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妻》芙说

28、失控

　　她们没有急着回去，风忻带着商从舒，在公园湖里踩游船，怕商从舒饿着，给她买了烤蜂蜜鸡腿先填肚子。

　　湖面还有几艘游船，景区很热闹，风忻一开始还担心，人太多会让商从舒情绪不稳定，现在看商从舒玩得开心，若有所思。

　　她记得第一次带商从舒去看的心理医生，那个医生建议多带商从舒做户外活动，有利于身心健康。

　　但商从舒情况比较特殊，可能发病起来会出现在公共场合做出不适宜的举动，比较麻烦家属。

　　风忻没有坚持下来，让中年的商从舒失去好多快乐，光在卧室就看尽了春夏秋冬。

　　“阿忻……”

　　商从舒的声音把风忻拉回思绪，风忻用力眨了眨眼睛，半湿的眸眼已经恢复常态，“嗯？”

　　商从舒趴在船里安装的便利桌板上，腮帮还鼓着鸡腿肉，一本正经说道：“从现在起，你不能跟我亲亲了，会过敏。”

　　风忻有些惆怅，笑意不达眼底，“你还记得我蜂蜜过敏？”

　　她有次过敏很严重。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商从舒把蜂蜜拌在苦瓜肉馅里，她没怎么吃出来，吃着吃着饭喉咙就发痒，紧接着呼吸困难，差点休克了。

　　她从医院出来，问商从舒为什么要这样做？商从舒只是和她说，自己想吃，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打发掉了她险些丢命的事。

　　怎么能让她不寒心？朋友都劝她，把商从舒送去医院吧，留在身边，早晚会丢掉性命。

　　可是每当风忻一冒出这种念头，商从舒会哭的很厉害，跟要活活把自己哭死一样，哭得满脸鳖红，嘶声干呕，这样闹上一场，风忻便不忍心了……

　　“当然记得呀！”身边的女人哼哧哼哧着，脖子挂着从景区门口买来的小电扇，吹来的风把头发都飘在风忻脸上，她说：“难道你会忘记你的从舒小宝贝不能闻洋甘菊吗？”

　　商从舒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记住爱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点自然是必须的。

　　风忻轻声：“……也对。”

　　回去后。

　　商从舒玩了一整天，洗了个澡，吹了头发，躺在床上就睡下了。

　　风忻把房门关上 ，去了侧卧，把出门前怀疑的那个网址打开。

　　如她所料，这确实是国外的一个网站，用户名在上面挂着，密码却是空的，需要密码才能登录上去。

　　风忻把页面拍下来，发给一个去了欧洲上学，曾经住过同一个寝室的好友，“蓝蓝，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网站？”

　　原本她以为有时差，这个点蓝蓝估计在睡觉，都做好了深夜在聊的准备。

　　没想到蓝蓝刚好在线。

　　【这跟国内微博差不多，能发自己心情，也能关注喜欢的明星，有五花八门的标签。】

　　风忻：【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登一下这个用户的账号吗？我不做什么，就想看看这个用户发了什么心情，是从舒的号。】

　　作为曾经的校友，蓝蓝也听过商从舒的事，忍不住唏嘘：【小风，你对她那么上心干嘛？她这种病不会记住你的好，会敌对你，背地里还可能给你暗戳戳来一刀，你才21岁，应该换个女朋友。】

　　在蓝蓝眼里看来，风忻和商从舒只是一对刚热恋不久的情侣，哪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以为风忻跟商从舒提分手会过意不去，便好心劝起了风忻。

　　这些话，风忻在上辈子就已经听得够多了，从二十岁起，后面听了整整二十年，谁听了她们之间的故事，都要感慨两句。

　　如果风忻能轻易被说动，也不会到了中年还是只有商从舒一个女人。

　　她在聊天框里打了一些字，很快又删了，想反驳点什么，发现什么都反驳不了。

　　商从舒确实会敌对她，也做过很多伤害她的事……

　　风忻最后跟好友说：“从舒很爱我，她只是病了。”

　　在菜里放蜂蜜，半夜把她赶出门，在她加班两天两夜还闹着要她立刻去买冰淇淋……包括浸湿枕头捂她，都源于商从舒病了。

　　【啧啧啧。】蓝蓝不是当事人，见风忻劝不动也不想再多说，把风忻拍来的照片，右上角一个图标圈了起来，重新发回去，【想看她发了什么，不用登录，你直接点开这里，在搜索键查她用户名就行了，这样也能看。】

　　风忻道谢后，开始研究起这个网站。

　　她按照朋友教的步骤，浏览起来，她英文还不错，看这些不吃力。

　　搜到商从舒号，发现居然有小几万的关注量。

　　距离商从舒最近一次发的“心情动态”就在昨天晚上——

　　【牛奶味道总觉得有点怪，我不敢喝，怕她会在里面放药粉，如果我沉睡得太死，她将会偷走我耗费无数精力心血创作的故事。

　　她每天都在我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即便我藏入小小的空间里，也会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看着监控下的我。】

　　风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些文字写得字字句句都是她，昨天晚上她给商从舒热了牛奶，没想到会让商从舒恐慌成这样。

　　下面有人评论，有人点赞。

　　网友1.【虽然她是你女朋友，但相处方式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应该和她分开。】

　　网友2.【OMG，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家，有关同性恋的案子很容易钻漏洞，你要保护好自己。】

　　网友3.……

　　往下滑的几百条评论，不是给商从舒出主意，就是关怀商从舒安全情况。

　　风忻有点怀疑，是不是商从舒认识了什么国外的朋友，那个人给商从舒出的点子，做成药形状的糖果，专门拿来应对她的吗？

　　风忻翻开下一条“心情动态”，是商从舒刚患病没多久那天——

　　【今天她在我身上敷湿淡盐水，又扑了爽身粉，她认为我身上的痱子会让我难受，于是做出这一系列举动。

　　对我的这一点点好，难以贿*赂我的心。】

　　风忻看着上面最后那半句，心里五味杂陈，难道商从舒的心不属于她的了吗？连她给的好，都要贴上贿*赂的标签。

　　这点简直比她看到的所有信息都要难受，心口瞬间被针戳刺了不少密密麻麻的洞，呼气都难受。

　　风忻还想再看看，电脑屏幕赫然照映出商从舒就站在她身后的脸，她心跳突突跳动，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倒流，手脚冰冰凉凉的。

　　“从舒，你、你什么时候醒来了？”她问着，电脑此刻浏览的页面，此刻不知道是叉掉还是放着。

　　商从舒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风忻愣是一点没察觉到。

　　商从舒歪头，看着风忻，说：“你在试图侵*入我的账号吗？”

　　风忻有点心虚，额头都沁出汗来了，“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的想法，担心你……”

　　“这些借口，并不能为你意图做的事正名。”商从舒面无表情，把电脑合上，抱着就走。

　　风忻追在她身后，本意是想和商从舒道个歉，好好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开口就变了另一种味道，“可是，你不也知道我的所有社交账号吗？我对你毫无保留，你因为我发现你在国外的社交账号，跟我生气？”

　　她不追求感情平等，商从舒情况特殊，她付出很多很多都没关系。

　　独独不能忍受商从舒的心不在她身上。

　　商从舒纠正：“不要淡化你做错的事，你不是发现我的社交账号，你是意图拥有我的账号，去窥探我和谁聊天，聊了什么。”

　　“窥探”这个词，用得太难听了。

　　风忻确实是有过这个想法，她是基于想知道自己在商从舒心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才能利于商从舒发病后，她要怎么做才能更好。

　　本意不是要窥探商从舒的隐私。

　　她知道这样做不是很好，也是无奈之举，商从舒却根本不体谅她，要是态度软和一点，她就直接道歉了。

　　“那你跟别人到底聊了什么？”风忻问，她绕到商从舒跟前，被商从舒态度弄的很恼，“聊什么内容是我不能知道的？”

　　她一想到，商从舒可能和别人以柔弱那一方诉苦，把她说成十恶不赦的坏角色。

　　隔着网络太平洋，那边的人会温柔安抚商从舒，对商从舒亲亲抱抱举高高，一来二去，柔情蜜意的聊天，她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快要被抽干。

　　就和上一世那样，明明她才是付出一切的那一个，商从舒却连她下班回来都不给好脸色，在她面前张嘴闭嘴就要找那个仅是给商从舒送过几天饭菜的厨娘。

　　在商从舒心里，她连厨娘都不如。

　　把她气得快要疯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大反应？”商从舒反问，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尤其是看到风忻反应还那么强烈，更迷惑，“我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

　　商从舒抱着电脑回卧室，不理解风忻怎么会变成这样，偷看她的电脑，想登她的账号，被她发现了，还理直气壮质问她，就好像她不回答那些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指责她似的。

　　她不喜欢这样的风忻，没有感觉被风忻尊重着。

　　这种抗拒，险些让风忻情绪失控，“就算我很介怀，很不开心，你也还是要这样么？”

　　她总是因为商从舒病着忍让许多，什么都可以让商从舒，哄着，求着，低声下气。

　　只有在商从舒感情上的事，会让风忻失去理智，对商从舒和别人更亲近，联合起旁人想办法应对她的举动，内心惊涛骇浪。

　　“风忻，你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我怎么样了我……”

　　“我不想跟你讲道理！我只知道我什么都能给你，你想看什么都行，要什么我都不会拒绝。”风忻说着说着，几度哽咽，“为什么我要这样被你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