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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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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雨又渐渐小了,慕灵楼里也热闹起来。顾君珉穿着陆子砚的衣服还算合适,只是他之前戴孝、后来穿着夫子裳,皆是素雅的衣服,现在看着陆子砚这身花里胡哨的衣服着实脑袋痛:暗红色的里裳罩了件黑色的纱服,黑纱服里还穿梭着几根金丝;如晚间天空色彩般的腰带上镶着一块方玉,玉上还雕刻着玉兰花,腰带上还缠着一圈琉璃片……
顾君珉嫌弃得看着如纨绔子弟般的自己:自己本就在书院性格乖张,惹得书院好多老先生看不惯自己,若自己穿着这一身,怕是那些迂腐的老先生又要扰了院长的安宁。
次日天刚泛微光,雨也没有下,顾君珉趁着能看清路又遇不上书院那些老先生,偷偷地离开了慕灵楼。他离开慕灵楼前,打开钱袋倒出几枚铜钱在桌上,看了两眼只觉得寒碜,便把缝在他衣服里的几颗银珠取了出来放在桌上的盘里。
顾君珉下楼后,大门紧闭着,他便悄悄从后门走了。
直到天空大亮,慕灵楼的姑娘陆续起床,思涯敲门半天不开才发觉顾君珉已经离开,看见茶盘里的几颗银珠和铜钱把它们交给穆龄。
陆子砚昨天昏睡后发起高烧,穆龄懊恼不已,她只顾着凑热闹,竟忘了给陆子砚带把伞。这整夜都守在陆子砚身边,到了后半夜支撑不住才趴在床沿睡着了,直到大早上被人敲门才惊醒:
“三哥!三哥!你在哪个房间呀?”门外的声音比公鸡打鸣还清脆。
穆龄“呼”的一下直起身子,大概是起猛了,心脏跳得厉害,头也晕得厉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侧头看还躺在床上的陆三少爷,他微微皱眉,怕是被门外的声音给惊扰了。
陆子砚已经被小厮换回了男装,未梳理的头发散落在床上,那是一头让人羡慕的秀发,穆龄真想一剪子把他的头发剪下来接到自己头上。
可现在不是欣赏秀发的时候,穆龄抬手轻抚在陆子砚额间——他的烧已经退了。
穆龄松了一口气,缓慢地站起来去打开门:“四小姐,少爷在这呢!”
□□小姐蹦跶进来来,手上还拿着一枝毛笔,在穆龄打开的门上画了一朵小花,笑道:“下回我拿刻刀来刻上,不然我哥又要让人擦去。”又蹦跶地进了屋子,喊道:“三哥,你再不醒来,我要在你脸上画乌龟了。”
在走廊中的思涯看见穆龄出来,将顾君珉留下的东西交给她,说道:“穆龄姐,顾先生走了。”
穆龄看着手心的铜钱和几颗银珠:“顾先生二十好几了,应该不会走丢吧?”
思涯沉默一会,道:“少爷也二十好几了,不也像个小孩一样动不动就生病吗?要不我遣人去悠山书院问问?”
“别了,我昨日带顾先生进来走的是后门,就怕有人瞧见他一个教书先生进我们慕灵楼被人说闲话。要是派个人问问,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顾先生在慕灵楼留夜了?”
“也是,也是。”思涯点头道,“穆龄姐你在这照顾少爷,我去厨房给少爷熬药。”
穆龄点点头,目送思涯下楼才进了房间,却见陆子砚怒目圆瞪地看着□□小姐,还抵着□□小姐拿着毛笔的手,嘶哑的声音诉说着他的不爽:“今安!你敢动我试试!”
陆今安天不怕地不怕,手一松,毛笔落在被子上,晕了一圈又一圈。
“陆!今!安!”陆子砚把毛笔扔出去,又把被子踢下床,“谁没眼力见给你取了这个名字?陆今安,陆今安,有了你怕是今生都不得安宁。”
“是没眼力见的爹娘略略略略——”陆今安扮着鬼脸笑道,“哥,快好起来吧,带我出去玩了。大娘带着大哥又出去赌了,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那你快点嫁出去,让你夫君带你出去玩,哥哥我可没时间。”陆子砚走下床,虽然还生着病,但身体已没有酸痛感。估摸着这烧便是病的极端,这已经烧完了,就开始冷却。
穆龄忙去衣橱拿了件衣裳给陆子砚披上,以免又着凉生病。
陆子砚烧了这么久,现在渴得很,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准备饮下却被穆龄拦着:“少爷,我给你取壶热水来。”便下楼了。
陆今安见穆龄离开,立刻把门关上,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说:“哥,爹又给了我一摞银票,说大娘和大哥这次输了盘大的,再这么下去,陆家要玩完了,便给了我这些银票,说收着也好,做点生意也行,别给大房祸祸完就行。”
“你想做什么买卖没?”陆子砚问道。
“我也不太懂,你看着办吧,我放你床垫下压着。”陆今安把银票压在床垫下,低声说,“爹说,他在城南买一个小院,院子给你,院里地窖有给我留的嫁妆。院子是以……以一个叫什么赵池瑞的名字买的。”
“哦?看来家中的东西快被大房败得差不多了。”陆子砚道,“要不是俞氏的父亲对爹有恩,爹早把那女人给休了——爹给二哥留了什么?”
“好像听说在外县给二哥留了一处院子,毕竟大娘是二哥的生母,让二哥走远点,别让大娘祸祸了。”
“如此,大概在二哥离家之前便已给他安排好了。这几年,爹给我俩兄妹这么多钱,明面上让我们挥霍,私下让我们藏着点,若是陆家败了,也好有个出处……”
敲门声打断兄妹俩的谈话,陆今安顺势躺在床上滚了几圈,穆龄提着茶壶走进来给陆子砚倒上一杯,道:“顾先生早上悄悄走了,留下几颗银珠和铜钱。”
陆子砚连喝了三杯水才停下来,慢慢道:“听说教书先生的月钱不高,我哪日把钱还给他就行。”
穆龄便把刚才那些钱拿出来,陆子砚见此,又道:“你收着就行,我堂堂陆家三少爷不缺这点钱。”
“我缺我缺!”陆今安从床上挺起,双手举在陆子砚和穆龄跟前,笑道,“哥哥不愧是有钱人,可惜了妹妹是穷光蛋。”
穆龄笑着把那几颗银珠和铜钱放在陆今安手心中,陆今安用手指挑拨着这些钱,若穆龄不是因为知道她是陆家四小姐,怕不是还以为她是哪家吃不起饭的女儿呢!
“丢人!”陆子砚嫌弃道,他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撑着肚子——肚子里翻江倒海,倒也不像是像蹲茅厕的感觉,难道自己命不久矣?
又来一人轻敲几下门,是思涯,她端着一碗瘦肉粥进来:“少爷好久没进食了,刚熬了点粥先垫垫吧,待会好喝药。”
陆子砚接过粥碗,拌了两下,舀了一勺晾晾后吃下去,才知道方才肚子的反应竟是饿了。这天凉,粥也凉得快,待粥凉后,陆子砚咕噜咕噜喝下去。
觉得肚子安份了,陆子砚满意地起身活动活动,问道:“顾先生最近有什么行程?”
穆龄思索道:“过几日是惊蛰,‘春雷惊百虫’,悠山书院的千虫琥珀节应是快举办了,顾先生会去题诗的。”
“千虫琥珀节?”陆子砚低头算着日子,心中暗乐,说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