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归魂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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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蓝相斥，如若水火相融，一时间竟难分高下，冷空似乎也被此种高涨的斗争而烫得火热，竟不似冬。
樊琢枝皱眉地望着此景。时而扑来冷气时而扑来闷热的气流，让他恍若处在冰火两重天的炼狱之地。
而隐在粗竹之下的甘宁此时也正凝望着他，眼眸无神却始终深不见底，若不是他是面朝樊琢枝，果真分不清他是在看何处，亦或是在出神。
甘宁忽而垂眸看着手中所持的利剑，喃喃道：“赎罪…”
只要他想取眼前这个后辈的性命，就算不能轻易取得，但他也志在必得。
受控的甘宁似乎毫无怜悯之心，更无生前那种心怀天下的诚心，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中似乎只有赎罪。
他只记得自己有罪。
莫恩便是利用了他的执念，轻而易举地便可让他为己所用。
甘宁木讷望着那把剑，这是他当年灭族时用的剑，如今这剑重新出世，又要染血了。
甘宁忽而抬眸转身，往西边快步掠去，他步履生风，声音极轻，何况玄武同白虎打斗所生出的巨响早就掩盖了他那走动之声，让人难以察觉。
恍惚间，他竟犹如丛林中的猎豹轻车熟路地在密林中奔走飞掠。
樊琢枝回过神，发现甘宁已不在原处，心中一惊，随即以防守之姿警觉快速地打量观察着四周。
樊琢枝深知身处于此种密林之中，难以伸展拳脚，若不能很好地利用此种地形，那么自己便会落入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但甘宁毕竟已是江湖老手，早就见机行事地利用此地，樊琢枝如今就像瓮中之鳖，十分被动。
正当樊琢枝快速地转动眼珠警觉地扫视时，忽而一个黑影也以极快之速跳跃至其身前。
虽是尸体，却丝毫未显僵硬和迟钝，反而十分灵活快捷。
甘宁已以披荆斩棘之势持剑朝他驰骋而来。
樊琢枝暗骂一声，这已经不能说是宝刀未老了，这是宝刀未死，遗祸后辈。
樊琢枝翻跟斗跃到身后一丈处，躲过了砍击，随即抬脚踹到粗竹之上，借力飞驰而起，凌空空翻，持剑反击。
与此同时，一同飞跃而起的还有甘宁。他身轻如燕，轻而易举地便跃到了与樊琢枝同高之处。
“锵”的一声，刺耳之响于肃穆的虚空中炸起，溅起亮眼的烫红花火，破空之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激战又再次打响！
樊琢枝咬牙切齿地持剑压住甘宁势如破竹的进攻，随即强自镇定地去直视甘宁那盛气凌人的眉宇。
眉宇间的傲气未消，反而多了几分凶狠，不知是否是错觉，樊琢枝竟觉自己在那麻木的冷眸中看到了极深极强的执念。
他额间冷汗不断，心中的不安早已掩饰不住。他咬牙，艰涩地尝试着唤道：“甘上官？请您醒醒！莫要再受他人所控！”
甘宁那麻木的神情同攻势不减的利剑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他是心甘情愿的。
樊琢枝愈发不解，如此强劲的人不应当如此轻易地便被人所控，这莫恩的邪术当真如此厉害？
一个出神，甘宁的剑尖便划破了他的臂膀，瞬间炸起一团血花！
先才同莫恩交锋已让他十分负伤，如今又不得不同如此强劲的对手对抗，让他不由得疲于应对。
何况用剑同得势的一族中的上官对抗，显得他格外地不自量力，似乎还有些可笑，因为这可是别人的领域。
樊琢枝痛哼一声，摔落于地，随即艰涩地顺势滚出去。
仅于下一瞬间，甘宁的利剑便插进了他先才所落之地，若不是他分秒必争，那么他身上定是又添了一道窟窿。
樊琢枝脑中思绪飞转，努力地思忖着甘宁的弱点在何处或是何种术曲才能克住如此强大的死人。
没时间了！
甘宁仅是瞥了剑上淌过的血珠，随即干净利落地将利剑从地上拔起。
他如今像久战沙场的将军，又如胜券在握的猎人，冷血却所向披靡地持剑驰骋于林间。
甘宁的年纪虽已同樊琢枝的父辈相差无几，但仅从外表上看，却更像是兄长，丝毫不见老气，那死人的苍白也只是让他略显虚弱。
樊琢枝挣扎着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未及他稳定身子，甘宁竟已经掠至身前。
死人不会感到疲惫，甘宁犹如“永生”的死物般，不知疲倦地持剑袭来。相比之下，樊琢枝便显得力不从心。
樊琢枝眉尖深蹙，在奋力持剑同眼前这个可怕的对手抵抗的同时，左手还幻化出了一把古琴。
单手持剑同甘宁的猛攻相抵抗已是十分被动和吃力，不料想他竟还能咬牙单手将古琴砸向甘宁毫无防备的头部。
樊琢枝满头大汗，气喘不止，如若身处盛夏骄阳。
甘宁未料想他竟会耍小聪明来这一招，被猝不及防地狠砸头部，硬物相撞发出了可怖的闷响！
甘宁被砸得头破血流，一时眼花缭乱，难以目视真切眼前之景，身子也不稳地歪倒，黑血沿着失神的双眸同挺翘的鼻梁淌至嘴角。
让樊琢枝感到心惊胆战的是，此“人”都被砸得头破血流了，竟还如此顽强，神情如常，甚至冷的犹如寒雪冰霜，冻骨消魂。
这让他不禁有些唏嘘，被邪术所控竟会这般失心疯。但他来不及多想，他必须活下来，并且逃离这个强大的男人。
如今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他根本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更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从战况来看，他该同情他自己，因为受控的甘宁会不择手段地把他带回莫恩那。
到底怎么样才能制住眼前这个男人？
正思忖着，却忽而有一道野兽悲号痛叫的破空之响传入耳际。
这是白虎的吼声！
樊琢枝瞳孔骤缩，慌忙觅声望去。这一望，便让他惊魂未定。玄武的巨爪竟划破白虎的腿部！溅出了艳红的鲜血！
樊琢枝心跳极快，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中蹦出。只要制服甘宁，那么玄武便会自然而然地消停下来。
擒贼先擒王，他深谙此道。但又如何才能制住如此强大的敌人？
甘宁草草地用袖口抹去朦胧双眸视线的黑血，随意地拭去血滴。他站稳身子后，瞥了眼玄武，随即便抬眸凝视着樊琢，没有其他动作，不知是何意。
樊琢枝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看不透这位前辈，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他抬手一挥，召出先才的双生体，随即将古琴交付与他。
接过古琴的双生体樊琢枝敏捷迅速地持琴倚着粗竹落座。他端坐着，身边升起泛着淡光的透明结界屏障。
他细指勾勒挑拨，如若在古琴上作画。动作娴熟无比，一勾一勒奏出的脆音联结成古曲，犹如从远古而来的摆渡人的轻哼浅唱，责为渡人魂。
这是《归魂曲》！是乐杀族用于超度死者亡魂之曲。
樊琢枝不敢笃定此曲是否会对受控的甘宁起效，但如今也只能斗胆一试了。
樊琢枝回望站定原地望着自己的甘宁，既然看不透他，那便不要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以求夺得先机。
他紧咬牙关，硬着头皮持剑奔上前去。甘宁冷淡地看着他，随即也抬起持剑之手，向他缓步走来。
樊琢枝身轻如燕，凌空掠起，在空中便以俯视之姿朝着甘宁的门面劈去。
甘宁抬眸，站定身子，持剑相抵。
樊琢枝发觉他的动作迟钝了不少，莫不是那归魂曲生效了？
他唇线紧抿，眯起眼来观察甘宁的神色，企图找出他被《归魂曲》所扰的痕迹同证据。
与此同时，奏琴的樊琢枝发现似乎有可乘之机，便愈发加大此曲的音量同攻击力度。
果不其然，甘宁持剑相抵的力度弱了不少，樊琢枝得以凌空将其利剑愈加压下几分。
甘宁的利剑距离自己的面颊仅有一拳之距。与此同时樊琢枝惊诧地发现那张原本冷淡无比，如无波的古井般的脸颊，如今却显得有些狰狞。
甘宁好像十分痛苦且十分厌恶此曲，似乎往生并非他所愿，他不愿被超度。
樊琢枝在庆幸此曲对甘宁奏效的同时又十分不解，他不知为何甘宁会如此抗拒。于他的认知中，死者被超度，最终得以往生，于死者而言也当算是一桩美事。
除非那位死者心有怨怼或是极深的执念，乃至于留恋或憎恨尘世，不愿离去再次重来。
此种死者多是心愿未了或是有未完成之事。
他不禁想，那甘宁又是哪种？或者是他多想了，或许甘宁并不是不想离去，而是被邪术所控，难以脱身。
甘宁被干扰，力度松懈，樊琢枝得以抢得时机，于此间隙中狠力地劈下利剑！利剑深划进甘宁健硕的胸膛，流下了狰狞血口！
黑血飞溅，恍若瀑布垂落击石而激起的水珠。
甘宁的面部更显狰狞，被这利剑深划，他竟只是身子歪倒了一下，随即又不知痛般迅速正直身子，忽而调转方向，疯狂地朝落座奏琴的樊琢枝扑去！
他想让那曲声停下！
本以为筑起的结界至少可以抵挡片刻，哪知那结界在甘宁面前便如蝼蚁草芥，瞬间便被他击破。
奏琴的樊琢枝瞳孔骤缩，眼看不妙便想撤琴退去。不如人意的是，甘宁转眼已扑至他跟前。
淬着银光的利剑未及他反应过来便朝他劈来，霎那间，胸口处血肉翻飞，连同怀中抱着的古琴也不堪重负地从中间断开来！
琴弦崩断，琴身碎裂。
归魂曲的曲声彻底销声匿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归魂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