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霓谷奈奈

2、【贰】

　　【贰】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两年。

　　这期间，秀芹她前婆婆得了肝癌，治疗费缺了将近三十万，老发从别人嘴里听见了这事儿，二话不说就从银行里取了五万块钱，冷着一张脸送上门去，啪嗒一声往桌子上一撂，冷言冷语地说了一句：“拿去花，不用还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家三小子在老发身后冲着他的背影咣咣咣地磕了十几二十个响头，把脑门儿都给磕出血印子来了。

　　从那以后，老发更是名声大震，不仅十里八乡的相亲们来托他说亲，就连隔着好几百里地的城里人都不辞辛苦地带着丰厚的谢礼驱车来找他说亲。

　　甚至连乡长都有意让他去感动省城十大人物参选，好给家乡长脸。

　　不过老发向来憨厚老实，不喜欢那种拘拘束束的大场面，寻思寻思去跟乡长回了一句“人都有过不去的坎儿，能帮得上忙的就帮扶帮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宣传”，就顶算是把这事儿给推掉了。

　　跟着又过去了两年。

　　这天傍晚，老发在家吃饭，突然听见撞门的声音，就放下碗筷开门去看，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女人背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娃乖觉地站在他家门口。

　　看见老发的面，那个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老发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老发哥！老发哥，求求你救救我……”

　　老发让她别哭，有话慢慢说，跟着把她让进屋来给她倒水喝。

　　问过以后才知道，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名叫吴佳瑜，是从外省被拐过来的，被拐来那年她大学还没毕业，然后被人贩子要价两万块钱卖给山上养羊的那个破落户，

　　精神和智力上都挺有问题的王大栓子当媳妇了，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这两三年一直都被他们那家人用铁链子捆在家里，任由大栓子和大栓子他爹两个轮着糟蹋。

　　不仅如此，他们一家人还给她打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一打完药她就觉得浑身没劲儿，松松垮垮的，只能任人摆布。

　　时间长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甚至连自己在哪念书，家住哪里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吴佳瑜，今年二十三岁。

　　那个王大栓子正好是老发认识的，以前王大栓子他爹他妈也来过好几次，找老发给他们家五代单传的儿子说亲。

　　老发有一点就很好，他虽然以说媒为生，但是很讲原则，他坚决拥护国家优生优育的政策，就算是给穷汉说亲，也坚决不给侏儒症这一类的有遗传疾病的残疾人和智力有缺陷的还有精神不正常的说亲，以免他们再把这些病给传播下去，祸祸孩子。

　　老发听佳瑜说完经过，就让她洗漱干净在家里住下了，说等以后安顿下来就带她回家去找她爸她妈，还跟她商量好了，如果她愿意相信自己的话，

　　为了防止王大栓子一家过来找事，他们两个得赶紧去领结婚证成为法定夫妻，这样王大栓子一家再来要人，就算到时候闹到警察局也是老发他们有理，等以后帮她找着家人了，到时候他们两个再离婚就行了。

　　老发是什么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佳瑜当然是选择了相信他。

　　第二天，老发就找了一套自己前妻的漂亮衣服给她穿上，带她去派出所办了临时身份证，又跟她去民政局领回来了结婚证，至于佳瑜生下来的那个遗传了智力障碍的女儿，也随了老发的姓，取名叫马兰花。

　　小镇不大，消息传得比风快。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混不吝的王大栓子就操着粪叉，带着他爹他妈来老发家砸门了，涎水横流地跳着脚骂，让老发还他婆娘和闺女。

　　周围邻居知道老发是在做好人好事，不是占人家姑娘便宜，自然愿意帮他。一听见声音，他们就带着铁锨锄头还有犁地的钉耙一类的东西来给老发撑腰。

　　王大栓子一家见对方人多势众，只得夹着尾巴骂骂咧咧地走了。

　　从那以后，佳瑜就带着智力障碍的女儿马兰花暂避在老发家里，转眼间，傻丫头长到五岁了。

　　别的孩子五岁了都会背不少唐诗宋词了，因为智力障碍，马兰花长到五岁都还跟一两岁的小孩子似的，说话说不利索，没事儿净知道发呆傻笑，不然就是吧唧吧唧地吃手指头，弄得一手的鼻涕口水。

　　这一天，老发带着佳瑜和马兰花开上了面包车准备出远门，

　　邻居问他去哪，他说他找着佳瑜的爸妈了，这就送她回老家，邻居感慨老发心善，祝他们一路顺风，还跟老发打趣说，干脆去跟佳瑜爸妈把亲事求了得了。

　　老发这两年光跟佳瑜有夫妻之名，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听了邻居的话，不禁老脸一红，伸了巴掌打他：“狗剩子，你就放你他娘的狗屁吧！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佳瑜才二十五，瞎撮合什么！”

　　邻居转脸看了看佳瑜，佳瑜含羞带怯地敛了眉眼避开视线，笑而不语。

　　邻居跟着开朗地拍了拍老发的肩膀，笑着骂他：“你个老比养操的，就知道得了便宜卖乖！早点回来，我等着喝喜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