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城灯火护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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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风无数次的埋怨沈源的负心，她厌恶出现在沈源身边的任何女子。
可香罗与她不一样，她浓烈的爱意在沈源无情地摆下祭坛要用她的血来平息修士的愤怒时，化作了浓烈的、如炼狱之火一般烧不尽的的恨。
沈源要毁了她，那么她就掀翻这个玉垒仙城。
恨意在面容停留了片刻，又变成了吃吃的娇笑。她望着怔愣的谢春风，恶毒的话语拨弄着她的心。
灯城是谢家的属城。
大街小巷无数只纸灯悬在了线上，让这座城成为“日不落”的城。浩瀚而深邃的夜空中，一眼望去瞧见的不是耀眼的星辰，而是一盏又一盏漂浮的明灯，这些光点浮动着，指引着灯城子民的前路。
对于灯城而言，今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夜。灯城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在入睡之前点亮了一盏灯，习惯在烛火的陪伴下入眠。可就是在这寻常的一个夜，谢春风持着法符入了灯城，而她的身后则是蔓延着一条条隐匿起来的黑丝。
巍峨的城墙浴在无数的灯光下，前些时日的鲜血还没有消除，在那一角，放着一盏又一盏的莲灯和祭品。
“我儿在这里被那群贱民围攻。”憎恨燃烧着谢春风的双眼，她袖子一荡就将此处的灯光煽灭。她压不住内心深处的狂躁，恨不得屠杀这一城的人。只是香罗的话语响在了耳畔，这是灯城，是一座被庇护着的城。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融在了煌煌的灯火中。
风吹过了这座安静的城。
招摇的灯火明明灭灭。
灯城的东南角，一座小小的神庙隐在了灯光中。巨大的槐木遮天蔽日，垂在纸条上的灯笼与木牌都在迎风摆动，时不时碰撞在一起，传来一阵悦耳的琳琅声。
穿着襦裙的二八少女跪在了庙中一盏灯火微弱的灯前，低低祷颂：“大日赫赫，皎月明明。维彼薄灯，护我生民……”
光影交错间，一个青年男子大步跨入了庙中，屈膝跪在了少女的身侧，忧心道：“清昼，你的祷颂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这么下去，怕是身体支撑不住。”
少女的面色苍白，精致的眉眼间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愁绪，她颤声道：“季真，灯要灭了。”
司季真硬下了心肠，他一咬牙道：“灭了就灭了，我们是仙域的属城，不会有事。”
清昼闻言站起身，她走向了面门口那株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树。她的手指触摸着粗粝的树皮，枝叶在风中哗啦啦作响，似是老树在表达自己的欣悦。她骤然转身，望着那紧跟来的司季真，道：“不，仙城不将我们当人看。”她咬了咬下唇，许久之后才又继续道，“我们前些时候得罪了仙主之子。”
这下子轮到了司季真沉默。
灯城的灯火千里闻名，多得是来此处看灯的仙城世族显贵，沈汉陵就是其中一个。他仗着自己是仙主之子在灯城中肆意妄为，出手打灭了无数灯火。灯火乃是灯城百姓的寄托，他们如何能够容忍？清昼是灯城的“灯女”，她出面平息民怒，哪想到更让事态向着一个难以想象的方向发展。
沈汉陵看上了清昼，要将她掳回去当妾室！
清昼怎么会答应？灯城百姓怎么会答应？清昼是灯城的“灯女”啊！她一出生就被灯城护命灯择选，成为“奉灯人”，她掌着城中的灯火明灭，她在生、死之时，为灯城的子民送上一盏经过仙人赐福的灯，她是沟通仙人与黎民的桥梁，她怎么能够离开灯城？
如今仙域的众修士他们不是仙，他们的眼中也没有人。
“我为你出剑！”司季真眸光灼灼，像是烈火。
清昼平静地望着他道：“你是过客，不必为我，也不必为灯城出剑。”
司季真是两年之前来到灯城的，清昼在放灯的莲池边捡到了他。形容枯槁、遍体鳞伤，看着命不久矣。清昼为他治伤，看着他从缠绵病榻、难以独自起身到风姿卓然地出惊天一剑，她不求司季真的回报，就像她从来不图灯城子民的回报一样。
司季真愕然地望着清昼，如刀锋一般的眉骨因茫然、错愕、恋慕等情绪变得缠绵。而清昼只是摘下了槐树上的一盏灯递给了司季真，她叹了一口气，不像是二八少女，而像是活了百年沧桑的老者，她道：“季真，离开灯城吧。”
司季真接过了那一盏灯，他紧握着灯柄，指节分明而苍白。他执拗地望着清昼，并不愿如她的意离开此处。
他要在此处为灯城拔剑，他——
卷轴如山堆叠在案头，仙城执事战战兢兢不敢开口。沈竹桐的手指拂过了那些案卷，轻轻地从中抽出了一轴，她望着被她喊到此处的温寄愁，一挑眉道：“你知道灯城么？”
温寄愁的心蓦然一沉，沈竹桐的语气轻缓而随意，像是随便一问。可温寄愁偏生有股被她看透的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在那双深邃的、点着一抹猩红色的眼中荡然无存。她是发现了什么？可那又怎么样？她仰起头，承受着沈竹桐的眸光，应道：“知道。”
沈竹桐嗤了一声，将手中的卷轴抛给了执事，冷声道：“念！”
那执事抖得更厉害，仿佛脑袋已经从他的脖颈上摘除，他双手捧着卷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念道：
“一月，谢氏妄自提升灯城税额，强取灵草、灵石，征百名百姓。灯城不愿，护命灯几被打灭。”
“春三月，沈汉陵打灭灯城祭灯，凌辱灯女，杀死数名百姓。”
“……”
“这卷轴压着多久了？”沈竹桐笑吟吟地望向了那名执事。
执事不敢回答，下一瞬间他的脑袋便爆成了一蓬血雾，卷轴啪嗒一声落在地面，沈竹桐面色冷厉而又阴沉。
“在这玉垒也是一片腐气。”温寄愁自然是看明白了这一切，她一掀眼皮子，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容。
“那么你是愿意共沉沦呢——”沈竹桐的眸光幽暗，她走向了温寄愁，话语停滞了片刻，又如剑锋扫雪，荡开漫天的寒意，“还是杀开这一片天地？！”
温寄愁知道自己名义上是沈源的道侣，在大义上她可以自主选择，甚至可以去安排沈竹桐，可眼下的这个世道，大义无任何意义，世间的一切由刀剑来分说。沈竹桐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在高门大院沉沦，直到寿尽，二则是提剑横扫，让天下见得自身的清狂。
“后者。”温寄愁飒然一笑，眉眼一挑，尽是纵横捭阖的睥睨之气。
“很好。”沈竹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手指快速地抹过了温寄愁柔软的红唇，指尖点上了一抹胭脂色。见温寄愁不动不言，她的笑容更是狂悖放肆，“那就请夫人跟我去灯城吧。”
温寄愁眼角一跳，陡然变得缠绵的语气几乎让她以为，这一声说得是她“沈竹桐的夫人”。
明灯如海，天地同色。
无数错落的屋舍似是在那瑰丽的灯火中游动，像是一尾尾游鱼。
灯城的最高点在神庙前的老槐树上，站在树梢可以眺望整座巍峨的城。来往的飞鸟盘旋着，发出一道又一道的鸣叫声，谢春风只是手一点，便将翅羽漂浮，血肉化烟。
“这座城是不是很美？”耳畔的声音缭绕，谢春风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病态的红晕。等到鲜血成河，倒灌这一座美丽的灯火小城时，天地凄艳，那不是更加绝色？
“那庙里供奉着的是不知道哪位前辈留下来的护命灯，听说是仙器。”香罗又道。
虽然说灯城是谢家的属城之一，但是他们只收供奉，对于城中的大小俗务，他们不知道，玉垒仙城的怕是也不知道。“如果有仙器庇护着这座城，我们能成功吗？”
香罗吃吃地笑，她的声音在谢春风的脑海中响起：“谢家曾派人来袭击过灯城，未能功成，此事你不知道？”
谢春风确实不知，她的眼中只有沈源和沈汉陵。
香罗不再嘲弄和打趣谢春风，又道：“这灯城啊，护命灯即将灭了，其残余的力量并没有多少，就让蛛丝点上这万千灯火吧，他们的仙人会在梦境里赐予他们‘好梦’。”
香罗早就盯上了这一座城，只不过她跟谢春风不一样，她被灯城阻隔在外。现在有这么一个谢家人在——香罗的笑声阴冷了起来，她借着谢春风的双眼望见了灯火通明的辉煌华丽世界。
毁吧，毁吧，就让一切都化作灰烬，就让沈源后悔不迭。当初他没能杀了自己，那么不久的将来，就是他沈源的死期！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一城灯火护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