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究还是我的》流玥

9、泣血夺魂

　　终于到了，纪子弥没想到那简陋的小客栈此刻竟那么诱人，尤其是屋中走出的那个窈窕的身影。那身影也看到了他，欣喜的迎了上来。突然，一个黑衣人闪电般掠到了她的身后。刹那间，那曼妙的身躯无助的软了下去。
　　“不 ！”纪子弥一声惊叫，身形一拔，象只大鹏般腾空而起，直向那黑衣人身边落去。原本盼他因躲闪而露出破绽，自己好趁机救人。谁知那人纹丝没动，微笑着将右手放在了展眉儿的后心。纪子弥见状只得飘落在他身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手劲一吐，蝴蝶就必死无疑了。
　　“你想怎么样？”纪子弥冷冷的发问。他觉出此人身上并无杀气，应该不会对蝴蝶不利才是。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那种无法保护自己女人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但，等等，纪子弥震惊的发现，曾几何时他已把林蝴蝶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保护她变得那么天经地义。这是种负担，而他却只觉得甜蜜。
　　“她是我的女人 ！”他坚定的说，象在宣告什么，又象在自言自语。
　　“我不反对这种说法 。”黑衣人略带调侃的声音将纪子弥从莫名的情绪中带了出来。
　　游岳斌微笑着问道 ：“你想要回她吗？”态度温和的象是在与老友谈天。
　　纪子弥扬了扬眉，道 ：“我说过她是我的女人，我决不会让人伤她一根毫发。”他不再掩饰眼中迸射的精光。“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你爱她吗？还是她只是一分责任？”游岳斌手上暗暗运劲，让展眉儿醒了过来。虽然无法动弹，却能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她开始感谢游岳斌了。没有他，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知道纪子弥的心意。
　　纪子弥没想到他会问出如此敏感的问题，吃惊之下也不由开始考虑。回想初见时的惊艳，伴游时的依恋。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在不知不觉间遗失了他的心。
　　“是的！或许说爱太肉麻了，但我无法想象生命中没有她会怎么样 。”纪子弥不再犹豫了，话说的诚挚而坚定。但语气却陡然变得凛冽 ，“不过我奉劝你不要以此要挟我做违背公义良心的事。如若那样，我宁可陪她共赴黄泉。当然，在死之前，我会要伤到她的人付出他难以想象的代价。”
　　展眉儿原本以为他不会说的。他沉默了那么久，久到她已经灰心了。然而那最后响起的话语竟象天籁一般拨动她的心弦。感动化成泪水轻轻落下。
　　游岳斌望着她的泪轻叹道 ：“好一个有所为之，有所不为的大丈夫。幸亏我没杀了她。但是纪子弥，你要明白，不论如何我都是百花教的人。所以我要求你放了宗护法。这不算违背公义良心吧。”
　　“一言为定 。“纪子弥答应的爽快。反正留着宗良也没什么用。他拉起宗良，伸手拍开了他的穴道。
　　宗良慢慢睁开眼睛，似乎有些迷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迟疑的问道：“我怎么了？”
　　看着他一脸的迷茫，纪子弥不由暗暗好笑。一本正经的回答：“别相信你所看到的，你在做梦。”
　　“做梦？”他下意识的去掐自己的大腿。一声惨叫随即响起。
　　游岳斌不禁连连叹气。如果这家伙不是云灵的亲信，他才懒得救这个天真的令人讨厌的笨蛋。无奈也拍开了展眉儿的穴道，并大方的让她先走。
　　展眉儿站起身来，泪眼朦胧的向纪子弥怀中扑去。纪子弥以为她被吓坏了，连忙柔声安慰她。哭声慢慢的停了下来，展眉儿却不太想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她抬起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被泪水滋润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娇美。就象阴暗的雨天突然绽出一缕阳光。一双灵慧的眼睛笼罩着迷朦的雾气，仿佛连漆黑的瞳仁也变成了深蓝色。纪子弥呆呆的望着眼前那张迷人的笑脸，恨不得溺死在她如湖水般的眼眸里。他很清楚一个浪荡江湖的人动了真情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可就是放不下心中的牵念。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虑，宗良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羞愤，怨恨，在游岳斌讥嘲的目光下一起涌上心头。看着那对痴情凝望的男女，他相信就算有人在一旁敲锣也不会惊动他们。这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宗良露出了森冷的笑容，伸手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筒。圆筒在月光下发出诡异的光芒，正好照在游岳斌的脸上。当他发现闪光的是什么，不禁心神剧震，不加思索的一掌劈去，大叫：“小心！”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圆筒暴射出五点血芒，朝纪展两人罩了过去。
　　纪子弥乍听叫喊就直觉的推开展眉儿，三点血芒被他闪身躲过。游岳斌虽也拍飞了一点血芒，但淬不及防下，最后一点却还是打中了展眉儿的右肩。她一声痛呼，倒入赶上前来的纪子弥怀中。
　　“游岳斌，你这个叛徒！”宗良大骂道：“如果不是你吃里扒外，这对狗男女决躲不过我的‘泣血夺魂’。”
　　“你还是不是人？”游岳斌满腔的怒火 ，“纪子弥饶你不死，你却出手暗算。如果我不是教中堂主，我会亲手杀了你。卑鄙！”
　　“我是护法，你只是堂主而已。你敢无礼？”宗良见到游岳斌捏得死死的拳头，不禁有些心虚。单以武功而论，自己实在不是游岳斌的对手，所以话说起来就有点没底气。
　　游岳斌却无法忍耐他了，一声怒吼就扑了过去。宗良吓了一跳，忙拔刀抵抗。两人拳来刀往打作一团。
　　纪子弥抱住展眉儿，忙去检查她的伤势。情急之下也不管男女有别，一把撕开她的衣襟，露出半条晶莹白晰的臂膀。血并不多，只有数滴在伤口周围。就象一朵梅花绽放在雪地上。如果你没有亲眼看到，你一定不会相信伤口也可以如此美丽。血不多，伤口却不小。一看就知道暗器上有毒。但奇怪的是伤口内并无暗器，血也依旧是红色。纪子弥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伤势，自然束手无策，只能眼见她陷入昏迷。一条红线带着种残酷的美感从伤口慢慢延伸开来。尽管纪子弥已经封住了她肩部的穴道，却无法抑制红线的蔓延。
　　“血，好多血……”展眉儿已经陷入昏迷，不断的低声呼叫。纪子弥眼见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只觉心如刀绞，一种他从未尝试的恨意冲塞胸臆。他提气长啸，亚赛虎啸龙吟一般，把正在交手的两人震得心浮气燥，不觉都停了下来。
　　“够了，他是我的 。”纪子弥头也不回的对游岳斌说。杀气迷漫在他周围，整个人就象是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刀。
　　游岳斌了解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退到了展眉儿身边。看着渐无生气的展眉儿，他不禁叹了口气，道 ：“林姑娘，我只希望你福大命大能逃过这一劫。不然黄泉路上和你作伴的一定少不了。”说罢抓起展眉儿，屏息静气为她疗伤。
　　纪子弥双眼布满了血丝，咬牙道：“解药！”宗良狞笑道：“解药？好，我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磁瓶，慢慢打开盖子。突然，他极快的劈出一刀，趁纪子弥躲闪的空档，把药一口吞了下去。纪子弥纵身上前已晚了一步。宗良狂笑道 ：“解药就一瓶，那婊子死定了。泣血夺魂是天下至毒，无人可解。现在她恐怕已经断气了。咦？游岳斌，你在干什么 ！”他俩终于发现了正在疗伤的游岳斌和展眉儿。宗良固然是气极败坏，纪子弥却不免生出一丝希望。
　　宗良看了一会儿，又怪笑出声 ：“嘿嘿，别看了，他救不活那婊子的。最多不过让她多活几天罢了。可惜她越活就会越痛苦，浑身象刀割一般。然后，她雪白的皮肤会开始溃烂，变得象摔烂的柿子，脸也会烂出个窟……”他正在得意洋洋的形容，谁知刹那间，他看见纪子弥手中跃出一道金虹。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脚尖竟然就在眼前。无可言喻的恐惧清楚的反映在他断了的头颅上。至死宗良都不明白那一刀是怎么挥出的。
　　纪子弥盯着自己手中染血的金刀，心中竟无丝毫的悔意。“在我这里只有一条死罪。是你不走运 。”纪子弥冷冷的说道，“伤了她就只有死！”
　　“他是该死，但他说的是实话 。”游岳斌擦去额上的汗水，慢慢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纪子弥过来扶住地上的展眉儿，抬头看着游岳斌变得苍白的脸。
　　“我已经打通了她的经脉，暂时稳住了伤势。但却无法解去她体内的剧毒，只能保她三天的性命而已 。”游岳斌遗憾的摇摇头。
　　“不可能！她不会死！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她，我求求你 。”纪子弥一把抓住游岳斌的肩头，就象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游岳斌强忍着肩头的疼痛，大声喝道 ：“你冷静点，她还有希望！”
　　“什么，什么希望？”纪子弥急声追问。
　　“你先把林姑娘安置好，找个位置坐下，我再跟你说。如果你再这么冲动就真的会害死她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纪子弥这才想起蝴蝶还躺在地上。他小心的抱起展眉儿，抬头道 ：“这位是游兄吧，请跟我来。”举步向屋中走去。
　　进屋后，他把展眉儿轻放在床上，仔细的为她盖好被子。游岳斌也解开了树根的穴道，告诉她大概情况。树根乍听恶耗，跌跌撞撞的扑到床前，抓住展眉儿的手就放声大哭：“小姐呀，都怪你非要找这个负心汉……啊！我是说非要跟这个负心汉一起玩，现在可怎么办呐！呜……”虽说是悲痛欲绝，却还记得要坚守展眉儿的秘密。幸亏纪子弥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她在哭些什么，否则铁定被猜出原委来了。游岳斌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干脆一指点了树根的睡穴。
　　安置好树根后，天已经透亮了。游岳斌回到屋中，看见纪子弥坐在展眉儿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只一夜工夫，原本俊逸开朗的面容就憔悴了许多。一个令江湖中人又笑又气的调皮大王，竟象一个杀手般，周身迷漫着肃杀之气。游岳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纪子弥一向以诡计著称江湖，很少用到武力，因而江湖中盛传他武功平平。谁知他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宗良一定没想到这样的后果，恐怕也是死不瞑目。
　　“她中的毒名为‘泣血夺魂’可称天下至毒，也是宗良赖以横行江湖的法宝 。”游岳斌缓缓的开始讲述。纪子弥神情木然，似乎听而不闻。但游岳斌却知道自己说的每个字都
　　会深深的刻在他脑海中，只怕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泣血夺魂是当年一代毒王乔啸真所制。据说要采集五百多种毒虫毒草用以饲蛇，直至蛇身由黑变白，再由白转红，仿如血染一般。然后饿它七天，取其精血，混以万载玄冰凝结成形，其毒无比。射入体内便冻结伤口肌肉，毒素逐渐浸入体内。所以你既看不到大量出血又找不到暗器。这种毒随血而动，发作极快。若不是我刚好熟知毒性，此刻林姑娘早已没命了。”
　　纪子弥闻言浑身一震，伸手握住了展眉儿冰凉柔滑的手。
　　“幸好‘生死道人’袁泯心曾与我一度为友。这毒原本随血而动，但若熟知毒性则可将毒逼到笑腰穴附近。你有三天时间去找一种叫七彩绒球的毒虫，它是一种花斑蜘蛛，斑纹蕴含七色，相当漂亮。我知道这并不容易……”
　　“七彩蜘蛛？”纪子弥登时跳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你看是这种吗？”
　　游岳斌接过锦盒一看，喜出望外道 ：“就是它，哪儿来的？”
　　“这是我儿时从山上捉来的，它叫小彩，很听话，我一直豢养至今。它能治好蝴蝶吗？”
　　“不能。”游岳斌有些不忍的回答。
　　纪子弥的心情一下从颠峰滑到深谷，“不能吗 ？”他失望的问。
　　“不能！”游岳斌安慰的拍拍纪子弥的肩膀。“但它却是林姑娘唯一的希望。以我的功力只能保她三天的性命，而七彩绒球却可延命四十九天。在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找到生死道人。只有他才能救林姑娘。现在你身边就有七彩绒球，我们就又多了两天。”
　　“这真是天意。”游岳斌有些感慨的说：“如果当时没有懂毒性的人把毒逼在一处，就算你有七彩绒球也没用。”
　　“我欠你一次。”纪子弥诚恳的说。
　　“别这么说。林姑娘这段日子里，每天都会有一个时辰左右处于清醒状态。你要运功为她通气一个周天，切记不要给她富含油脂或有刺激性的食物，因为它们会令林姑娘血行加速，这是中血毒者最忌讳的。如果可能，采集些百合，月季等无毒花卉的花瓣，用清水送下，当可略微充饥。顺便说一句，宗良只是想刺激你。他根本没有解药。中毒者在外观上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非但不会溃烂，就算真不幸身故，尸身也会常久不腐 。”游岳斌仔细交代每一个细节。他也看出如果林蝴蝶终于不治，江湖上定会掀起腥风血雨。而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百花教 。“现在你把七彩绒球放在林姑娘的腰部，它自会去吸食毒血。蛛毒也就会进入她体内，林姑娘的毒就被抑制住了。”
　　“小彩的毒性很烈的，没关系吗？”纪子弥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正因为它的毒性很大才能抑制住血毒。但如果你在五十一天内找不到生死道人，血毒就会骤然发作。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了 。”话说回来，游岳斌心中也十分沉重。这生死道人行踪一向以诡秘见称。一时间要找他实在难如登天。就算找到他，以他古怪的性格也未必肯伸手救人。否则也不会被称为‘泯心不救’了。只盼他与林姑娘曾有赠钗之谊，此刻也能伸手相救才好。想想，希望还真是渺茫的很。
　　纪子弥半晌不语，显然也想到了这些问题。随即坚定的向游岳斌抱拳道：“多谢游兄鼎力相助，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不敢当，我只是稍尽绵薄之力罢了。何况出手伤人的是百花教的人，于情于理我都该稍作补偿 。”游岳斌话一出口就暗道不好。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尤其当他看到纪子弥瞬间铁青的脸后更是后悔不迭。
　　“游兄，我有一事相劝 。”纪子弥冷冽的语声中透出阵阵杀机。“你最好退出百花教！”
　　“为什么？”游岳斌的心陡然下沉。
　　纪子弥的两眼暴射出精光，他咬牙道 ：“如果蝴蝶真有什么不测，我要百花教灰飞烟灭！”
　　游岳斌心中一寒。如果知道杀人有更容易的办法，大多数人都不会再辛苦的练功，所以百花教内的高手并不多。他虽然只是个堂主，可那是因为他入教较迟的缘故。不是他自夸，事实上他已是教中第一高手。但对于纪子弥劈向宗良那一刀，游岳斌实在不敢保证能接下。他叹了口气，拱手道：
　　“我知道你不会改变主意，这本是百花教命中的劫数，可惜我却不能置身事外。你为了你喜欢的人去毁灭，我也为了我喜欢的人去拯救。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却不会袖手旁观。
　　希望林姑娘没事。告辞！”转身离去。
　　纪子弥当然听的懂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林蝴蝶真的死了，自己和他之间就一定会倒下一个。
　　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女人，他不禁低喃 ：“我真的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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