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令我努力学习》赤芒草

1、重逢

　　九月份的临安热气还是蒸人，林慕侧趴在课桌上。
　　透过间隙看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连串的字母和数字，浅蓝色的T恤被汗水打湿成深蓝，由背脊中心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大。
　　开学两周，林慕还是认不清班里的人，第一天入学就把自个的座位安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此刻抬头上课看老师还是第一次。
　　“这个老师挺敬业！”林慕看着快扩散成篮球大小的汗渍忍不住感叹。
　　旁边摆弄手机的许凯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敬业有什么用，该听不懂还是听不懂。”
　　林慕和这人同桌了两周，对他的认知仅限于姓名，性别和上课从不听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此刻闻言也只耷拉下眼皮，嘀咕了一句，盯着许凯激烈的游戏界面愣了半晌。
　　林慕想许凯比他强，许凯虽说上课也不听课，但人家游戏强，人家以后是想要成为职业选手的人，不像他成绩游戏哪个都不强，不知道自个以后要干什么。
　　这也是林慕不想学习的原因，说好听点是缺乏动力，说难听点是懒。
　　他宁愿上课发愣，睡觉，写写画画都不想动一点脑子去学习这些费脑子的东西，自习课的时候他连呆在教室都感觉窒息。
　　临安一中整个临安最好的高中，高一四班虽然是个普通班，学习的人还是很多的。
　　林慕坐在后排，整间教室映入眼底，哪个人认真，哪个人玩游戏，哪个人偷吃零食，他比老师都清楚。
　　“别趴着了，准备准备，快下课了，”许凯一枪爆了最后一个敌人，界面显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界面才意犹未尽的把手机揣兜里。
　　“等铃一响，咱俩就跑，我跟你说，那家酸辣粉贼好吃，去晚一点就得等好长时间。”
　　正说着，许凯就伴随着铃声蹭地站了起来，转身开了后门就跑，林慕呆了一秒紧跟其上。
　　“今下午没什么课，连着两节英语，那老师还不管事，后两节还要开什么新生代表大会，”许凯嗦着粉，用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你说那新生代表大会有什么好看的，那不就是好学生的颁奖大会，差生的批评大会吗？有什么好开的？”
　　“所以下午去校外，一起。”
　　“去啊，”许凯脱口而出，随后又想起来林慕能坐绝不站，能趴绝不坐的尿性，皱眉问他：“你去校外干什么？”
　　林慕吃完最后一根粉，笑了笑，看的许凯毛骨悚然，总觉得没好事，正想说我还是回去打游戏吧，就听有人一声尖叫，扭头就见不远处一群女生围着什么叽叽喳喳的不停。
　　隔壁桌男生瞅了眼，见怪不怪，颇为阴阳怪气一连四问：“不就是成绩好点吗？长得好看点吗？至于吗？他还能一直这样保持？”
　　那男生同学被他逗笑，把飘着红油，冒着酸气的粉往他跟前一推，给他插刀子：“你这语气都比这汤还酸了，人家成绩可不是好点，那是年级第一，而且还超了第二快二十分了，长的也不是帅点，又高又帅听说还富，典型的高富帅，这次还是新生代表发言……”
　　许凯被酸的牙疼，没听完端着碗就往外走，出校玩总比在新生大会批评强。
　　顶着烈日，许凯跟着林慕转了两次公交，越走越偏，停在空无一人的偏僻小巷，“你说带我去玩游戏，就是这？”
　　眼前是一处待开发的老式居民楼，参差不齐的楼瓦房，大片大片脱落的墙面，地上不少垃圾，远处是一处垃圾场，散发着难以描述的腐臭味。
　　许凯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止震惊了，他看着林慕简直难以置信。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手里拎着棍子，头发五颜六色，手臂腿上还有不少纹身。
　　他连呼吸都要停了，正要招呼林慕跑，眼睁睁的看着林慕和领头的黄毛击了个掌，白皙干净的林慕和这一群人格格不入，清脆的啪声格外清脆。
　　“许凯，这是我发小，阿虎，”林慕和人打完招呼，开始介绍人。
　　然后许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阿虎今天在这里约了打架，碰巧林慕无聊，就来玩了，看着一脸笑意还很淡定的林慕，许凯几次暗示林慕回去，却被反问住了：“我看你整天玩打架游戏，我以为你感兴趣才拉你来玩。”
　　“感，感兴趣。”许凯咽了口唾沫，欲哭无泪，为了面子不能说怕，他暗暗给自个打气，准备拿出游戏里杀敌的勇气出来，颤抖的手却还是出卖了他。林慕说等会儿你们看着就好。
　　没一会儿，另一群人来了，七八个的样子，和阿虎这边差不多的风格，然后许凯眼睁睁的看着两群人混战，看着细条条的林慕又打趴下一个挺胖的人，从此林慕在许凯心里高大威武。
　　那一伙人不经打，一通嗷嗷叫，跑之前还不忘扬言让他们等着。
　　林慕谢绝了阿虎的请客，坐上回学校的出租，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上什么味道都有，顾不得其他只想回学校洗澡换衣服。
　　许凯异常安静，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时不时的看一眼林慕的脸，右脸颊青了一块，是刚才没注意被人给打的，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异常突兀。
　　刚进校门就被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速度很快，他们俩就被交到了他们班主任老韩手里。
　　操场上，满满当当的人。
　　年级主任领着他俩过去的时候，新生代表正发着言，他们班主任正站在学生队伍后面维护现场纪律。
　　老韩不用年级主任说什么，看到林慕一身灰还有脸上极具代表性的伤痕就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林慕抢先说：“是我自己打的架，和许凯没关系。”
　　老韩被气笑了，现下也知道不是发作他俩的时候，当即指着班级队伍说：“你俩给我站到最前面去，向人家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学习学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从我踏进校门的一刻起，我就准备好了迎接一切挑战，同学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高台上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把话筒转向同学们这边，场下齐声回应，“准备好了。”
　　场面一度很激烈，这就导致林慕和许凯走到班级前列的时候，也就前排的同学注意到他们虽然好奇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有一股子信念，仿佛此刻喊出那句准备好了，他们就会迈向成功的方向，所有人的眼睛，这一刻都聚焦在高台上那挺拔的男生身上。
　　林慕抬眼望去，身体顺间僵硬，刚才的满不在乎，一脸平静顺间龟裂，脑子钝了几秒，之后是控制不住的疑问。
　　他怎么在这？
　　他为什么在这？
　　他怎么可能在这？
　　看清楚人确定没认错后，林慕垂着头想把自己缩成鸵鸟，生怕那人发现他。
　　天不遂人愿，今天的高二四班祸不单行，一声惊呼，人群涌动，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来。
　　林慕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发生了什么，转首望向高台，却和那人好巧不巧的对视上，像被电一样瞬间移开眼，别开脸，心脏悸动的不成样子，下意识的望向被人围住的地方。
　　看着班里的男生把一个女生背起来，和班主任老韩一起去医务室。
　　班长维持纪律，没一会儿现场恢复正常，高台上的男生继续念稿子，嗓音和刚才一般无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林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有视线若有若无的掠过他。
　　这个代表大会，他呆的异常辛苦。
　　本来身上的伤没感觉，自从看见了那人他却开始犯矫情，哪哪都不得劲，看啥啥心烦，伤口处一阵一阵的发麻发热，不一会儿又出了一身汗。
　　“感谢沐卿同学的发言，大家都要向沐卿同学一样好好学习，考出优异的成绩……”
　　校长的发言打破了林慕心中的侥幸，他刚刚还想是今天他眼花了，那高台上发言的人只是和沐卿长得像的人，没想到竟真是沐卿。
　　沐卿是他的发小，俩人幼儿园认识，他虽调皮捣蛋但人缘还是很好的，经常从家里带妈妈做的小饼干分给同学吃，所有人都喜欢他。唯独沐卿是个例外，他从来都是闷声一个人坐着，也不搭理他，更不吃他递出去的饼干。
　　林慕不服气，幼小的心被激起了胜负欲，他不允许有人不喜欢他，自此他缠上了沐卿。
　　放学和他一起走，买东西也要拽上他，俩人很有缘分上了同一所小学连班级都是一个。
　　他们关系越来越好，一起过生日送对方礼物一起过节，那时候的林慕一直以为他们这种好兄弟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升初一的时候出了意外，俩人变得形同陌路，准确的说是他不再理会沐卿。
　　“你怎么了？”许凯看着垂着头的林慕有些奇怪。
　　此刻已经开完了会正巧也赶上了晚饭点，操场上人潮涌动，一窝蜂的往食堂挤，林慕却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动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林慕抬起头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下来，落日的余辉金灿灿的洒满整个校园，看着乱糟糟的人群眼里尽是迷茫。
　　“怎么了？孩子，干饭了。”许凯说着要拉人走，“趁着咱们班有事，老韩这会子不能来收拾咱们，赶紧去吃饭。”
　　“你去吃吧，我不饿。”林慕没兴致去和这么多人一起挤，他现在只想去洗掉这一身灰尘还有脑袋里旧时的回忆。
　　“行吧，我先走了。”许凯没再犹豫，随着人群流动。
　　“林慕。”
　　林慕刚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叫他。
　　少年人的嗓音含着特有的味道，和记忆中的重合。
　　林慕怔在原地，转身回头，沐卿整个人背着光，将他遮在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