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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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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飞快对视。
此地偏僻,又人生地不熟,这大半夜的会有谁找他们?
除非是——
掌柜继续在外敲门:“客官,客官?有人找。”
楼聿飞快扫了一眼屋子,背手拿剑走到门口,推开前又转头,见严随了然点头,才轻轻拉开门,直问道:“谁找我?”
“哎哟我也不认识。”掌柜的满脸堆笑,本就不大的双眼笑成一条细缝,“人就在楼下呢,您二位还是亲自下去瞅瞅。”
楼聿盯着他看了看:“稍等。”
“好嘞。”
关门,待掌柜脚步声远离,严随拎起行包,楼聿抱起睡得打呼的白菜,悄无声息的跃上房梁。
这事于他们来说实在轻而易举,不到片刻,客房就空了,只有楼聿打地铺的凉席还在地上铺着。
小地方的客栈,也没正经马厩,两匹马就栓在路边,两个人影窜上马背,未作停顿的往镇外狂奔而去。
白菜被颠醒,乖巧的舔了舔抱它的楼聿手背。
跟着主人奔波多日,白菜早就习惯了,每日在广阔天地间自由自在,可比关在皇宫的一亩三分地好太多,何况还有另一个对它很好的人类,不像原来,总觉得那些人随时想剁了它烧汤。
两匹都是日行千里的骏马,跑起来又快又稳,不多时就离开了小镇。
楼聿拽了拽缰绳,看向同样放慢速度的严随:“时辰太晚,前路不明,先在这稍作歇息。”
严随却没作声。
楼聿立即看过去:“哪里不舒服?”
严随摇头:“没有。”继续沉默。
秋季里,山林已显出萧索,但草植茂密且地形复杂,倒也算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这种地方不易行马,楼聿正准备下马,忽而听严随喊道:“楼聿。”
从前在宫中,严随遵规守矩喊他“楼侍卫”,自打离宫,二人都下意识想摒弃从前身份,便一直用“喂”称呼。
这是第一次,严随正儿八经喊他名字。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声音低沉带点淡淡的沙哑,喊楼聿的下巴发麻,骨头好像被炸过,酥了一半,一不小心收紧胳膊力道,勒的白菜“嗷”一嗓子。
严随嗖一下警惕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楼聿揉着白菜的脑袋以作安抚,强装冷静,“你说吧。”
夜黑风高的,严随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当即道:“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
“这地方偏僻,镇子规模也小,你瞧这大晚上的连盏灯都没有,我们一路进出,除了掌柜的没见着其他人,这样的地方,他们能这么快找着?”
若是齐渊的人,应当出其不意拿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让掌柜的敲门通传,如何看都怪异。
楼聿扭头看他。
其实从进这个镇开始他就觉出不对,但一来他们披星戴月多日都没睡个好觉确实累了,二来仅仅休息一晚应当不会出事,便当作自己多心,未曾提起。
严随回视,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而心知肚明的眼神。
约莫两炷香|功夫后,两个身影快速窜上客栈屋顶。
楼聿警戒,严随负责查看,他小心拿走当中几片瓦,朝里探视。
奇怪的是,这么晚,他们方才入住的房间居然还亮着蜡烛,热情的掌柜站在屋子中央,正在被一个人训斥。
“你这个废物东西!”
“我我我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跑的……”
“这么多日子都没新鲜的,难得来两个好货源,你让人跑了,是不是不想救你儿子了?”
“我我我这就去找人,大大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孩子啊,求您了!”
严随听的皱眉。
这客栈果然有问题,新鲜的,还货源,是指他和楼聿吗?这什么鬼称呼?
不过至少证明不是齐渊的人追过来,暂时可以安心。
这会儿,掌柜的已经下了楼,严随一眨不眨的盯着训人的那位。
只见那人在窗前站了片刻,忽然抬手从怀中掏出某物举起,随后凑到嘴边,仰头喝了起来,从不断鼓动的喉结看喝的很是急促。
喝完,那人摸着心口,长叹一口气。
严随看到嘴角的一滴红,抽了口凉气,瞳孔剧烈扩张,再次低头欲看清,人已经离开房间。
身后的瓦片轻轻动了一下,他听见楼聿说:“掌柜的带人去找我们了。”
“嗯。”严随心不在焉的趴在那儿,“找不到。”
楼聿紧跟着又道:“他挨家挨户敲门,每一户都有人出来,和他一道走了。”
严随一怔,倏的扭头。
楼聿看着他,神色也是十分严肃。
他们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知道脚下的客栈极有可能是黑店,通常来说此类店铺只为求财,只要抓住实证报官,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若牵涉到那么多人,就另当别论了。
严随感到矛盾。
按照道理,他现在逃难,自身尚且难保,应当低调行事,反正这个世上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乱糟糟的事,就凭他一人之力能管多少,何必被这些绊住脚?
况且——
严随悄悄瞥向一旁。
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个,做某种决定之前须得考虑周详。
这时,楼聿忽然抬头,正撞在严随的目光上。
严随莫名慌乱挪开视线,昂着头假装看天空:“天气不错。”
楼聿跟着看了眼渐渐泛白的天空,不置可否,而是说道:“我有办法。”
严随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楼聿:“我们这样……”
天光大亮,邵阳府的街道熙攘喧哗,一片繁华。
知府府衙内,肖威亮明身份,随即问道:“请问覃大人,如何得知那些山匪所在?”
山匪通常藏在隐蔽的山林间,易守难攻,官府一个部署不当,极容易损兵折将,因此山匪自古以来就是朝廷的眼中钉。
两日前朝廷接报,邵阳府得贵人相助,成功破获一处盘桓多年的山匪,朝廷详细看完奏折后立即让人通知在外寻访的肖威,言之:“那边或有所线索。”
快马加鞭赶来的一路,肖威始终心存疑虑,不知陛下为何如此笃定。
结果覃飞一句话令他大为振奋:“我一位老友受山匪挟持,两位侠士救他,还将他送到我处,就是根据老友提供的路线,才能准确捣毁那伙山匪。”
又唤来方越。
方越却说:“我和恩人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知晓他们去往何处。”
“他们什么都未曾透露么?”
“并未。”方越略奇怪的打量此人,“我为什么要听他们说话?这是人家自己的事。”
肖威脸色微变,行了个礼:“无意冒犯。”
方越脸色不善。
临走前,肖威道:“此二人对陛下很重要,且都身中剧毒,若不快快寻回,只怕有性命之忧。”
送走肖威,覃飞奇道:“贤弟似乎不喜此人。”
方越皱着眉,没说话。
他确实不喜欢刚才那人,却不是因为自己。
虽知道恩人和那名黑衣男子身份不俗,可劳动皇上的近身侍卫亲自查访,必是很严重的事。
还有散魂丹的解药气味,不知出于谁身……
覃飞端来茶水,招呼他一同喝。
方越忽然站起身,潦草随意的抱了抱拳:“我有事,要离开邵阳府一段时日,善堂的事还望大哥多多关照。”
“这会儿……”
方越已经跑没了影,留下一头雾水的覃知府。
方越匆匆离去,知府旁的巷口,郭正压了压草帽檐,就要跟上,被肖威拉住。
肖威:“他为人谨慎,一定要小心,别让他发现。”
郭正:“肖大哥,若如你所料,此人和楼大哥严先生关系好,你为何不直接告知,让他带我们去找?”
肖威:“你方才也看到了,此人不信任我,再者他不熟悉你我,不会说实话。”
“可你如何确定他能找到?”
肖威沉默一瞬,意味深长的眯起眼:“可能因为……他是大夫。”
秋日里阳光收的早,阳光一收,空气就有些凉飕飕,小镇居民也没什么娱乐,因此早早就睡下了。
黑暗中,有人敲响一处紧闭的门。
里头立刻传出问话:“谁?”
来人继续敲门:“想要住宿,可有空房?”
“……有有有有!”隔着门都能听见的手忙脚乱,“来了来了,客官请稍候!”
掌柜打开门,热情的将人迎入。
客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发全数散开,低着头,慢慢跟在掌柜身后。
经过一间客房门前,他问:“我想住这间。”
掌柜赔笑道:“这间有人了。”
下一间,还是如此。
一直到最靠内的一间,掌柜才停下脚步,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人没进屋,而是问:“你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么?”
掌柜的一惊,忙笑道:“哪儿能呢?这么晚,大家都睡下了,来客官您小心着点台阶。”
客官却不肯进房,反而在门口转了一圈,边转边嘀咕:“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左一转右一转,把掌柜的冷汗都转了出来:“这位贵客,您,您这是……”
“哦哦哦,我知道了。”客人打断掌柜的话,呵呵一笑,“你是人,没错,只有你是人,这位活人,可不可以把其他房间打开给我瞧上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