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乘龙出天渊[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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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管“释青灯”脑子里在想什么，毕竟是表现出了对师父的尊重，而且观其神色，似乎确实是有些不安。
“你刚才说这恶龙才出生十日，然而这恶龙龙角已成，并非幼龙，”盛希夷边说边观察“释青灯”的神色，“你为什么以为这恶龙才出生十日？”
“释青灯”回想一番，答道：“我记得我哥去见佛修魁首，有谁说‘还有十日就是灭世预言之日’，之后记忆就很模糊，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我就失去意识了。中间隐约感觉吞了个什么小东西。醒过来时，我发现释青灯神魂在和另一股力量对抗，就趁机抢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这洞窟里，还成了龙身。那我想，肯定就是释青灯吞了小龙，结果龙想抢他的身体，最后被我渔翁得利。这时候我感应到你在外面，想见你，就飞出去了。你们外面那么大阵仗，想必是为了灭世预言。这么算，中间不就是十日吗？”
确实是十日，但这怎么能推断出恶龙才出生十日？虽然已经知道“释青灯”简单粗暴的推断是错的，盛希夷还是十分无奈，“释青灯”的回答反而让他产生更多疑问，他更确定“释青灯”正处于一个混乱状态。
要问清楚怕是要耗费不止半天，盛希夷将这些信息记下：“我们出去再说吧。”
于是“释青灯”又露出被无视了的委屈神情来，盛希夷想了想，冷声宽慰道：“不必多礼，我师父向来喜欢释青灯，你不必担忧。”
听了这话，“释青灯”当然没有被安慰到，气得瞪眼睛。
然而盛希夷压根没察觉，他有必须立刻处理的问题。
考虑到对方性情幼稚，盛希夷还说了个请字：“外面修士众多，请把这龙纹遮了。”
“释青灯”体会出盛希夷嫌弃龙纹不能不见人的意思，愤怒中还有些伤心，大声道：“有龙纹代表是我的人！为什么要遮？！你别想遮！遮不了！”
盛希夷对这个答案心有准备，姑且冷静确认：“真遮不了？”
“遮！不！了！”
盛希夷没再多话。
他从法戒中取出一个白玉面具，用一张空白符纸变成水镜，又从左臂解下戴孝黑纱，横着撕成两条，穿进白玉面具的两侧留孔里。然后对着水镜，把白玉面具绑在头部右侧。黑纱故意在脑后绑了个死结。
有些类似前世动漫中的妖怪造型，虽不难看，盛希夷毕竟不是爱标新立异吸引眼球的人，一想到要这样出现在众修面前，现在就开始感到尴尬了，但重要的是，黑纱恰好遮住了龙纹。
尴尬和下流绯闻这两种后果，他当然宁愿尴尬一下。
“释青灯”看盛希夷拆黑纱绑面具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想必在问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释青灯”心碎了。
不仅因为盛希夷在释青灯面前那般温驯，却嫌弃他，不肯对他说句软话，还因为他认出了这个白玉面具。
就是那次抓狸花猫妖的任务，他哥假公济私，安排盛希夷用变身术法假扮寡妇。当地盛产玉石，族地文化独特，寡妇出门都得戴着白玉面具，白玉面具本是死人下葬时佩戴的一种葬玉，当地寡妇戴着，是表示未亡人的守身之意，又称“玉覆面”*。丧偶后由专门的匠人量面定制，贴合面部，眼鼻口镂空，又薄又轻，要耗费整块玉石才能做成。
释青灯当时就专门找匠人定做了一个。没想到，盛希夷竟然还保留了下来。
“释青灯”气得手抖：“你要戴这个？！你怕被人看到你额上有龙纹，却不怕他们以为你给释青灯守寡？！”
那族地很是偏僻，应该不会有修士认出这是玉覆面，盛希夷不太担心，声音更冷：“那就遮了龙纹。”
“释青灯”不干：“遮不了！”
盛希夷怼他：“那你嚷嚷什么？”
灰灵喜鹊不明情况，蹲在盛希夷肩头，黑脑袋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听出盛希夷怒气，“释青灯”立马气焰萎顿：“你、你就不能不遮吗？”
盛希夷冷冰冰道：“不能。”
差别待遇太过扎心，“释青灯”看着嫂子，又酸又气，气着气着，竟气哭了。
这次他不是装可怜故意抽鼻子，是真的没忍住流了两行泪。
泪水掉下时，竟化成圆滚滚的白珠。
这是，传说中的龙珠？盛希夷用灵气引入掌心，仔细端详。
“释青灯”擦擦眼睛，硬气地看向把他气哭的盛希夷，罪证都在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盛希夷看着龙珠，冷淡道出推理：“所以你之前是装哭。”
“释青灯”彻底心碎了一地。
盛希夷再次环视这个洞窟，又抬头去看洞窟顶部漏下天光的洞。
他探究一番，才问：“该如何出去？”
“释青灯”顿时又抖擞起来，慢吞吞地拖长了话音，拿捏起腔调来：“你想出去，我倒不是不可以变龙带你出去。只是，这求人，是不是该有求人的样子？”
盛希夷回身看向“释青灯”，明明还是那张脸，此刻却无端生出冷硬偏执之感，眉眼间仿佛有难以消解的怨恨和不甘。那双黑眸，属于释青灯的温柔全都不见，仿佛无底深渊，压抑着无数难以量度的繁杂情感。
是的，情感。
他前世今生只暗恋过一个释青灯，前世在这方面还被评价过迟钝，但“释青灯”表现得太过明显直接，每每视线相交，那双黑眸瞬间迸现出的狂热，浓烈得叫人心惊，盛希夷感到困惑，就算“释青灯”说的都是真的，“释青灯”真是释青灯的弟弟，对他来说也还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这般表现，任谁都会困惑的。又或许，这是龙成年觉醒的表现，这份狂热并不是情感，只是欲念？
多想无益，越是一团乱麻越要冷静。
盛希夷并未回答，而是平静道：“既然你一直活在青灯的神魂里，那你应该知道我、青灯还有我师父都住在入门道场。”
“释青灯”茫然点头。他确实知道，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嫂子不是该对他撒娇求带飞吗？这走向不对啊！
盛希夷将安排和盘托出：“你和我出去，先让众修安心，然后回道场让师父为你检查一番，看他有没有什么头绪，随后，我就带你去蓬莱山，看你所说的葬在蓬莱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查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你究竟是谁。”
看着坦诚的盛希夷，听到如同承诺般的言语，即使“释青灯”知道盛希夷做这些其实全是为了他哥，却依然对这样的盛希夷喜欢得要命。
可接着，盛希夷加重了语气，握紧拂尘，更郑重道：“但是，你神魂上有我施的改造同命术，若出去后，你想毁灭三界，祸害苍生，我盛希夷以道心起誓，定会与你同归于尽！”
“释青灯”一瞬暴怒，却硬生生忍了下来，他忽然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些，于是终于察觉嫂子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也不把他的爱慕当真，因此“释青灯”只是盯着盛希夷咬牙道：“三界与我何干，我只要释青灯还我一条命，还有你。”
盛希夷垂眸回避，只说正事：“天渊流云，修士触碰就会化灰身死，方才进来时我不曾防备，却不知为何……”
“你有没有事？！”
这可把“释青灯”吓坏了，他飞出去时就光想着要见盛希夷，把天渊流云的传说忘得一干二净，听盛希夷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赶紧快步上前仔细查看盛希夷，生怕盛希夷受了什么伤，若盛希夷因他粗心出事，他不如找个山撞死。
盛希夷也觉讶然，他只是想询问“释青灯”流云的事，没料到“释青灯”反应这么大，他稍作思考：“我没事，所以此事颇为奇怪。你会化三术吗？”
化三术，缘自当年太上老君用一气化出三个法身迎战通天教主的“一气化三清”传说。修士念诵法诀，就可以变出与本人外表一样的法身。法身的实力，通常是本人修为的四分之一，所以一般修士最多能变出三个法身，精通术法的高修，能准确控制变出的法身的实力，就不受数量限制。
它本是道修术法，因为简单实用，佛修儒修也常用。比如打扫禅房、分拣典籍时一个人忙不完，就可以变出法身来帮忙。
“释青灯”被转移了注意力，答道：“只看我哥用过。现在我的龙力天下无敌，学术法干什么？”
他假装不经意地提到了自己的武力值，暗自期待嫂子注意到。
盛希夷却只关注实际问题：“那现在试试。这术法不难，变一个法身出来就行。”
“释青灯”问：“用来干什么？”
盛希夷把实话说了一半：“毕竟预言中恶龙灭世，你变个法身，装作昏迷，出去后，你先留在空中，我抱着法身先落地解释一番。若是恶龙直接降落，天渊外的修士们惊骇之下，定会拼死攻击，弄出混乱局面。”
“释青灯”抓住了重点：嫂子要抱着我在众目睽睽中从天而降。
那当然是满口答应。
然后，第一次尝试就完美成功。
黑色龙爪小心抓起盛希夷和法身，龙力修为像是透明泡泡一般包裹住这只龙爪，此时，“释青灯”早就把想看嫂子撒娇求带飞的梦想忘在了脑后，离开洞窟飞出去时，他的法身对身边的盛希夷含情脉脉地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流云碰到你。”
“谢谢，”盛希夷在黑暗中诚恳道，并提醒，“你该装昏，不要动。”
法身没再说话，大约又生气了。
盛希夷抱着龙爪，望着透明泡泡外的无光黑暗，思考着很多问题。
蹲在他肩头的灰灵喜鹊眨了眨小眼睛：“啾？”
怎么天突然黑了？
*
天渊外，正是晚霞漫天。
距离恶龙抢走盛道长，已过去三个时辰。
没有修士离开，一部分就地打坐调息养伤，其余的都在想办法救盛道长，却始终讨论不出什么方法。
毕竟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天渊又进不去。
三教魁首都不在这，佛修魁首留守修真界，道修魁首和儒修魁首去了人界，如此安排因为他们三位修为高深却不善战，只有他们的修为才足够在众修与恶龙苦战时保护低阶修士和凡间百姓，到危机时刻，他们将化归天地缠住恶龙，为众修争取一息半刻的时间。
结果恶龙不战而跑，只抢走了盛道长。
他们三位所在之处都有显示天渊战况的水镜，必然都已经知晓，但毕竟事关道修魁首高徒，众修还是另外送信给了道修魁首。
道修魁首还没来，大概是去找救盛道长的方法了。
忽然。
毫无征兆地，巨大的黑龙又从天渊飞了出来。
没有裂天雷电，也没有黑云压阵，这一次，恶龙平平无奇地飞出了流云之墙。
众修惊悚。
“是恶龙！！！！”“恶龙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乘龙出天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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