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温柔》南林豆豆

19、019

　　姜建国这个项目比较复杂，在北京忙到六月底才终于结束，这中间有一些是空闲时间，他已经带着周美丽和姜肆母女四处都逛过。
　　回A市的前一天晚上，姜建国订了桌东北家常菜。

　　姜肆最近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来，只是爸爸的工作跟她的专业对口，她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如何工作上，眼下工作结束了，她又消沉下来，到饭店时，情绪依旧低落。
　　周美丽帮她理理衣服领子：“肆肆，等会林淙也会来，你们很久没见了，你等下可不许再这样子，知道吗？”

　　“他为什么会来？”姜肆瞪大眼睛，自从那天视频之后，她就再也没找过他，此刻也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这是什么话，”周美丽喝了口水，“以前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林淙这孩子现在独自在北京创业，很不容易的。”

　　姜肆咽下满肚子的委屈，“哦”了一声。
　　心里却想着，他可太不容易了，每天有漂亮女孩作伴，真是累死他了。

　　没多久，包厢门被推开，姜肆看到林为己推着林淙的轮椅进来，她低下头，借着倒水的动作，掩饰了方才那一瞬间的失落。
　　他竟然在这种场合也带着那个女生。

　　姜建国夫妇大概也没想到林淙还带了人来，还好奇了句：“小林谈恋爱了？”

　　听到这话，姜肆紧张的手都搅在一起。
　　“不是，”林淙的位置被安排在姜肆旁边，再往右手边才是林为己，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姜肆低垂的脑袋，接着跟姜建国说，“叔叔，您还记得在羊水村时，我有个三姐吗？”

　　姜建国记得，他当初想把那个姑娘带出来，只可惜，终究没能成功。
　　林为己腼腆一笑。

　　姜建国忽然反应过来，看着林为己：“是你？”
　　当初扎着辫子在羊水村的女孩，竟然已经出落到如今的模样。

　　从林招娣到林为己。

　　姜建国夫妇震惊不已，都在感叹着这女孩的不容易，姜肆从刚才就跟着抬起头来，她那时候没见过林招娣，并不知道对方的事情，可是看着姜建国一张胖脸感动的红了大半个，便也感触颇深。
　　她这一生除了初中毕业时的那次意外，向来顺风顺水，父母宠爱，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成绩还算不错，前途也一片坦然，除了林淙，她什么都不缺，可是林为己不一样，她们拥有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林为己在北京有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是不太适应被这样关注，腼腆的吃着周美丽夹过去的菜，话并不多。
　　她在羊水村长大，弟弟离开后，她便听他的话，跟着收音机学习普通话，但长期缺乏合适的语言环境，加上没有好的老师引导，她的长进以羊水村的目光来看自然不错，放到现在的生活环境里，却是远远不够的。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到后半场，姜肆心情好了，便敞开肚皮认真吃饭。
　　见林淙不吃了，她夹过去一只虾放到他盘子里：“帮我剥一下。”
　　他没有女朋友，她又有了成为他未来女朋友的自信，所以提前行使一下女朋友的权利，姜肆觉得并不过分。

　　姜建国夫妇今晚感慨有些多，还在拉着林为己说话，没人关注他们俩。
　　林淙帮姜肆剥了这只虾。

　　姜肆是个懂得知足的女孩子，她心满意足的吃着，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林淙想起那天他在天津机场被她莫名挂掉的视频，看着她脸颊一鼓一鼓，像个小仓鼠一样，低头轻笑一声。
　　他想，这颗星星，真的很美好。

　　-

　　2014年12月，大学毕业前夕，同宿舍的另外三个人，两个因为实习选择外宿，一个已经确定直博，将来还要走过漫漫科研路，所以常年泡在实验室里。
　　宿舍里只有姜肆一个人。
　　这次生理期前她参加学校的游泳比赛，之前没觉得怎么样，夜深了却开始腹痛难忍。

　　姜肆额头泛出一层薄汗，挣扎着爬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路过窗户时，看到外面落了一层薄雪，她拍了张雪景照片，发给林淙。
　　凌晨两点的时间，没想到他会回复。

　　林淙问她怎么还没睡觉，姜肆捧着手机，觉得腹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她敲着屏幕，一字一句告诉他。

　　姜肆：【在想你。】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不理不问，却没想到，林淙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在姜肆看不到的位置，林淙轻轻活动了下几乎快要冻僵的手指，眼神落在她宿舍的位置，电话刚接通时，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儿，而后他才打破沉默，低声问她：“怎么还没睡，不舒服？”
　　姜肆眼睛瞬间酸涩了下，想跟他说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她明知道他该有更多的委屈，他的工作室变成了公司，但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创业有顺境也有逆境，这几年他曾走到过闪光灯下，也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

　　姜肆抱着玩偶熊看着窗外的雪：“没有不舒服啊，我说了，在想你。”

　　也许是这晚的雪太浪漫，也许是他一时冲动，林淙开口：“在你楼下，想见就下来。”
　　姜肆倏然坐直了身体，她第一反应当然以为他在开玩笑，但那不是林淙的行事作风，她扔了玩偶熊跑去镜子前看自己的脸色，一片惨白。

　　林淙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她的动静：“肆肆，别急，我在楼下等你。”

　　姜肆匆匆忙忙给自己化了点妆，至少遮住脸上的憔悴，她冲下楼的时候，还在思考该用怎样的借口让宿管阿姨放她出去，结果跑到一楼，林淙已经在了。
　　他今天穿了件风衣，走近看才知道，底下是西服，姜肆没见过他这种样子，颇有种新鲜的感觉。

　　宿管阿姨在旁边，有些遗憾的说着：“你这孩子，哥哥来了也不早点说，让人家在外面等那么久，吵架归吵架，可不能不理人啊，我看这男孩七八点钟就在外面了……”
　　大概是看到林淙的腿深有感触，宿管阿姨哪怕是打着哈欠，也有说不完的感慨：“门我先不锁了，但是学校的规矩也没办法，你哥哥不能上楼去，你们就在这儿聊聊吧。”

　　姜肆轻哼一声，哥哥？他可真好意思。
　　不过林淙这样穿衣服真的很帅，她见过他在旷野飞奔的样子，经历过他少年时的肆意，哪怕现在没办法走路，他在她心里，也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
　　此刻的他一身利落西服，无须身高腿长，单单坐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风景线。

　　她在看他的时候，林淙也在看她。
　　姜肆的糟糕神色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

　　林淙神色微冷：“身体哪里不舒服？”
　　宿管阿姨已经回去了，所幸这里没有外人，姜肆眼神飘到旁边去，轻声：“生理期痛，没事的，睡一觉就好啦。”
　　林淙咳嗽一声，放心了些，却还有点担忧她：“喝药了吗？”
　　“嗯，吃了布洛芬。”姜肆没想到自己还没当上林淙的女朋友就开始跟他讨论这些女孩子的私密事情了，脸蛋红扑扑的。

　　宿管阿姨说他七八点就在外面了，她想问，却没开口。
　　反正，他来这里，不会找除了她之外的第二个人，姜肆心里安定下来，蹲下.身子帮他擦轮椅上的湿润，今晚的雪不大，到了室内就全化了。

　　林淙伸手去拦她，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
　　林淙想抽.回自己的手，姜肆没放。

　　氛围有些诡异，姜肆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是个小流氓，她大着胆子挠挠林淙的掌心，蹲靠在轮椅旁边，微微仰头看着他：“你占了我的便宜。”
　　林淙：？

　　姜肆笑起来，笑容明媚又耀眼：“谁让你说自己是我哥哥的，所以现在，我要讨回来。”
　　林淙耳根后红了一片，姜肆对他的喜欢一贯如此，她不吝于表达，勇敢又坚强，被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过，现在却还如此信赖他，他心里早就涌起滔天海啸，可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
　　他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到。

　　那晚到最后，姜肆带着林淙在学校对面的酒店开了房，依旧是那个连锁酒店，前台客服告知她是VIP客户，可以打八折的时候，姜肆心底涌起小骄傲。
　　周美丽一直误以为她有稳定的男朋友，甚至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却不知道，姜肆和林淙，这才是第二次一起来酒店。

　　熟悉的大床房，熟悉的暧昧氛围，姜肆这次趴在被窝里，理直气壮的伸手，蹿到林淙被子里，拉出他的手：“肚子痛。”
　　让他帮忙揉一揉，这样的要求，总不至于过分吧。

　　林淙深呼吸，闭上眼睛，终于忍无可忍，强调出声：“姜肆，你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