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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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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乔?”
“连乔?”
迟星垂没有听到声音,他起身去连乔房间内,门口有人拦住他。
“让开。”
那人朝迟星垂露了一个猥琐的笑,“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人足足比迟星垂矮了一个头,麻子脸,笑起来一口黄牙。
黄牙又瘦又矮,心中阴暗,见到这样高挑又体检的美人儿,很想自己也尝试尝试味道。
平日里艳娘不准他沾那些好的货色,没什么机会发泄,只有在偷偷摸摸的时候浑水摸鱼捞点油水。这姑娘不吵不闹又不说话的,想来欺负了也不会告状。
黄牙伸手去摸迟星垂,这么干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楼里面这么多姑娘,都被打怕了,有些性格软,被揩了也就被揩了,不敢声张。
他这么干也不止第一次了。
在他还没碰到那高挑姑娘之前,胳膊被猛地向后折,“咔擦”一声,手居然断了。
他惨叫起来,迟星垂塞了一个东西堵住他的嘴,提着他往房内一扔。
连乔赶过来,“怎么了。”
“处理了一点事。”迟星垂在擦手,“怎么了?”
“妖道刚才出现了。”连乔又摇摇头,“不,不对,不是妖道,是被妖道控制的李怀杨。”
连乔将李怀杨死了但是却像活人一样行动的事告诉迟星垂,“他画了一道符,能把我困在一个类似炉鼎的地方,我在里面碰到了小竹。”
“小竹被做成了人皮灯笼,只要碰到她,就会产生蓝色的鬼火。”
迟星垂想到上一世,招魂幡中确实有人皮灯笼,现在他回到一年前,应该是遇到还没有完成的招魂幡。
“方才李怀杨想抓我,但是他没想到我会术法逃出来,他警惕性很高,知道打不过我,立刻翻窗跑了。”连乔道,“李怀杨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就这么放出去不知道会伤到多少人,得尽快去找他。”
两个人翻墙出去,利用银蝶的追踪能力,在不远处的一条河里发现了李怀杨的尸体。
翻过来一看,他脸色依旧清灰,瞳孔缩在一起,脸部肌肉抽搐,双手奇怪地蜷缩,像一个煮熟的鸡爪。
他脸上的血污已经结成硬块,被水泡久了,又化开,铺在脸上。脸上有很多伤口,肉眼可见的皮肤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死前应该受了很多折磨。
迟星垂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这件事冲着你来的。”
李怀杨刚惹上她就被人杀了,还在死后继续来找她,失败后被发现丢在这河里。
“李怀杨被杀的原因是什么?”连乔想不通,“难道是妖道所为?”
妖道向来只杀命格非常阴的女子,像李怀杨这种毫无特长且污浊的男人,被盯上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的命格也极阴,也被妖道盯上了?”连乔道,“就算我极阴,我也有一半妖族血统,不柔弱会反击,用我炼制招魂幡可能性也不大。”
连乔俯下身,“这是什么?”
李怀杨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簪子,只有半截的木簪,平平无奇,上面还挂着一点血,新鲜的。
“方才李怀杨没有伤到我,这血不是我的。”
“嗯。”迟星垂道:“你看他的伤,他全身有多处骨折,不仅像被人打的,更像是从哪里摔下来的。”
“这血有没有可能是洪颜的?”连乔道,“李怀杨找我,是想用招魂幡困住我,他有没有可能如法炮制,也这样对洪颜?”
洪颜手无缚鸡之力,如果被李怀杨找到,那就太危险了。
“我们在洪颜住的周围加上了结界,李怀杨也不知道她就在这里,不应当是洪颜。”
两人临走前留给洪颜两张求救符,危险时撕碎了符咒他们便知道,现在他们没有接到洪颜的消息,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现在两个人暴露,妖道在暗他们在明,不扯上洪颜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以不变应万变。”迟星垂道,“继续在醉玉馆等。”
两个人回去,确实一夜无事。
第二日月夜,起先还平静,到夜里雾气升上来时,下面传来嘈杂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吵。
“迟星垂,你听到了吗?”连乔靠坐在窗前,她的窗子在楼上视野最好的位置,下面的情况能够一览无余。
“有人在闹事。”连乔将团扇举起,只露出两颗眼睛,“闹事的两个人挺眼熟。”
是张王广和赵平,上次这两人在醉玉馆白吃白喝还带拿,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艳娘抓住报官,两个人赔了钱不说,张王广老婆一气之下还跟别人跑了。
张王广消沉了几天,赵平为了开解他,带着他去赌坊赌钱,这张王广丢了老婆来了手气,赢了不少桩。
两人一有钱,立刻跑到醉玉馆来耀武扬威,还点名了要红颜娘子。
“这……”艳娘转了转眼珠子,“两位爷,红颜娘子今个儿已经歇下了,要不你们……”
那两人往桌上扔了两袋金珠子,“够不够?”
艳娘先是停顿一下,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张王广又扔了一袋子金珠子,“现在呢?够不够?”
哪有有钱不挣的说法,艳娘赶紧伸手,将桌上的金珠子捋起来塞进袖子里,“哎,红颜娘子马上来。”
连乔坐在二人对面,张王广的目光在连乔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她脸上。
连乔伸手给两个人各倒一杯酒,张王广手不动,连乔往前推杯子,推到他面前,“张老板,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怎么连杯酒都不肯喝?”
张王广原本脸色铁青,闻言笑起来,一双眼深陷,瞳孔放大,虽然这醉玉馆灯火通明,却依然像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里一样阴森。
“对,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我欠了好多钱。”张王广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嘴黄牙,“有人说,取了你的命,就不要我还钱。”
“是谁啊?”
“砰!”
连乔闪身一躲,避开张王广扔过来的两个符咒,周围又升起雾气,醉玉馆的人和事都慢慢远去,只听见耳边聒噪又密集的咒音。
连乔觉得头疼欲裂。
又走在炉鼎之中,不过此次的炉鼎比上次的大,一层连着一层,走不到边也看不清出口。
咒声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连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胸口中蹦出来,连呼吸都不顺畅。
意识也在此时一分为二,一半被刺骨的海水和封闭狭窄的车内空间,另一半是烈火焚身万箭穿心……两种场景都非常熟悉,一个是她上一世的死法,另一个是原主的死法。
不同的绝望来回纠缠,她像一条被包裹在细网里的鱼,往前进不行,退也退不得。
“砰!”
“哐!”
“哐当!”
这一次的阵法比上一次的更严谨,上上下下都有尖声啼哭,让她心烦意乱。人在恐惧时情绪会不断放大,一点,又一点。
连乔想到瞳曜,想到镜魔,想到同月……
等恐惧到达顶点,就变成了无情的狂怒。够了,真是受够了,什么脏玩意儿破玩意儿都来沾边……丛林间一横,汹涌的灵力“轰”一声下灌。
比哭叫声还要震人心魂的是耳边的雷鸣。
这是人间,连乔一连压了几个月的灵力不能放肆,但是在这炉鼎幻境中可不再受此牵制。
两个意识不断交织交混,缺了口的丛林剑陪着她度过雷劫,时间无限漫长,又慢慢压缩成一个点,好像是一瞬间。
再睁眼,雷劫结束,连乔连升两级,炉鼎内的喧嚣都不再是喧嚣,像是号召。
一剑劈下,再一剑劈下,连乔不知道劈了多少剑,也不知道有没有将炉鼎劈出裂缝,忽然周围安静了,听到熟悉的声音,“连乔?”
连乔反手又是一剑,被人接住,有人伸手轻点她眉心,连乔睁开眼,看到迟星垂微微蹙眉的眼。
“被困住了?”
连乔点头。
迟星垂又看到她的不同,“你突破了。”他用的是陈述句,他很确定。
连乔将自己遇到的事告诉迟星垂,“我刚刚又进了那个炉鼎,那妖道似乎很想困住我,不停地给我施加幻境,还在不停挑衅我,我在人间不能突破,但是在秘境却不受影响。”
她斗志昂扬,不仅砸破了炉鼎,还破了那法阵。
“那两个人呢?”连乔忽然发现身边人不见了,她转身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
张王广和赵平带来的阵法比李怀杨的厉害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被妖道控制。
“哪两个人?”迟星垂道,“我来这里,你便一直一个人坐在此处,旁边并没有人。”
“刚刚嘈杂声你没有听到吗?”
“我听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自己下了楼,我觉得不对,跟过来,便看到你入定了,我才想要叫醒你。”
连乔背后发凉。
她对这种阴森恐怖的东西有本能的抵触,“艳娘看到了,是那两个吃白食的无赖,艳娘还收了那两人的钱财,你怎么会看不到呢。”
“啊呦,我的钱啊,怎么都变成了纸?”隔间传来鬼哭狼嚎,艳娘捧着一把金色碎纸冲过来,问连乔发生了什么,等没看到张王广和赵平两个人,她那一张涂满脂粉的脸一瞬间变得和手上的纸一样白。
最近馆里一直不太平,总是有人看到红衣服披头散发的女子在后院里来回游走,先前李怀杨在馆里喝酒,后来又出了人命——这次更离谱了,两个大活人,忽然就这么没了。
比起闹出人命,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钱还是假的。
“不好了,艳妈妈……”小厮从外面急冲冲蹿进来,走路带风一样,艳娘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慌慌张张什么,见鬼了?”
“闹出人命了!”小厮压低了声音,“昨天在门前的那条河里,不是发现了李怀杨的尸体吗?”
“又出事了。”小厮哭丧着脸,“那两个老是喜欢吃白食的家伙,也死里面了?看他那尸体,死了有一天了。”
啊?
艳娘手一抖,碎纸从指缝里“哗啦”一声流下来。
张王广和赵平死了,那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是鬼吗?
同时僵住的还有连乔,方才看到张王广和赵平没那么恐怖,但是提到他们是鬼,那阴森的面容和咧开的嘴,实在是渗人。
而且那鬼只让连乔看到,摆明了冲她来的。
连乔不动声色地抱着胳膊。
迟星垂眯了眯眼,忽然挡在她面前,遮住醉玉馆外灯笼上,透过来的活动的白色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