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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各自筹谋 ...

  •   这话说的严苛了些,仿佛是在责备皇帝的意思。

      只是长公主向来都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还不待皇帝说什么,她便又连声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竟盗取了臣妹回朝的消息,还偷了冯大人的羽箭来栽赃!今日是臣妹侥幸,有兰青忠勇之故,因此还能坐在这里,与皇兄一道来探望冯大人,臣妹也知道,冯大人于社稷有功,对皇兄又是再忠心不二的,这样的人要刺杀臣妹?”

      她起身,腰间的牡丹香囊磕在了凳子上,洒出了一些香粉出来。

      但很快,长公主躬身行李,宽大的衣袖将那些香粉扫落在了地垫了,除了一旁的心白为此悬了悬心,并无旁人注意到这些。

      “皇兄,臣妹知道,这必然是有人要借此机会挑拨我与冯大人的关系,我今儿来,也是想与皇兄与冯大人商量一声,往后上朝,可否给我留个旁听的位置?”

      眼见冯英要说话,长公主的神色便更哀婉了些,她言辞戚戚道:“臣妹实在是想亲手抓住这个挑拨离间、居心不良的小人,好为臣妹与冯大人正名啊皇兄。”

      长公主语速要快些,冯英几度想插嘴,但都没什么缝隙可趁。

      好不容易她停了下来,冯英才寻得机会,格外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殿下原来今儿并不为来探望微臣。”

      “你我故交,再不必说那些客套的话。”

      长公主转目看向冯英,神色恳切:“大人之事大理寺自会明查,而身体也自有太医院调理,我是个无能的人,唯一的用处便是为皇兄分忧,亲手抓住这个栽赃冯大人的小人。且我想着,这人一击不中,必然是要另寻法子,没想到,果然又在京都里动了手。”

      这便将牵涉其中的广轩客栈带过去了。

      立在皇帝身后的吴志又轻轻松了一口气。

      大楚历来敬重读书人,许多权宦甚至还要在府上养有志之士做门客,只待大考中榜后互为扶持,这都已经是多少年的规矩了,何况如今文脉不兴,霍掌院与江大人更是一心都扑在了人才的选拔上,便是太子殿下,也常常微服出入民间,为东宫择取些可用之才。

      偏皇帝不喜,几次说要削了书院。

      冯大人中毒一事,更如引子,对答上稍有不慎,他便是致使书院连根被撅的罪魁祸首。

      好在长公主殿下来了。

      “和韶的意思是……”皇帝将长公主拉起来,扶着她在凳子上坐好,“你觉得这事与那些书生没有关系?还是朝上有人动的手?”

      “臣妹以为,恐怕就是如此。”

      长公主点头道,“明知有司将军与兰青随行,还要借冯大人羽箭暗杀臣妹,又故意落下,可不就是为了挑拨臣妹与冯大人的关系?臣妹拾来这支箭,回了宫必然是要与冯大人处处作对的,可是不如那人所料,臣妹如今与冯大人还算融洽,这才惹他心急,再度动了手。”

      “可见这人是冲着冯大人来的。”

      长公主斩钉截铁,“臣妹觉着,冯大人为皇兄臂膀,如今这样子,恐怕那人也并不会死心,皇兄必然还是要将太医院与左执吾卫的亲信拨来,那皇兄身边必然空虚,如今这朝上局势不明,臣妹斗胆,愿以性命相随皇兄左右,绝不给那些宵小可乘之机!”

      这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他自小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死。

      这世上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七岁时一直服侍他的奶嬷嬷死于一块精致的糕点,九岁时的贴身太监死于一盏有些凉了的茶。

      而这些东西,原本都是为了他准备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养成了如今他猜忌又暴虐的性子,他不允许这世上有人对他起二心。

      可是,这世上哪有人会真的忠心不二?

      他是最信任冯英,但是冯英如今中毒,卧病在塌,皇帝想了一圈,发觉满朝文武,还真如长公主所说,确实再没个可信任的人了。

      “皇兄……”

      长公主放低声音,干脆如幼时那般,将下巴伏在皇帝的肩膀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为难,便罢了,臣妹只是担心没了冯大人在侧,皇兄一人在朝上被那些小子们为难。”

      她身上的香气格外浓郁,但闻着,却叫人觉得心旷神怡,眉目舒展。

      冯英笑着,眸底已结了一层冰霜。

      “便依你也好。”

      皇帝伸手,在长公主的珍珠冠上拍了拍,“晏随那小子,巴不得朕早死,因而朕才将他轰去了原州,这一时半刻,没了冯英,便姑且只能用你顶上了。”

      “陛下。”

      冯英眼底的情绪瞬间转换,再抬头时,已成了一副不输长公主的楚楚可怜之相,他叹着气道,“微臣的冤屈,便要靠陛下与长公主殿下一力洗刷了。”

      接着又是两声格外虚弱的咳嗽。

      但即便如此,冯英还是没有半点要躺下休息的意思,他强撑道:“因着去年京考舞弊之事,微臣今年叫他们用叶纸誊录试卷,想来司士府是不该再做半分手脚的,陛下若是得闲,可去司士府看看今年的卷子,发放场券时,微臣可在广轩客栈里见了几个可造之材,日后得陛下驱遣,必是栋梁之才。”

      “对了,你说那个叫什么?”

      皇帝看向身后的吴志,“广轩客栈那个,叫晏初?”

      -

      晏初打了个喷嚏。

      他在青州时就身子弱,这千里迢迢来了京都,且不说水土不服,便在这露天里睡了一夜,已足以叫他染上风寒了。

      第一日的“为相之道”,晏初自觉答得尚可,但第二日的策论,就叫他觉得有些难以下笔了。

      院子里隐隐荡开了学子们唉声叹气的声音,有不少人甚至直接交了白卷,只写下名字交给行监夫子后,便出了考场,打算来年再战。

      晏初硬生生捱到了行监夫子来收卷,双手递过去的时候,心里还琢磨着方才写得不合适的几个地方,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应该如何去论述,即便是交了卷,心里也实在是放不下。

      出了甲字房,晏初一眼就瞧见了等在外头的孟定坤,孟定坤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依旧意气风发的大步赶来,伸手揽住了晏初的肩膀,笑道:“今日策论不知所云,我便交了白卷,出来的时候,见柏友正还写得起兴,想来今年他必中无疑了。九思兄弟你这会儿才交了卷子,大概也写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晏初摇了摇头,“‘苍山负雪,明烛天南’,读来不过是一句描写景致的词,要怎么与‘自觉心’一道论述却着实是毫无头绪,我总觉得离题万里了。扶缨哥,这句话是出自哪里的?我为何从未见过?”

      孟定坤苦笑道:“我若知道,也不必交白卷,原文誊写一遍也便罢了。”

      两人一路说着,已走回了广轩客栈去收拾东西,只是还未收拾妥当,忽有人将房门一脚踢开,接着响起一道粗粝些的嗓音来:“谁是晏初?”

      这会儿陈立平已走了,只有孟定坤、陈闲与晏初三人在客栈当中。

      晏初起身,应道:“是我。”

      为首那人掏出令牌道:“我乃大理寺执甲卫,随我们走一趟吧。”

      晏初不解,陈闲也蹙眉了一瞬,但还是从行李中掏出些散钱来递在这人手中,陪笑道:“这没来由的,几位军爷,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与我们细说说?”

      “奉命行事。”

      那人并不接钱,只拿着令牌看向晏初,“无可奉告。”

      “孙虎。”孟定坤侧身挡在晏初面前,责问道,“怎么,看见你孟爷爷在这,也不说问个安吗?你好大的架子!”

      孙虎这才收回令牌,恭恭敬敬朝孟定坤一礼,言辞稍稍温和了些,但依旧不容置疑道:“孟公子,我们实在是奉命行事,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劳烦这个晏初,随我们大理寺去一趟便知,倘若无事,一两日之内便也回来了。”

      晏初的脑子这会儿已大概转圜了过来。

      场券上莫名出现的油污,甲字房舍外的公公……还能有什么事呢?大约便是京都中人已按捺不住,想要要他的命了。

      这整个京都里,一个莫名的晏姓小子可以威胁到的,也只有那个谨慎的冯大人。

      他轻轻拨开孟定坤与陈闲,仰头看向孙虎,“我跟你去便是。”

      “孟公子放心,绝不会少了他一根汗毛就是。”

      孙虎临走,又朝孟定坤恭恭敬敬的一礼,仿佛当真是格外敬重他似的。

      但京都中混着的人,向来做的,也不过就是个面上的功夫。

      一路沉默着进了大理寺,却不往堂室中见人,孙虎已押着晏初,径直往牢房走去了。晏初扭动几下,但觉肩上的双手愈沉,如铁钳一般,掐的他生疼。

      “吴大人呢?不在这儿审讯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各自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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