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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千尸阵 ...


  •   日月扭转,时辰倒回。

      迎雨在廊下候着,原本他应当是在永陵墓外门守墓。可沈掇星却忽然造访,只让他随他走,一路无言。

      迎雨虽觉奇怪,但也不敢多言。因沈掇星原本于手下面前便是一副阴冷又寡言少语之态,他只心觉异样,又偏生觉察不出哪里不对。

      沈掇星默然地走在前领着他,迎雨原本以为沈掇星要将他领到殿中去商谈吩咐要事。可二人才步至廊下的拐角处,沈掇星却忽然顿步,让他于此地候命,待会再来寻他。

      迎雨一丝不苟地领命,高挑的身子浸在冷风中,于空旷幽长的廊下立定。

      不知候了多久,他的如羽似的长睫被冻得如同覆上了寒霜。训练有素的身体同说一不二的性子让他始终挺直腰杆站立着,如同蓄势待发的先锋战士。

      虽被冻得心颤,清冷俊秀的面颊白里透红,可染满五脏六腑的阴冷未让他折腰躬身半分。

      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原以为是沈掇星回来了。

       迎雨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不是沈掇星,而是一个慈眉善目之人,这人眉宇间透着柔美,却又不失半分刚强。

      谢池月抬眸也恰撞上他的视线,不缓不慢地朝他走近,“迎雨?”显然有些微诧。

      迎雨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躬身颔首行礼。“夫…谢公子。”

      语罢,二人皆有些尴尬。

      谢池月察颜观色,看他鼻子同耳尖通红,便知他这是在外头吹了不久的寒风。他问:“你怎的不在屋里待着?里面暖和些。”

      迎雨摸了摸鼻尖,“原本我是在永陵墓的,是公子叫我来此的。”

      谢池月作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啊…原来是他又欺负你了。”

      迎雨惊慌失措地摆手否认。“非也!公子应该是有事吩咐!”

      谢池月心生怪异,他疑道:“纵使掇星再怎么喜欢作弄人,也应当不会让你在这般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在外头吹风的啊。”

      迎雨薄唇微抿,“许是有急事。”

       “原来你在这!”谢池月方想出言,身后便传来一阵快步声掺杂着一声叫唤。

      谢池月知道是沈掇星,他转身看他。“怎么了?”

      沈掇星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拽起他的手,神情有些急切,“阿月,我有要事和你说。”

      谢池月不解地望着他,随即指了指闷声立于一旁的迎雨,“你有要事同我商讨?确定是同我?而不是迎雨?”

      沈掇星先才只想着告诉谢池月自己阅书所得,如今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迎雨,他原本急切又热情的神情冷了几分,又添了几分严肃。

      沈掇星不由皱眉,“迎雨?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镇守永陵墓么?”

      “你胆子倒是大,无我命令,竟敢擅自做主。这般重要之事交给你,你却未能让我放心!”沈掇星神情凌厉地续道。

      迎雨大吃一惊,在满头雾水的同时百口莫辩,“公子…不是您找我的么?”

        “什么?我何时找过你?”沈掇星忽觉不妙。

      迎雨如遭雷劈,心中嗡鸣一声,霎那间冷汗直冒,鬓发尽数被浸湿。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手都有些不可抑制地颤动着,“先才…你亲自到墓中找我的,说是有事吩咐,随即便让我候于此地…”

      沈掇星暗骂一声,露出了狠戾的神情,“被摆了一道,调虎离山!”

      随即沈掇星气势如虹地拔出腰间的剑,剑尖指着迎雨。

      迎雨知错,只埋头跪下。

      谢池月以为他要亲自处理办事不足的手下,忙揽住他持剑的手。“掇星,冷静!那人的易容术我于共情之术中见识过的。面容逼真,只要刻意模仿几分所易容之人的性格姿态便让人难以分辨。”

      沈掇星安抚般地把他的手轻推开,轻声道,“我知道。”随即,他望向迎雨,“若是你分辨不出谁孰真孰假,那便认准这把剑。”

      迎雨眸光犀利,神情复杂,他伸手抓住指着他的剑身,丝毫不顾掌心同细指被利剑割破,血液于手心溢出,淌过剑身同手腕,脆声滴落于地。

      他语气坚定地道:“是,倘若再犯,无需公子动手,我自会自行了断。”

      沈掇星无言地把他紧攥剑身的五指掰开,随即将剑身抽回收入剑鞘。

       谢池月忙扶起跪地的迎雨。

      沈掇星侧眸问谢池月,“那边可传来了什么消息?”

      谢池月摇头,随即于掌心上化出一道巫符,并无异样。

      沈掇星面色阴鸷又有些不解,“他们不可能错过此般好时机。”随即他望向迎雨,“你最好祈祷甘宁的尸体安然无恙。”

      话音一落便拽起谢池月大步流星地往永陵墓的方向赶去。

      迎雨眉尖深蹙着点头,跟随在后。

      他们掠至一座石桥处时,谢池月手中的巫符忽然明暗交替,时亮时暗。

      谢池月忙顿住脚步确认,不待他看清,只见那巫符于下一瞬间便化作灰烬,原本可触摸之物消散于虚空,再也触不及。

      谢池月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恐,随即很快便冷静沉着下来。他望着沈掇星,无奈中添了几分急切,“糟了,必须马上赶过去!”

      说罢,便一马当先地快步赶去。

      沈掇星当机立断地让迎雨去召来弟子赴援,随即便快步跟上谢池月。

      于此时,一阵惨叫声却猝然传入他们的耳际。正火急火燎地动身准备各司其职的三人都顿住了。

      三人都寻声望去,最后视线皆不约而同地落于高檐处,只见屋檐顶有二人。

      他们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为本族弟子,而另一名黑衣人拢着面具,正勒着那弟子的脖颈钳制着他的动作。

      那名弟子的右手被黑衣人砍了下来,先才的那声凄厉的惨叫想来便是缘于此。

      那弟子冷汗淋漓,面色惨白无半点血色如若死物,断口处血流不止如泉涌,若不及时止损,便可流血至死。

      那弟子惊恐地咽了口唾沫,口中艰涩地呼救,“救我!”

      三人皆不约而同地蹙眉抬眸望去,沈掇星的面色更是差得几乎要把人生吞活剥。

      那黑衣人以昂首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三人,身着黑衣劲装,扎着利落的高马尾,青丝于风中摇曳。

      谢池月一眼瞥去只觉那人有些眼熟,再看几眼后脑中记忆便若隐若现地浮出水面。这是当初在赶往火阳的半路上操纵着一批中术者埋伏他们的女人。

      对,即便这人的穿着同打扮皆是一副少年模样,但这是个女人,从骨架同力度便可得知。

      谢池月侧眸低声对沈掇星道:“我记得,这便是上次那个女人。”

        沈掇星朝他微点头,随即望向黑衣女人,面色极其不善地朝她道:“一个女人也敢单枪匹马地杀进来,你胆子倒是不小。”

      那个女人一言不发,随即把从那个被迫作为人质的弟子身上砍下的断手扔到他们几人身前,此等行径似是挑衅又似是不屑。

      沈掇星不由十分愠怒,他可毫无怜香惜玉之念头,纵使让他把这个女人分尸成千万块他也是不会怜惜半分的。

      沈掇星横眉冷对,于霎那间便掠至屋檐,同那黑衣人对峙。

      那女人见状便随手把那弟子于高檐上推下,谢池月临危不惧,于紧迫间飞身上前,将他接住。

      因断臂,如泉涌的血于相触时染满了谢池月的衣襟,谢池月惊忧地望着那狰狞断口,任由冷汗湿透了背脊。

      “还好么?”谢池月想试探一下这人的意识是否还清晰。他不懂医术,只得粗略地施以灵力替他止血。

      那弟子面上全然褪去血色,剧痛让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嘴唇翕动,无比艰难地吐出几字,“劳烦公子了。”

      迎雨略懂医术,从谢池月怀中接过那名弟子,将其靠在自己身上,便开始训练有素地做及时的医治。

      谢池月见他并无生命之忧,便直起身子,视线寻着沈掇星望去。

      只见那二人于屋檐之上,早已拔剑相对。

      沈掇星剑法乱中有序,挥舞得行如流水,速度极快,只见残影,不见剑身。

      沈掇星的剑刃似乎无坚不摧又所向披靡,黑衣人虽持剑勉强挡下剑身,但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谢池月知道沈掇星现在并不需要自己助他,便朝屋檐之人喊道,“我得赶去永陵墓!之后再同你会合!”

      沈掇星横眉冷对,掠身狠踹一脚那黑衣人的腰间,那人被踹得胃中痉挛,趔趄地后退。

      这果然是个女人,她的腹部没有男子的那种紧实之感,反而有着女子肌肤特有的柔软。

      沈掇星于这个间隙间,紧咬牙关,朝谢池月点头。

      谢池月只回看他一眼便转身奔去,忽然间,眼前掠身现出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向。

      谢池月正色一看,竟是那个黑衣女子。

      她于下一瞬便持剑劈来,而沈掇星步步紧逼地掠身挡在谢池月身前,神情狠戾地劈开朝谢池月袭来的剑身。

      力度之大,以至于那利剑直接从黑衣女子手中脱落,弹飞后深插入一旁的润土中!随即被谢池月拔起,夺到手中。

      沈掇星怒目视之,极其厌恶地望着她,“我看你的身量正好,可以供我做成人彘观赏。”

      那黑衣女子翻身掠向后,眸中闪过一丝惶恐,但稍纵即逝。

      她无言地半跪下来,手指于润土中快速地比划着什么。

      沈掇星趁机挥剑向她,那女子避闪不及,腹部被深划过一道破口。

      她穷尽全力地退出几丈,任凭鲜血汩汩从腹部同嘴角溢出。

      谁败谁胜早已尘埃落定,为何她还不逃?

      只见她微合眸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着什么。但谢池月知道,她应该是在发动某些术式,而且这是早已备好的。

      他们阻止不了。

      一切仅发生在须臾之间,只见那女子猛然睁开双眸。

      谢池月心中嗡的一声,恍惚间他好似听到了地狱之下的哀嚎之声正试图爬到人间。

      破土之声清晰地传入耳际!

      忽然,谢池月的脚踝一紧,一只指甲极长如兽爪的鬼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谢池月手持先前从黑衣女子手中夺来的剑便朝它刺去,那只鬼手连忙瑟缩,他得以脱身。

      这时,他迅速扫视一周,只见满目都是从土中伸出的鬼手,这些不知何时被召到此处的死人开始破土而出,似乎重见阳光便能获得新生一般,渴望地爬起。

      但他们知道,这些死物要的不是光,而是血肉。

      谢池月只觉头皮发麻,他反应过来了这是何术。

      这是禁术千尸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千尸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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