫩的叶梗，满意的看了看，“我择的菜，还不错吧。”

　　慕红衣凑过来看了看，赞扬的点头，“不错，很不错。”

　　“那我要奖励。”

　　慕红衣亲了下他的脸颊，“嗯，奖励。”

　　楚熠然微咬了下唇，表示不满意，凑到了慕红衣的耳边细声的道，“那先凑合吧，晚上我们再好好的算。”

　　温热的气息，暧昧的语气，让慕红衣的耳朵酥痒，微咬了下牙，慕红衣伸手将他推出了厨房，“好，晚上算，现在就乖乖的回去待着，摆好碗筷，等我做好饭菜。”

　　“行。”楚熠然愉快的去取了碗筷，铺好桌布，将碗筷摆好，转头看见厨房上的烟囱飘起了炊烟，他浅浅笑着，这样的日子真的挺好，可惜不能长久的一直这样下去。

　　走出门口，他望着不远处的山峰，眸光清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白华山里早就设好的陷阱，就看着猎物自己撞进去了，就算隔得再久，藏得再好，时机一到，一切总有清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