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师有点怪》海榆

5、狂躁

　　那时候刑星十六岁读初三，有一次在课堂上奔溃大哭，把班主任吓了一跳，问发生什么事，但他死活都不说。

　　班主任没有办法了才带去校医室，告知可能有心理问题。班主任联系刑强，要求带去医院检查，刑强不愿意。班主任只能自己带刑星去了医院，心理医生说刑星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考虑是躁郁症。

　　一直到现在，刑星吃了两年抗抑郁抗躁狂的药物，情况基本上稳定，情绪偶尔失控，但是都不严重。

　　刑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一到晚上他的情绪就容易波动，抽根烟感觉会好点。

　　等他从阳台吸完一根烟回来，他爸已经不在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跟他爸爸现在几乎就是这种状态，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又各不相干。

　　刑星洗了澡躺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发呆，一到晚上他就会失眠。其实也不算失眠，吃了药最多是入睡困难，多梦，第二天就容易头晕。

　　刑星的手机震动了下，把他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给震没了。拿过手机看了眼，是刘瀚给他发了消息：

　　——睡得着吗？要不要出来去玩啊？

　　刘瀚果然了解他，知道他晚上一般睡不着，刑星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了几个字过去：

　　——在哪？

　　刘瀚很快回复过来，刑星看了一眼地址就起身下床穿衣服，今天晚上有点热，他换了件白色的雪纺T恤，套在身上就下了楼。

　　刘瀚说的地方是一家台球连锁俱乐部，刑星到的时候刘瀚他们也刚到没多久，这家台球馆很大，分上下两层。

　　每一层可能有三四十张台球桌，现在这个台球馆人不是很多，馆内有很多服务员在走动和整理桌上散乱的台球。

　　漂亮的女服务员带着刑星和刘瀚上了二楼，跟着刘瀚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男生，有两个是他们班的，还有几个刑星不认识。

　　他们一共开了两张台球桌，刑星没怎么玩过台球，而且他对这种玩意儿不感兴趣，坐到了一旁的休息座上，他来这儿纯粹是打发时间，看刘瀚玩的。

　　他在台球桌边坐了一会儿，刘瀚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用球杆戳了戳他的鞋子，刑星抬起了头，“干嘛？”

　　“来玩啊，”刘瀚说：“出来坐着玩手机有什么意思？”

　　刑星放下手机，仰头看着刘瀚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玩这些，而且我玩的也不太好。”

　　“我知道啊，”刘瀚说：“你跟我玩一桌就行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刑星接过了他手里另一根球杆，站到了台球桌前。等女服务员摆好球之后，刑星拿了球杆弯下腰，趴在了球桌上，刘瀚在一旁说：“右手抬高一点啊，对对对，腰再往下压一点吧。”

　　刑星按他说的动作，发了第一球，球散乱了一桌，一个没进。

　　轮到刘瀚的时候，进了一个球，再打也没进。

　　终于再次轮到刑星，他刚弯下腰想发球，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握杆的手可以再低点，别太高了。”那人说着伸手指了指刑星放在球桌上顶起球杆的那只手。

　　伸过来的这根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刑星闻言转身看向后面，微微仰头，“......老师？”

　　他身后的人是陆鸣，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站一起。那人跟刑星身高差不多，但是看着比陆鸣年长一些，戴着副眼镜，斯文儒雅。

　　陆鸣这会儿没有穿西装也没有戴金丝边框眼镜，穿着一身的休闲服，白衬衫黑长裤，身形挺拔的站在刑星身后。

　　刘瀚见刑星叫了声老师，略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看向陆鸣。

　　陆鸣点了点头，“.....你是叫姜晟吧？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刘瀚挑了挑眉，看了眼刑星，没说话。

　　刑星张了张嘴想说我不叫姜晟，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天在四中的时候他可是很顺溜地说自己就叫姜晟的，没想到不到半天的时间，居然又遇见了，真是......

　　“我......”刑星看了眼陆鸣，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句：“待会儿吧，待会就回去了。”

　　“嗯。”陆鸣看了眼刑星轻蹩的眉头，像是在不耐烦自己的多话，“......记得早点回去，晚上不安全。”

　　陆鸣越过刑星，往最里面的台球桌走去，陆鸣身边的男人对着刑星微笑着点头，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陆鸣。

　　等两人都走远了，刘瀚看着陆鸣的背影问身边的刑星，“我刚才听见你叫他老师？咱们七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老师了？”

　　他们七中是职高，里面的学生参差不齐，鱼龙混杂。职工人员也是一样，但是刘瀚可以肯定没有陆鸣这种形象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刑星看了眼陆鸣的背影，转过身站到了球桌边。

　　“啊？那是哪里的？”刘瀚有些惊讶，刑星还能去哪认识这种老师？

　　刑星把白天在四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瀚，他听完笑了半天差点岔气。

　　“行啊，刑星，”刘瀚笑着趴到了球桌边，“要是被姜晟那小子知道你一天内假报他名字，还两次，我估计他得气死。”

　　“气死就气死了吧，”刑星用球杆敲了敲桌球边，“气死他最好，省得我到时候还要动手收拾他，还打不打了？不打就下桌去。”

　　刘瀚直起了腰，收敛了笑意，“打啊，别生气嘛。”

　　刑星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看着刘瀚发球又进了一个球，自己这边一个球都还没进，莫名有些烦躁，并不是他要跟刘瀚挣个什么高低，只是他的躁郁症让他有时候情绪很容易因小事波动。

　　他压下了心里的小烦躁，压下腰趴在桌球边，右手微微抬起，瞄准了球。

　　手上一用力球打出去的同时，感觉自己的臀部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刑星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随着而来的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双腿神经质的抖了抖按下心里的反感，迅速转过身。

　　刑星身后站着个肥腻腻的中年男人，正一脸猥琐地盯着刑星的......屁|股，反胃的感觉一瞬间涌了上来，连着烦躁蹭蹭地往上冒。

　　这人莫名让他想起了醉酒后施暴的邢强！

　　“你刚是哪只手摸的我？”刑星“砰”的一声扔下了手里的球杆，往前走了一步。

　　那男人满身酒气，一脸色眯眯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刑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丝毫不觉得危险将近，“......美、美女。”

　　刑星心里的烦躁霎时间冲到了顶点，他最烦别人说他像女人，就因为他跟他妈长的像，他爸才会那样对他。

　　刑星倏地转身抄起隔壁桌放在球桌上的玻璃饮料瓶，猛地对着男人的脑袋砸了下去，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刚那是你们启智高中的学生啊？”段清问。

　　陆鸣抬头看了他一眼，维持着姿势没动，瞄准了球桌上的一个红色五号球，“不是，四中的。”

　　他说完手上一动五号球进了球袋。

　　“哦，难怪。”段清了然地点点头。

　　“怎么了？”陆鸣进了一球，在桌边四周移动，找到下一个适合的角度，弯腰准备再次瞄准。

　　“没，就感觉不太像是你教的学生，漂亮是挺漂亮的，神色看着也挺平静的，像个漂亮的乖孩子。但你刚才看见他的眼神没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眼睛是心灵之窗，他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只有轻慢、沉郁和压抑。”

　　陆鸣停下脚步笑了笑，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小孩的眼神你就能看出那么多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改不了随时观察别人的习惯啊。”

　　段清看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没一会儿，前面传来喧闹声，见着一堆人朝某个地方围了过去，段清放下手里的球杆，“看那位置像是你......学生那边。”

　　陆鸣也放下了手里的球杆，犹豫几秒还是转身快步走了过去，人群里传来渐渐清晰的哀嚎声，还有尖叫声。

　　陆鸣利用身高优势挤进人群，人群中央正躺着个中年男人，头上汩汩的冒着鲜血，顾不得头上却抱着肚子在地上哀嚎不断。

　　刑星背对着他被刘瀚抱着，看不清神色，只见他奋力挣开了刘瀚，冲向那男人，往他肚子上又踹了几脚，四周又传来尖叫声和男人的痛苦嚎叫声。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群，没人敢上去拦着刑星。刘瀚带来的几个朋友全都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只有一个刘瀚反应过来，关键是还拦不住。

　　“喂你们谁过来帮下忙啊，他躁狂了！”刘瀚喊道。

　　陆鸣见状立即冲过去拦腰一把抱住了准备再抬脚的刑星。

　　“放开我！”

　　刘瀚立即道：“摁住他！不要让他挣脱就没事了！”

　　刑星这会正神情狂躁，极力挣扎，陆鸣差点就让他甩开了双手。

　　陆鸣闻言将他抵到了墙边，禁锢住他双手，挡住他躁动不安的双腿，将刑星牢牢的困在了他与白墙之间，不能动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