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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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中心医院。
急诊科，是这间医院最忙碌的科室。
每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人流不断。
急诊科的走廊上，护士长一头利落的短发，手中抱着深蓝色的夹，有条不紊的调度着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们。
这条走廊上，无论病人家属还是医护人员，每个人都在跑步前进，不敢耽误一分一秒。
在这条充满机动性的走廊里，只有一个悠闲的例外。
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黑色运动休闲服，头上带着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保镖同款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墨镜掩盖下的面孔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是单看口鼻与脸型的轮廓便可得知，这人墨镜底下的只要不是一双斗鸡眼，那这个人一定生的很好看。
他叫陆茫，也在这间市立医院工作。
只不过他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而是——死神。
死神，往正规点说，叫做“冥府公务员”。
俗称也叫“鬼差”。
今年，是陆茫成为死神的第五个年头了。
也是他业绩垫底的第五个年头了。
此时的陆茫正背着手，站在市立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公示板面前盯着一张蓝底的工作照片出神。
上周五，冥府工作总结大会上。
他的顶头上司秦广大王蒋子文，又一次把他拎上了台，当着地狱三千鬼差的面，直接把生死簿甩到了他的脸上。
“陆茫啊陆茫，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好好看看，五年了！五年了啊！你一共给我带回来几个人啊？！你看看黑白无常，人家那是什么业绩？！你每年到这儿来开会，你自己不脸红的么？”
“那…黑白无常不也是乱世刀兵的时候攒的业绩嘛…我又没有赶上…”陆茫低着头，瞟了一眼台下坐在首位，头顶上闪着“地府骄傲”的两位无常大哥，小声嘀咕着：“再说…现在不是禁止勾魂么…”
“陆茫，你小子是觉得自己跟冥王沾亲，还是跟鬼帝有交情啊？”秦广大王双手叉腰，将新做的制服西装别在了身后，一头背在耳后的长发，再加上这身不伦不类的西装，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道貌岸然：“就算不跟无常比，跟你同期进来的有谁像你业绩这么差的？你的辖区里守着那么大一间市立医院，你还敢跟我说业务少？”
愤怒中的秦广王伸出手指戳着陆茫胸牌上“实习”两个字：“我执掌生死簿三千余年，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死神，实习了五年，还转不了正。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动过脑子，有没有走过心？你的同龄鬼正在抛弃你，你的后辈们正在赶超你！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嘛？！”
“我…我有好好努力…可是…”
“我不想听什么可是！”秦广王抬手对陆茫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从而又转向下方的鬼差道：“冥王大人曾经教导我们，我们是地府招商引资的牵头人，我们的业绩决定着地府的人口基数，决定着贡品的数量，以及投胎，轮回等各项事宜。所以，我们要重视我们的工作，要认认真真的为地府服务，大家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众鬼差答得异口同声。
只有台上的陆茫，想找个地缝去钻。
其实，陆茫没有完成业绩的主要原因其实真的不怪他。
怪只怪这个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这个男人名叫李长枫，听说是什么国际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主攻心脏内科，因为天资高，还没毕业时就已经在其导师的带领下参与了许多高难度手术。
独立发表的医学论文，在学术界也享有极高的口碑。
一毕业，国内外许多医院都向其抛去了橄榄枝。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这般优秀的简历，投到了这座小城市的市立医院来，还坚持要做急诊科医生。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陆茫踩着候诊区的凳子垫脚，愤愤然的用手指戳了戳公示板上的塑料罩子，呲牙咧嘴的好像要把这张照片上的人整个生吞活剥了。
“喂！你干什么呢？没看见这里这么多病人，你捣什么乱啊？”
陆茫反常的行为惊动了一个正在推氧气瓶的护士小姐姐。
他急急忙忙从椅子上爬了下来，给护士小姐姐鞠躬道了个歉，拍了拍被自己踩脏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错，平常的人都能看得见陆茫。
陆茫这批鬼差同黑白无常那种老牌鬼差不同，他们混迹在凡间人群里。
除了没有呼吸心跳，身体冰凉以外，其他的和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同样需要吃喝拉撒睡这些生前的基本需求。
以至于陆茫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死。
陆茫斜靠在椅子上颓废了一会儿，满脑子里都徘徊着秦广大王说的那句：“你的同龄鬼正在抛弃你，你的后辈们正在赶超你…”
“你的同龄鬼正在抛弃你，你的后辈们正在赶超你…”
多扎心的一句话啊！
哪怕陆茫的心已经很久不跳了，也依然觉得心口窝的地方隐隐刺痛。
哗啦啦一串长响，一辆躺着伤患的抢救车从陆茫眼前经过时，车上的伤患满身是血，手臂反转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周身被一团淡淡的白光笼罩，代表着伤者肉身与灵魂已经若即若离。
陆茫燃起了斗志。
他站了起来，将原本拉在领口处的拉链一把扯开，人为的制造了一个拉风的造型。
就当他踩着脑海中神奇的bgm迈着超模一样的步子走到急诊中心的开放式病房的时候，刚刚那分明已经奄奄一息的伤患灵魂竟然没有半点离体的意思。
“伤者肱骨骨折，伴随失血性休克，目前情况已经稳定，叫骨科的医生过来会诊之后就转到相应科室去吧。”李长枫举着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对身边的护士小姐姐说道：“对了，伤者颅压偏高，记得请神内的当班医生给他开个片子…”
陆茫，傻眼了。
他从走廊到急诊中心，总共也就不到三十米的路程。
怎么，怎么这就处理完了？
是他的超模步走得太慢了？
不能够啊。
“哎，我说，怎么又是你啊？”愣在路中间沉思的陆茫再度遭到了那位推氧气的小姐姐的嫌弃：“刚刚还想砸我们科室的展示墙，现在又在这儿挡路，你是病人家属吗？”
“额…那个…不好意思哈。”陆茫连忙侧了身子给小姐姐让了路，这一侧身陆茫的双眼竟然好巧不巧的跟被说话声吸引过来的李长枫有了一个短暂无比的眼神交流。
眼神交锋，陆茫的心里更不痛快了。
娘了个腿的，坏了老子的好事，还敢跟老子对视是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非在编地府实习公务员，与尔等凡人早就不在一路了。
你既然敢坏我的好事，我必须给你点教训。
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
深夜的急诊室里，空空荡荡。
无论什么地点，只要地大人稀，到了夜里，都会显得阴森。
这个时间，同一班次的同事去休息室小睡，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李长枫一个人泡了一壶浓茶，整理着医疗记录。
忽而，不知哪里吹来了一股打进人骨子里的阴风。
李长枫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一侧的窗户并未关严。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睑，起身走到窗前，当手扶到窗框上的一瞬间，身后久亮的白炽灯灯芯开始泛红，忽明忽暗，并且不时发出炸裂般的噼啪声。
透过未关严的玻璃窗，李长枫发现了自己身后那个时隐时现的黑色身影，这身影每一次隐现都会离他更近一些。
黑影最后一次闪现，李长枫忽然转过身去。
黑影站定之后，反而被李长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
好险，这个距离。
差一厘米就亲上了。
“挂号了么？”
李长枫一本正经，例行公事的态度险些把陆茫弄不会了。
“我是死神，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陆茫用仅有的一点法力，把自己的声音包装得犹如咒怨里的伽椰子一般极其恐怖。
“没挂号，挂号窗口出门左转。”
李长枫，无动于衷。
“我说，我是死神！死神你懂么？！”陆茫踮起脚尖，身上这团掩盖真容的黑气马上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准确的说，他好不容易立起来的人设还没等用，就已经快塌了。
“神经科明天一早八点营业，我这里是急诊。”李长枫绕过陆茫，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你家属在么？我可以给你先写个病历。”
“我真的是死神！死神！黑白无常晓不晓得？！”陆茫习惯性的跳脚，身上的黑气也随之烟消云散，露出了自己本先干干净净的容貌来。
“你饿不饿？”李长枫将刚拿起的笔，又放了回去，换了一句说辞。
“啊？我…我还好啊…也…不能说不饿。”陆茫如实回答。
李长枫似乎没打算管陆茫的回答，而是直接从自己桌旁的保温袋里掏出一个天蓝色画着云朵的旧饭盒，推到了陆茫面前：“这是我白天做的蛋挞，你拿去吃吧，我这里还很忙。”
“啊…那个…谢谢哈…”陆茫抱着饭盒莫名其妙的转身出去了。
急诊室外的塑料椅子上，陆茫抱着饭盒啃着已经凉掉的蛋挞。
酥皮和蛋液，沾得满嘴都是。
“怪了，我今天好像是去吓唬他，好让他辞职的唉，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陆茫举着半块蛋挞嗷呜一口整个吞掉：“不过他这个蛋挞烤得倒是真好吃，凉了吃都不甜不腻的…啊呜…他请我吃蛋挞是不是说明他怕我了？在讨好我，所以才请我吃的…”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怕死神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