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云松令》千歌澹雅

2、02.只要态度诚恳

　　待有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两人已回到顾瑾府上。
　　顾府的老管家见多识广，且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管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并没有同寻常百姓一样大惊小怪。
　　苏御翻身下马，扶了顾瑾一把不让他自己下来，托着人的手肘给稳稳接了下来，打横抱起，径自往内院走去。
　　老管家一边给掀开门帘，一边听着苏将军嘱托：“明日不用上朝，除了皇帝驾崩，别的事不用来通报。”

　　顾瑾被人去了外袍放到床上的时候人还没全醉，模模糊糊感到了苏御的气息萦绕在边上，他转过头，对上人微眯狭长的眼睛，蓦地露出笑容：“我们有好久不这样了，你小的时候怕黑，总缠着我一起睡，宋景湛睡觉会踢你，你就缩在我怀里。”
　　苏御闻言，眼中笑意更深，两人竹马之谊，一同长大，可自从能独当大任后，却很少有像从前那样亲昵。
　　于是，总有事没事找人茬，就为了能多和首辅大人说上几句话的大将军此刻也闭了嘴，那平日里经常出言不逊的嘴细细地摩挲着顾瑾雪白的侧颈，手上也不闲着，没两下就把人弄舒服睡了过去，然后苏御也心满意足地脱了外衣上床，抱着人休憩。

　　顾瑾醒过神来的时候不知几何，窗外一片暗沉沉的白，应是还未入夜。
　　他是被外面噗噗的落雪声和身旁暖暖的呼吸声闹醒的，身体稍微一动，原本圈在他身上的手臂更加收紧，顾瑾瞬间清醒，脸贴脸瞪了苏御一眼，见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怎么在我床 上呀？”顾瑾温声道。
　　“什么怎么……明明是你非要拉我一起休息的。”苏御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慵懒的沙哑，他不仅不松开抱着人的手，还得寸进尺地顾瑾颈窝里凑了凑，“你还说喜欢我，爱慕我，要嫁给我……怎么睡了一觉就变卦了？”
　　顾瑾：“……”他现在十分想把这小兔崽子踹下床去，又不是打不过，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顾瑾今日是喝了酒，但也没有醉到不省人事，这种明显不符合他性格的话用头发丝来想都知道是苏御瞎编的。
　　这样想着，顾瑾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捏住苏御的脸扯了扯，苏御居然任由他扯，扯完了才摸着脸棒读道：“啊，好痛，居然打我的脸，你要对我负责！”
　　顾瑾：“……”

　　“唔，让我来猜猜，大将军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你若不是为了折/辱我，向我提亲，我还是有些意外的。”顾瑾披了外衣端端正正坐在床 内侧道。
　　苏御整个人懒洋洋的，一只手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捉了顾瑾散下来的头发把玩着，闻言抬头赏了对方一个白眼道：“顾首辅莫不是奏折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折/辱你？在塌上？你有手有脚不会反抗吗？还是说你本就倾心于我，如此半推半就就想从了呢，嗯？”
　　顾瑾一阵无语，苏御这不好好听人说话的毛病从小就有，顾瑾小时候没给人扳过来，长大后就更别想了，忍不住伸手扶额，争辩道：“我是不是倾心于你先另说，明明是你每年回来都和我吵架的，我以为，我以为你……”
　　很讨厌我。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苏御便直起身子，一手扣着顾瑾的肩膀，一手捏着人下巴，四唇先是贴了贴，见顾瑾没有反抗的意思，苏御便又近了一分，辗转反侧地流连忘返，撬开顾瑾的牙关在口腔里游走着。
　　“怎么样，讨厌你会这样做，宋景湛要是敢靠近我小于十公分，腿给他打断。”
　　“……”顾瑾轻轻推开他，捂着脸道：“你容我想想。”
　　苏御却是不耐烦了：“拖拖拉拉跟个姑娘似的，顾首辅好歹也是行伍出身，怎么在朝安稳了许多年，连这点血性都没了？”
　　不行，还是好想抽他，顾瑾心想。
　　但是苏将军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乘胜追击道：“你若实在想不明白，咱们睡一次试试，你若觉得好就答应我，不好就多睡几次。”
　　嗯，抽他吧，顾瑾想好了。

　　若是早些年，顾瑾还能跟他诡辩几句，这些年越发熟悉苏御的性子，知道就算说得过这人也没有用，还得打服才行。
　　正当顾瑾想要动手打人，苏御态度突然软了下来了，身子前倾靠在顾瑾颈/窝里：“云轩，可是怨我没有早日与你明说？我往日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你向来对别人温言和语，只和我一人针锋相对，才能显出你对我与对旁人不同，不是存心惹你生气的。”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今冬魔族没有进犯，来年春日必有大的动作，若是明年中秋我能回来，云轩，和我成婚吧。”

　　这这这，怎么突然走怀柔路线？
　　顾瑾一时间被说得措手不及，茫然中抬手搂住苏御，也是叹息道：“北辰啊，你叫我怎么办呢？我心里乱的很……你还年轻，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总怕你思虑不周……以后会后悔。”
　　苏御抓住他态度松动的一瞬间，猛地将人扑倒在身/下，先是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番这全京城中老年妇女都倾慕的好相貌，再低头在人脸上偷了个香，慢条斯理道：“若是有那一天，顾大人啊，你把刀往这里戳，我不会还手的。”
　　说着将人的手带到自己心口处。
　　感受着手掌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声，顾瑾慢慢红了脸，手指微动，将苏御仅着的一件里衣从肩头扯了下来。
　　苏御笑着捉了他的手来亲，然后抬手落下床帘，将这一方天地圈起，遮住无限春色，只余他一人知晓。

　　宋景湛昨夜得了应允，甚是开心，第二天便嘚嘚瑟瑟来到大将军府邸炫耀，却扑了个空，心道莫非是这小子常年驻守边关血气方刚，刚一回京就忍不住去逛青楼了吗？啧啧啧真的是……朕还是去找顾爱卿吧。
　　然后皇帝又溜溜达达到了首辅大人府上，管家看到这是皇帝亲临，不知道重要等级能不能约等于皇帝驾崩，一时犹豫，没来得及拦下，于是宋景湛对着顾瑾的门就是一顿狂锤：“爱卿醒醒！苏北辰那小子去寻花问柳了爱卿你要不要去捉奸？！”
　　木门被“哐”的一声打开，苏御抵着门框，黑着脸一字一顿问他：“你、在、说、谁？”
　　宋景湛：“……”

　　只见皇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扒着门框就往里面挤，一边挤一边喊：“爱卿呢？朕的顾爱卿呢？朕那么大一个顾云轩呢！你把他怎么了？！”
　　“滚出去，大早上的吵死了，他还未更衣，你别想进去！”苏御不耐烦道，顺便一脚就把皇帝踹了出去。
　　皇帝躺在雪地里，实在想不明白，有手有脚的顾首辅是怎么被人吃干抹净的。

　　“外边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皇上的声音了？”顾瑾伸手拨开床帘，却被苏御一把握住又给塞了回去，顺便整个人也重新挤进温暖的被窝。
　　苏御敷衍道：“没什么，狗在叫。”
　　“……”顾瑾现在完全酒醒，苏御已经不能简单地蒙他了，于是首辅大人用探讨般的语气道，“苏将军，下官记得家里并没有养狗啊。”
　　“隔壁皇宫的狗。”苏御毫无心理负担道，伸手就去捏顾瑾的腰。
　　顾瑾“唔”了一声，反手捉住他手腕，坚定道：“你再胡闹和皇帝有什么区别，昨夜不是说过了吗，我又不会跑。”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谁也拦不住。”苏御伸手将人搂在怀里，顾瑾顺从地靠在他肩上，有些不可思议当年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有今天。
　　苏御本就生得样貌精致，只一张脸冷得吓人，还经常出言不逊，所以饶是样貌不输顾瑾，全城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是绕着他走。
　　全京城只顾瑾一个人担心他要是再如此下去有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如今也不用惦记了，顾大人亲自献身，以身饲虎了。

　　***
　　于是第二年秋，没有得到婚假的大将军回宫述职之余，把顾首辅也顺便拐走了。
　　没有顾首辅的东黎国运作如常，没有顾云轩的东黎国皇帝险些休克。
　　“星儿啊……你，你好歹把笈多的卷轴往旁边放放，朕，朕看多了眼睛花……”宋景湛怨声哀道地发出阵阵悲鸣。
　　“喏——”南星转手将剥好了往自己嘴里放的葡萄转了个弯，塞进宋景湛嘴里，难得语气不冲道，“为了你未来的皇子，加油吧皇帝陛下，你看我都陪你到书房养来胎了，我牺牲多大啊！”
　　在顾首辅被苏将军拐走的第二天，东黎国的皇后终于诊出有孕，理所当然地把本来属于他的卷轴又堆回到东黎国的皇帝桌上，顺带人也搬了过来，每天不厌其烦地欣赏皇帝的惨状，以缓解孕期的各种不适，维持心理平衡。
　　东黎国的皇帝陛下有苦难言，早已在心里把苏将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却屈服于顾首辅发回的文书里扬言要辞官的威胁，只得嘱托万事小心开春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