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时崆

49、如果你不是他弟

　　“肖白！”
　　肖峪还坐在一堆屏幕前码代码，贺秘书就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肖峪一手拦住道“你等下，我做完最后这几个程式。”
　　肖峪手噼里啪啦敲了十来分钟，才呼了口气道“成了。”
　　扭头看到贺秘书才想起刚刚贺秘书好像是有事来着。
　　“怎么了？”
　　“舒总来过吗？”贺秘书脸上很着急，看得肖峪右眼没来由地跳。
　　说起来这个，最近右眼一直跳，怎么回事呢？“没啊，上次商量完你们去搞舒家，我研究龙域，这有一周多没见了。”
　　“那，你有联系过他吗？”
　　肖峪想了想，“就说最近怎么感觉缺点什么呢？他都三天没给我打电话了。”
　　肖峪戏剧性表演道“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贺明顾不上跟肖峪开玩笑，直截了当道“舒总失踪了。”
　　肖峪冷淡道“哦。”
　　贺明就晕了，您这个哦又是什么意思呢？“舒总会不会被绑架了？”
　　“不会。”
　　“那万一被杀手截杀呢？”
　　“也不会。”
　　“是不是被舒安城打晕了，现在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肖峪瞥了眼贺明道“你对你家舒总是有什么误解吗？”
　　贺明一脸懵，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舒总呢？他可是失踪了啊。
　　肖峪挑眉问“知道X吗？”
　　贺明点头。
　　“他能和X打个七进七出，绝对游刃有余。”肖峪拍了拍贺明肩膀“你还担心他被截杀吗？”
　　“龙域，给我他位置。”
　　-舒家老宅-
　　“卧槽？他计划里有去老宅吗？”肖峪突然严肃道。
　　贺明摇头“没。”
　　“完蛋。”肖峪眉头一拧，道“他怕是真被绑架了。”

　　贺秘书把车停在路边“肖白你怎么进？”
　　肖峪扣上他那顶黑色棒球帽道“走进去呗。”说完两三下便闪身进黑暗里，看得贺秘书眼镜都跳了下。
　　贺秘书按约定停好车进入休息室，一开门，肖峪竟已经在房间里破解监控系统了！
　　“最近舒子陵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舒家所有动向都跟我说一下。”肖峪声音沉稳冷静，竟一时给人一种上位者的感觉！
　　贺秘书推了下眼镜道“舒总面见舒副总后失踪，在这之前暗中会见了不少之前收购公司的明面总裁。按计划，是先告诉舒副总事情，然后里应外合，收集舒安城不是舒家人的证据。舒子洛见完舒总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舒叶集团的话语权更重了。下周一董事会重新选举执行总裁，他志在必得。”
　　“征战在三天前进行了更新，加入了随机boss模式。”
　　肖峪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同样是三天，不会这么巧吧？
　　贺秘书还在继续汇报“但因为全息的关闭，数据依旧不是很好。甚至战队比赛也一推再推。还有，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肖峪拧着眉道“说。”
　　“自全息系统出事之后，老王非常坚定地要求我们找你，说只有你才能有办法。”
　　肖峪垂着眸子思索了几秒，道“把老王的信息和舒子洛家人的信息发给我，我现在去找舒子陵，你别跟来。”

　　肖峪说完便翻窗离去，贺秘书心里一惊，这儿可是二楼！赶紧跑去窗边看，结果肖峪早已消失，只有秋风吹过，还带着些清爽。
　　肖峪还记得当初跳下的那个窗口，那是属于少年舒子陵的房间。只是这次，舒子陵没站在那儿了，肖峪脚踏滑板悄无声息到了那扇窗口，利落翻身进屋。
　　床上有个人影，肖峪开了夜视，舒子陵整个人平躺着，肖峪直觉得不对。忙上前去试探脉搏。
　　呼吸还在。
　　不对，可哪里不对？
　　-峪哥，陵哥的意识不太对劲-
　　肖峪猛地想起什么，立刻将手插进舒子陵头发，摸索了两下，肖峪脸色猛地一变，手轻轻退回来狠狠道“我艹你妈！”
　　说着凳子一拉，人往上一坐，道“龙域，带我进征战，用舒叶集团的内测号。”
　　肖峪一直在测试与实验无介质转换，现在技术成功，终于不需要头盔了，却没想到竟然用在这个时候。

　　舒子陵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儿，他好像在不由自主地做着某个重复的动作。
　　我是谁？我在哪儿？
　　混混沌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好像不属于这里，我有个很在意的人，是谁？我又是谁？
　　这个场景好熟悉，好像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应该在这里，但又好像不该是这样，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征战太大了，108个游戏城，8065个副本，大小NPC近千万！
　　晚上在游戏里的玩家太多了，游戏城人来人往，实在是太过热闹，也太过碍事。
　　肖峪看着龙域说道“拜托你帮忙了，我检查这次更新的随机boss名额，你检查未更新的。”
　　龙域点点头，拉出一块面板查找任何有可能的异常！
　　肖峪首当其冲就是鬼街，现在还是落江未现身之前的鬼市景象，成千上万的小鬼和那二十名看起来并无异常却会成为随机boss的鬼王。
　　肖峪实在有些静不下心，好几次都看错了信息。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找到舒子陵，万一他被玩家杀了怎么办，舒子陵在游戏里菜到连最低级的NPC都砍不翻啊！
　　肖峪脑子嗡嗡的，感觉比当时看见舒子陵失血晕过去都紧张多了。
　　“峪哥，编个程序试试，内测员角色应该能跳入所有无意识的角色，如果哪个NPC无法跳入，那一定是陵哥了。”
　　是啊，可是怎么才能快速判断呢？不能一个一个试，那样太慢了！
　　拟病毒，对，可以编一个拟病毒，能入侵的是NPC，不能的是舒子陵！
　　肖峪连忙开始编写拟病毒程序。“龙域你小心病毒。”
　　“峪哥，我联进网络，元老那边的全特，是真的被困了。”
　　“先找人，把人救出来再说。这都三天了没一点消息，子陵他可能陷入无意识状态了。”肖峪的怒气怎么都遮不住“妈的元顺旅绝对知道这事，他娘的给我等着！”

　　“你说是不是肖白给的这系统有问题啊？”
　　“那谁知道呢？”
　　“反正肖峪都死了，谁能知道这怎么回事。”
　　“就是，说不定以后都没全息的玩儿咯。”
　　……
　　他们在说什么？肖白是谁？肖峪是谁？好熟悉啊，但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舒子陵想开口呢喃几句这个名字，却连嘴都张不开。
　　他只能在脑海里默念，肖峪，肖峪。
　　脑海里唰地闪过几个画面，火红的夕阳，微波的河水，一张咧着的嘴。
　　肖峪，肖峪。
　　男人抽搐不止的手指疯狂流血，一人拿刀撬着他的指甲。
　　肖峪是谁？
　　舒子陵觉得这个人很重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血色的河流中，少年一人站在那里，血顺着他的发丝、指尖往下流。舒子陵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心疼，想要帮他捋捋头发，擦擦血。抱抱他，再亲亲他。
　　可他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舒子陵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他，他迫使自己扭动着身体不去做那个重复的动作，然后摇晃着身体冲到街上，一步，一步，往前迈。
　　突然不知被谁冲倒在地，紧接着便开始了殴打。
　　嗯？他们为什么要打我？
　　舒子陵下意识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脑海里却满满的都是少年向他伸出的那只手。

　　“肖峪。”他终于颤抖着发出声音。可没人听到。

　　虚拟世界毕竟是肖峪的主场，有了拟病毒，肖峪终于找到了正在被殴打的舒子陵。
　　“最后一滴血了，兄弟们上！”一个十三四的少年喊着冲向舒子陵。
　　“这个boss平常根本不在这儿，他绝对是隐藏boss或者随机boss！”说着便挑剑刺向舒子陵！
　　铿！
　　剑尖被一根黑刺拦截下来，那玩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击毙命！
　　肖峪一把提起舒子陵就飞奔而去，两三下越上楼顶，乘着一只大鹏远去。

　　“子陵！舒子陵！你醒醒！”肖峪喊道。
　　舒子陵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想，我叫舒子陵吗？但他看着眼前人担忧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地想伸手抚平那紧蹙的眉头。
　　龙域也闪现在大鹏背上，拉开面板查看舒子陵的情况。
　　“峪哥你看，程式完全是紊乱状态，这一边的程式相对简单，但比较牢固，这一边的复杂紊乱，有可能是陵哥的意识。两边一直在对冲。”
　　“舒子陵在抢这个NPC的控制权！”肖峪一把拉过面板，帮着舒子陵对付程式。
　　那个NPC的角色急剧抽搐晃动，好半晌才又恢复平静。

　　“峪哥，怎么样？”龙域有些急切道。
　　肖峪神色并不太好看“暂时锁住程序了。但舒子陵这边的还是很紊乱。”
　　“龙域你退出去吧，我和这病毒斗上一斗。我倒要看看L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敢对我下手！”
　　龙域知道自己在这儿反而会让肖峪畏手畏脚无法专心，道了声“小心”便退出了征战。
　　肖峪一手划开一方地图，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够，编了条消息发给薛栎。
　　血月帮的人到了肖峪才开始仔细查看舒子陵的情况。
　　上次只来得及找病毒源和加固防火墙，却没仔细研究这病毒究竟是什么样的。
　　从现实世界进入全息世界，第一道便是头盔，借助特殊的电磁频率连接大脑与虚拟世界；第二，则是联系代码，将大脑频率外化成虚拟世界的人物；第三，才是一些常见的程序代码。人物选择即可进入对应的虚拟世界，比如游戏、虚拟训练场、虚拟电影院等等。
　　而这病毒，破坏的就是联系代码，首先入侵，意识陷入迷离，接着攻破，没了联系代码，人物意识便会困在虚拟世界中。
　　只是舒子陵，他大概当时用的是公司的内部账号，所以被困在了这么一个NPC中。
　　现在如果要救舒子陵，就必须找到病毒代码，攻破病毒代码，然后小心重组舒子陵的意识程序，最后通过专属他的那份联系代码，意识才能再次回到舒子陵的身体。
　　虚拟世界就是代码的世界，想要找出病毒代码并不是一件易事，尤其还混在舒子陵的意识中！稍有不慎，便会对舒子陵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意识并不是像连电线一般，剪错一根线还能接好重新剪。这“线”如果“剪错”一丁点，轻则失去某一感官，重则令人痴瘫，也就废了！
　　真狠！

　　“峪哥，舒家人在往陵哥房间走！”
　　肖峪知道自己必须出去，现在被舒家发现，只能是死路一条！舒子陵经不起折腾！
　　给薛栎留了一把超SSS武器，便赶紧退了出来。
　　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肖白小心将椅子复原，一个翻身藏到窗台外。

　　来人是舒子洛！
　　他直直到了舒子陵床边，眼神中还带着点得意。“二叔还真没说错，你竟然真的来找我了。”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对不住了！”说着伸手就欲伸进舒子陵头发中！
　　肖峪来不及想太多，翻身进窗阻止舒子洛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把将舒子洛摁在地上！
　　“你他妈的是智障吗？他是你哥！你唯一的亲人！”肖峪不敢放开奋力挣扎的舒子洛，只是死死摁着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你大概拿到了舒子陵杀你父母的证据，如果没猜错，证据是舒安城给你的。”
　　“我也拿到过类似的证据，说舒子陵是杀我至亲的凶手。”
　　舒子洛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肖峪看他冷静一些了，把化验单给他看“这是你，舒子陵，舒安城三个人的血样检测。结果你也看到了，舒安城和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动动你脑子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是舒子陵他弟，凭他的本事谁能动得了他！”
　　“我大概能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他除了程序，样样压你一头，你觉得凭什么他是舒总你是舒副总。凭什么你就要活在他的阴影里。但你知道他一直在保护你吗？你全家人都出车祸你凭什么活着？你藏在他的羽翼下面长翅膀，现在翅膀硬了就捅他一刀？你特么是人吗？你知道舒子陵前几天说什么吗？他说你长大了，舒叶集团他可以安心交给你了。”
　　舒子洛整个人都懵了，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肖峪还是觉得很生气，给了舒子洛一拳，又把贺秘书给他的资料全甩给他。
　　银环化刀抵在舒子洛脖子上，他只要有一点异动肖峪都会不顾一丝情面动手！舒子洛就那么坐在地上看文件。
　　屏幕没有共享给肖峪，肖峪看着舒子洛就那么呆坐在黑暗里，眼睛一行一行往下扫，悲哀又可怜。
　　肖峪紧握着舒子陵的手，眼前是征战游戏里舒子陵的角色，病毒还没找到，他依旧意识不明。

　　舒子洛也不是真的傻到不明是非，看了那些资料就能想到背后废了多少力气心血。
　　“我哥他”舒子洛低垂着头不敢看肖峪，连说话都没了一贯装逼的样子“还，还有救吗？”
　　肖峪不想看舒子洛，淡淡地道“我要带舒子陵走，你好自为之。”
　　舒子洛突然拦到肖峪身前，肖峪看都不看道“滚！”
　　舒子洛脸色并不好看“你不能带他走！他被设定了范围。”
　　肖峪定了一下，黑暗里舒子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到肖峪呼吸平稳，然后过了两秒一拳将舒子洛再次砸倒在地。
　　舒子洛直接被砸晕，肖峪还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又进了征战，这次用的是白玉堂的号。

　　“肖峪？”薛栎试探地问道。
　　白玉堂还是那副爱搭不理高冷的模样“嗯？”
　　“里面的是？”薛栎轻声问道。
　　白玉堂的眼眸闪了闪，道“舒子陵。”肖峪并不想多说，径直走向那块单独划出来的一方世界。
　　薛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明灭不定，最后喊了句“肖峪，以后那小子敢把你甩了，告诉他！让他选好坟！”
　　肖峪回头笑了笑“谢啦，完事儿请你打游戏。”
　　薛栎也笑笑，道“好好的。”
　　肖峪点点头，一头扎进那方世界。
　　薛栎看着肖峪的背影消失，笑容渐渐退却，只留下满是惆怅的眼神。
　　表完白还能继续当朋友的，无非两种，不爱或深爱，肖峪就属于不爱的那种，他从来只把薛栎当成朋友；而薛栎就属于深爱的那一类，爱到分开一次，再也舍不得分开第二次，不想让他就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朋友就朋友，没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舒子陵的意识依旧迷离不清，他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那个人担心他，陪伴他，想办法在找他，他也想冲破那重重迷雾紧抱他，可是他却动弹不得。
　　肖峪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去一点一点捋顺代码，寻找病毒。
　　不管什么恩怨，也不管什么来由，只当它是平时玩的一些程序游戏。肖峪不断给自己洗脑，以缓解对于舒子陵的紧张。
　　就像医生不给家属做手术一样，越是在意那个人，越是容易紧张出乱子。
　　但除了肖峪，没人救得了他，肖峪很清楚这件事。
　　深呼吸一口气，肖峪手一挥，凌空出现一个控制面板，那不同于以往的控制面板，直接以肖峪的身形环绕成半圆，比起之前的，也更复杂更全面。
　　程序的世界里，你来我往一寻一逃，游窜于舒子陵的意识之间。

　　肖峪不眠不休和病毒战斗了三天三夜，人都快要虚脱，身体靠龙域给他吊水输营养液维持。
　　突然肖峪的身形抖了一抖。
　　“峪哥，你身体意识都到极致了，稍微休息会儿吧。”龙域担忧道“万一病毒趁虚而入，谁救你们？”
　　肖峪没说话，只是迫使自己集中精力去面对病毒。
　　龙域强制把人拖回来，肖峪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光芒闪动的世界里，龙域第一次想：我的存在真的正确吗？会不会我真的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