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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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荒芜破败,杳无人烟。
金陵这座城，曾经有多繁华如今就有多凄凉。
谢婧婉和呼云烈带着些许仆从候在城外，等着国公的音信。
远处，铁骑破风而来。
“夫人，少主。燕云军在此。”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双手抱头举过头顶道。
“军师，国公他……”谢婧婉没有看见忠国公的身影，她心中有了决断却还是问道。
“国公……”军师抬起头，沉默片刻，“国公率兵与叛军对阵，战至最后一刻，终不能敌，为国捐躯。”
“为国捐躯。”谢婧婉身形一颤，她闭上眼睛，“国公尽忠职守……”
“怎么可能？我爹骁勇善战，燕云铁骑驻守处无宵小敢犯，他戍边十余年力保湘国安康，又怎会死于内乱？！”呼云烈双手紧握，眼圈泛红，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烈儿，你爹以身守卫湘国，他是个英雄。”谢婧婉说。她只能这样安慰呼云烈，安慰自己。
“不会的，军师定是在说笑，要么他看错了人？我爹他应该只是受了伤，他无事只是在城中休养不能和我们汇合。”呼云烈喃喃自语，他在安慰自己，“况且，师兄他虽然……他定不会害我爹的。”
“烈儿，在裴希元……在裴湛揭竿而起率兵反叛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你的师兄了。”谢婧婉眼圈发红厉声道，丈夫为国家而死她内心如撕裂般疼痛却不能哭出声。
“娘！可是爹怎么可能死啊，他答应我会回来的，他答应我以后要教我带兵打仗，咱们会一起保卫疆土。他答应我的啊，为什么他就不回来了呢。”呼云烈大喊眼泪从他眼中流出，他父亲英勇无双，怎么会如此简单的死去？
“一将终成万古枯。烈儿，所有人都会记住大湘的忠国公。那些百姓，他们都会知道呼云昌骁勇善战、忠勇爱国，是湘国永远的守护神。”谢婧婉抬起手拭去呼云烈脸上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语调期望，“娘希望你能和你爹一样。”
“军师，国公让你们来此，想必他早就替我们母子安排好了后路吧。”按了按呼云烈的肩，谢婧婉侧头看向军师问。
“将军已在朔北安排好，裴湛刚入主金陵，定无暇顾及。”军师道。
“如此，烈儿便拜托你们了。”谢婧婉垂下手看着城门说。
“夫人。”听到谢婧婉的话，军师愣住了，“将军他说……”
“他安排好了一切，我知道。可是，我又怎能抛下湘国抛下他离开，没能和他一同抗敌已是我最大的遗憾。”谢婧婉注视着呼云烈，眸中是慈爱是不舍。
“娘……”呼云烈轻喊她，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有一个可怖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
“烈儿长大了，终会有自己的事业。爹娘不可能永远陪着你。”谢婧婉抚摸呼云烈的发说。
“娘，爹已经离开了，你也要走吗？”
“娘亲只是要把你爹带回来。”谢婧婉说着，纵身上马。鲜衣怒马，英勇巾帼。
“娘！”呼云烈喊着想要抓住谢婧婉。
“烈儿！”谢婧婉立于马上看他，逆着阳光目光坚定，“国仇家恨，含着血泪，给为娘铭记！”说完她牵动缰绳策马离开。
“娘！”
军师看着呼云烈，虽有不忍却还是拉住了他，“少主不要辜负了将军和夫人的一片苦心。”
呼云烈看着谢婧婉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的停止了挣扎，他看着金陵破败的城楼眼中的光熄灭又燃起。
二.
两年后.边塞
“驾！”男子背弓驾马，身披铠甲。一众骑兵跟在他的身后，却难以追赶上。
百步以外箭靶伫立，男子搭弓射箭，箭矢破风而去正中靶心。
“将军好箭术”
“箭法绝伦！”
身后的一众士兵连声赞叹道。
对于这些话，男子这几年已经听的太多了，多得他现在都不把这些话当真了。
两年前他带着燕云军来到朔北边关。边关有他父亲的旧部，加上裴湛刚登基，朝堂不稳无暇收揽边关，他就在朔北驻扎，壮大实力。
后来，等裴希元想要整治边关时，他的燕云军招兵买马、根基已稳，那些被皇帝派来监军的文官也都被他用各种借口打发走了。
现在，天下安定四方平静，只有这北方边关的燕云铁骑，依旧是裴湛的一根心头刺。
而他也始终没有忘记金陵城外母亲说的话，国仇家恨他一个都不会忘。
终有一天，他会率领麾下的燕云铁骑攻回金陵，光复湘国。
“呼云烈！”远处那姑娘驾马飞奔而来，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同时姑娘抬起手扬着马鞭和呼云烈打招呼。
而听见女子的声音，呼云烈皱起眉。这女子是军师的独女，自小长在边关，行事作风与呼云烈之前见过的女子截然不同，无论他的表情再严肃说的话再冷酷，都无法甩掉她。
“吁——”她勒住缰绳停在呼云烈的身边，周围的骑兵已经散去，开始了日常的训练。
女子立于高马上，微一侧头就看见了呼云烈正中靶心的箭。
“百步穿杨，好箭术！”女子笑着赞扬道，不过她来找呼云烈不只是为了夸耀他，女子简单地提了一句箭法紧接着又道，“我听我爹说，金陵十分繁华，花红柳绿和朔北完全不一样？”
她问道，眸中满是向往的光芒。
从出生开始，女子眼中就是边疆的城楼与黄土，朔北就连花都坚毅的不成样子。
杨柳依依、渔舟唱晚，那都是话本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是啊。”呼云烈调转马头，缓步回营地，他一边走着一边回想记忆中的金陵，“秦淮河，河间月。你在话本里看见的都是真的。”
“那，等有一日咱们回到金陵，你能不能陪我去画舫船坞看看啊。”因着父亲是军师，呼云烈他们在筹备什么女子也是知道的，她相信呼云烈一定会成功，他们一定会回到金陵。
“方婉。”呼云烈喊出她的名字，女子的心思从不掩饰，也正是这从不遮掩才令他头痛。
“呼云烈。”似乎知道呼云烈要说什么，方婉打断他的话，“我不似江南女子浓情蜜意，但也不是完全马虎莽撞，等我绣好香囊你会……收下吗？”
“我现在只想完成父母遗命，攻回金陵。”
“我知道，可是成家立业，成家在前。你终要成婚，那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再多学一些东西，我……”
“男儿事业不成何以为家？”没有听方婉后面再说什么，呼云烈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我军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不再看方婉，呼云烈驾马离开。
“呼云烈，你这个木头！”看着呼云烈一骑绝尘而去，方婉的手握紧缰绳喊道。
回到营帐，接过军师递过来的密信，呼云烈打开信件细细观看。
“劳烦军师了。”合上书信，将信收好放到桌上，呼云烈说。
“职责所在。”军师抱拳说道，军师抬起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他的脸上露出几份不自然的神色，“小女不懂事给将军添乱了。”
来到大营之前，军师看见自家女儿和呼云烈并骑。如今呼云烈先行回来，凭军师对方婉的了解，定是方婉又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无妨。”呼云烈摇摇头，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顿了顿，呼云烈还是说：“朔北好儿郎不少，方婉若是有心思，将军也可以提前着眼了。”
军师叹一口气，应声点头。
没有在方婉的事情上多言，呼云烈也是点到为止。
“殿下那边可还好？”提到正事呼云烈神色严肃了不少。
“很顺利，三殿下如今在湘地召见了不少老臣，金陵也有心思浮动的旧部来信。”军师道。
“金陵那边是什么反应？”
“那位不能容忍，可又有什么法子？他派出的使臣都被燕云军拦下了。”
“如此。”呼云烈轻喃，心中已有决断。
三殿下是前湘国唯一留下来的皇子，隋靖琪。
当年湘国覆灭先帝费劲手段才将他送出宫，若是裴氏没有谋反，这隋靖琪就会是湘国的下一任皇帝。
“明日拔营，向东进军。先与殿下会和，然后进军金陵。”将手按在桌上，呼云烈下达命令。
“是！”
师兄，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三.
十一年前
“哎呦。”看着再次脱靶的箭，小少年扔掉弓满脸的不高兴。
“拉弓没有回头箭，你不应该在最后泄了力。”身量高出小少年半头的少年弯腰拾起被丢弃在地上的弓，说着他拿起箭矢，“力要使满不要泄气，瞄准箭靶，松手。”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少年演示着。
箭矢离开弓弦破风前去，正中靶心。
“师兄好厉害！”小少年的目光一直盯着箭见它稳稳的定在靶心，小少年像自己成功一样激动地蹦起来。
“阿烈学着我的样子再试一次。”看着小少年师兄将弓递给他说。
“不要。”小少年扭开头，碰都不碰那张弓，“我不喜欢射箭，我喜欢玩刀。”
“阿烈。”师兄再次喊小少年的名字，语气中满是无奈，“先把基础打好。”
“什么基础？师兄净唬我，箭是箭，刀是刀。哪里一样？我马步扎稳不就好了吗？”
“天下武学都是相通的。”师兄谆谆善诱，“况且老师让你先学习射箭定有他的道理。”
“不嘛，师兄你替我去和爹说让我学刀法吧，我一定认真。”阿烈拉着师兄的袖子恳求道。
“不行。”师兄正了正脸色拒绝道。之前他不是没有跟老师提过为什么不让阿烈学习他喜欢的刀法，老师当时摇了摇头，不满意师兄对阿烈的有求必应。。
老师说：阿烈少年心性，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他说出子丑寅卯来，却总是不精进，让他练习射箭也是为了让阿烈沉下心。
师兄此前并没有看得分明，如今他才明白老师的苦心，小孩子实在是太容易变化了。
“阿烈好好练射箭，等你练好之后老师一定会让你学刀法的。”摸了摸阿烈的头，师兄将弓放到了他的手里。
而阿烈像是铁了心一般，他再次将弓丢在地上，气鼓鼓的就要走出演武场，“师兄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找爹说！”阿烈一边说着一边向演武场的门口走去，然而他距离门口越近脚步就越慢，阿烈的心里还是希望师兄可以叫住他，像往常一样当自己和爹之间的传声筒。
看着阿烈的姿态师兄无奈地摇摇头，师弟心里在想什么他都明白，罢了就再当一次传话人吧。师兄笑了笑，他抬步走到阿烈身边，刚想开口，演武场门口就响起一道严肃的声音，“你要去找谁？”
原本看见师兄走来的阿烈面露喜色，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他脸上的喜色就因为刚刚响起的声音消失殆尽。
“爹……”阿烈浑身的气焰消失不见，刚才还英姿勃勃的小老虎如今变成了刚从水里冒头的小奶狗。
“这是怎么回事？”走进演武场，男人的脚步停在阿烈面前，他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弓上问道。
“老师，师弟他学累了，想休息一下。”师兄对着男人抱拳说。
“我没问你。呼云烈你说。”知道师兄再给阿烈打掩护，男人的一双鹰眸盯着呼云烈问。
“我……”呼云烈在师兄面前可以挺胸抬头的，但实际上他怕极了他爹的目光，他爹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那双淬了血的眼睛呼云烈实在是不敢直视。
“嗯？”呼云昌皱起眉，“少年儿郎做人要顶天立地，婆婆妈妈算什么？”他训斥道。
呼云烈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之前都是师兄在他和呼云昌之间传话，如今让呼云烈自己说他还是有些发憷。
“老师，师弟他……”看出了呼云烈的为难，师兄开口想要替他说出他无法说出的话。
“希元，你能帮他一辈子吗？”呼云昌打断师兄的话，他知道他们师兄弟兄弟情深，但有些事只能呼云烈自己做，他看着呼云烈的发顶，“呼云烈，你说。”
“我——”呼云烈捏紧拳头，他很少跟呼云昌当面说出自己的诉求，如今做他从未做过的事，呼云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呼云昌的话还响在他的耳边，没有人可以帮他一辈子，有些事只能他自己做，有些话只能他自己说。
终于，呼云烈抬起头来直视着呼云昌的眼睛，在看见那双凌厉的眼眸时呼云烈的呼吸一滞，他差点就要转头回到演武场里，继续乖乖的学习射箭。
呼云烈抿着唇，侧头看向师兄，师兄的眼睛不像呼云昌的，没有那么咄咄逼人，而是沉静温和的，呼云烈一下子安定下来，他松开拳头对着呼云昌说：“爹，我不想练习射箭了，我想学习刀法。”
“刀法？”呼云昌挑起眉，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不行。”
“为什么？！”呼云烈高喊出声，他知道呼云昌可能不会痛快的答应他，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射箭你都没练好，又怎么学习刀法？”
“我不适合射箭。”呼云烈不满地说。
“哦？那你就觉得你适合学习刀法了？万一你学了几天刀法又觉得自己不适合学习刀法了呢？你是不是又要去学别的武功？”
“那就去学别的武功吗……”呼云烈顺着呼云昌的话头嘟囔着。他并不认为自己不适合学刀，相反他认为自己之所以学不好射箭都是因为呼云昌一开始的逼迫，如果让他学一门他自己喜欢的武功他一定会用心的。
“呵。”呼云昌被呼云烈的话气笑了，“你知道当年希元射箭学了几年吗？六岁跟我习武，扎了两年马步，弓箭练了五年，如今才堪堪可以学习剑法。你觉得你和你师兄谁的天分更高？”
“当然是师兄！”呼云烈没有迟疑地回答道，他眼睛一转又飞快补充道，“但就是因为师兄天资聪颖才要多学多练，能者多劳。像我这种天赋平平的草草学门刀法就做罢了，你说是不是呀爹。”呼云烈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面对呼云昌的迟疑害怕，他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呼云昌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呼云昌完全拿他没有办法，这就是他不喜欢教自己孩子的缘故，他就算心再狠，面对呼云烈可怜的眼神就半点脾气也发不出。
“老师，你相信师弟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裴希元适时开口劝道。
“你也由着他胡来！”呼云昌训斥道，却还是敌不过呼云烈的苦苦哀求，最终呼云昌摆摆手妥协道：“罢了，你若执意如此，那明天起就学刀吧。”
“真的？！谢谢爹！”见自己的请求成功，呼云烈笑着说。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呼云昌板起脸，“你若是半途而废怎么办？”他问道。
“我若是没有练出一个名堂……”呼云烈皱起眉想给呼云昌立一个军令状，但是他想了想之前从话本里得知的军令状，都觉得那些话太严厉了他一定做不到，呼云烈泄了气只说：“那我就重新练回射箭。”
“你倒是油头滑面不吃亏。”呼云昌冷哼出声，他看了看呼云烈又看了看裴希元，想出了惩罚办法，“你若是再前功尽弃，我就罚你师兄将院子里的一百一十口缸全都挑满水。”
“爹！”呼云烈惊讶的睁大眼睛，他有些不满，“你我二人之间的事干什么要为难师兄？”
“你让希元替你传话时怎么没想到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呼云昌说。
“我……”呼云烈一时语塞，“师兄……”他苦巴巴看着裴希元只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无妨。”裴希元摇摇头，让他不必因为这件事自责，裴希元看向呼云昌，“我会监督好小师弟的。”他说。
“嗯。”呼云昌点点头，“今日事今日毕，今天的弓箭还没有练习完你们继续，明天我会亲自来教你刀法。”呼云昌看着呼云烈说。语毕他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演武场。
“老师慢走。”裴希元说。
他知道老师这样做的目的，呼云烈平日里做事无法无天惯了，呼云昌如今这样做一可以让呼云烈收敛自己的性子认真的学武，二可以让裴希元更好的监督呼云烈。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了师兄，呼云烈就算日后想反悔也有了掣肘。
“师兄，我没想到我爹他……”呼云烈难过地看着裴希元，他的声音很低落。一百一十口缸，师兄得何年何日才能全部挑满，他真是太冲动了
“无事，师弟只要以后认真练习刀法就可以了。”摸了摸呼云烈的头发，裴希元说，“只是为了师兄的腰着想，阿烈自明日起一定要认真学习啊。”
“我会的！”呼云烈眼睛明亮地点点头。是啊，只要他认真学习刀法不半途而废，师兄就不会受罚了。
“那如此，师弟就先按老师说的那样，先把今天的弓箭练习完了吧。”裴希元将弓放到呼云烈手里说。
“啊——”呼云烈哀嚎，但想到明天他就可以学自己心心念念的刀法，他还是不情愿的拿起箭，搭弓射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