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硬如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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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好啦，陆家的人闹上门来了！”小丫鬟慧儿推开院门，忙忙慌慌地奔进来。
正待呵斥她不懂规矩的小乔立即噤声，转身用一种悲切又无助的眼神望着李歆。
看来此事是与自己有关，已经换了便服的李歆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小乔陪着她往前院去，拐来绕去，走了约莫二里路，在游廊的拐角处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地说：“小姐，我们这样去，恐怕，不太好……”
李歆点头便是理解，既然是被人“闹”上门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再联想到之前她是穿着“吉服”被人发现在荒郊野岭，大概就能猜到是个什么事情了。
看来这次遇到大麻烦了，她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小乔可以不必跟着了。
她独自转过游廊的拐角，一道朱漆的小门出现在眼前。门没有锁，那一端便是前院，她没敢推开，只是躲在半掩的门扉之后。没有人发现她就躲在这里，她却可以很清楚看到和听到前院里发生的一切。
数十口朱红的箱子被人抬到前院中，一口紧挨一口，摆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来人就在屏障的那头一字排开，其中一个身着粗衣的汉子出列半步冲这边喊话：“李邃竖子，李歆不守妇道，新婚之日与人私奔，丢的可不只是你李家的脸面，也重创了我陆家的声誉！如今你不仁在先，也休怪我们不义在后。李歆还未过门，便不算是我陆家媳妇，休书免了，只退回聘礼，一应俱在此处，你且当面点算清楚，从此两家各不相欠！你可有辩驳？”
罪魁祸首李歆躲在偏门背后，只见便宜哥哥李邃沉默半晌，终于举步向前，向着陆家的人道：“是李邃教妹无方，致使她犯下弥天大错，无话可说。只是，她并不是私奔，虽然误了婚期吉时，却未曾做下任何不贞之事，没有对不起陆明。你们若在此时退婚，积毁销骨，叫李歆今后在金陵如何做人……”
李歆看着那个原本高大的背影像是被人抽去脊梁骨一般瞬间矮了一大截下去，再听那恳切悲戚的言语，心中五味陈杂，百转千回。
陆家的人毫不动容，冷笑数声：“这还算对不起我家少爷？她为了那姓白的小子连亲都不成了，定是早就暗同款曲私相授受，做下苟且之事了！此等□□□□根本不配进我陆家的大门！”
“你、你怎可出语伤人？你诬蔑！你……”李邃一生中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羞愤难当，语不成句。
在场的众人，除了陆家的人，剩下的应该都是李家下人，当此大事，也都没个计较，乱成一团。李家的老管家李仁站出来，把他们通通喝退。庭院中，陆家有十数人，李家除开不敢公然露面的李歆，只剩下李邃与李仁两人而已，气势上已经不如人，纵有千般万般的道理也说不清了。
陆家人愈见猖狂，谩骂不绝，虽然李歆不断地告诉自己——这跟我没关系，不关我的事。但是，那些人口口声声喊的都是她的名字，哪怕只是重名重姓，被人这样辱骂，谁心里好过？
整理好情绪，最后一次确认作战方针，她猛地推开角门，在陆家众人如刀枪剑戟般的注视下，面色平静地缓步走到便宜哥哥李邃身边，站定之后，目光扫过陆家的众人，缓缓开口道：“李歆在此。与我有关的事情是不是应该找我，而不是李邃商量呢？”
她的声音娇柔轻缓，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笑意，却仿佛名剑出鞘，凛凛生寒，压得在场的人莫不心中一沉。
一阵死寂之后，陆家最先冲锋陷阵的狗腿子恶狠狠道：“好，那就找你‘商量’！”
李邃正待要行动，被李歆暗暗伸手一挡，她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她自己则直直地望着那人，双目不怒自威，在气势的对抗中，硬把对方再压下一个头去。
那人不免有些恼羞成怒，正待要张嘴，一个颓唐无力的声音喝止了他：“陆安，你下去！”
那人似有些意外，转身，望向人群中的一名青年男子，有些激愤地唤道：“少爷！”
李歆的目光也被吸引到那人身上，顿时眼前一亮，心头一紧。她可以断定他就是古代的李歆预备要嫁却最终没有嫁成的陆家少爷——陆明了。不过，对于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李歆而言，他就是个毫无关系的路人甲而已。虽然是个帅到无以复加、美得山河失色路人甲。
“下去！”面对呆立不动似在坚持的陆安，陆明加重了语气。这声重喝在李歆听来底气虚浮，如同花拳绣腿，大约是悬殊的身份差距，依然迫得陆安不情不愿地退回人群中，仍旧咬牙切齿地瞪着李歆。如果目光是有形的话，那么李歆早就成了一张渔网。只可惜，目光是杀不了的人。
她并不是铁石心肠的坏人，只是觉得，为了自保，对于先伤害她的敌人没必要客气而已。
陆明从对方阵营中缓步踱出，他抬眸，眼睛深邃仿佛倒映着星空的大海，眼眶中似有泪光在闪烁。
李歆望着他，原本高涨的气焰莫名暴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戳中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他和她就这样脉脉相望，无言，中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纵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也无法飞渡。一股凄凉的小风就在两人之间来回地吹啊吹。
半晌，陆明终于开口：“歆儿，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我？”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想不想嫁的问题。”
陆明整个人仿佛亮了一亮，追问：“那么你对我还是有情的？”
其情之深，闻者莫不为之动容。
李歆的鼻尖也是一阵酸楚，莫名的，泪水仿佛就快要决堤而出。她咬咬嘴唇，再望一望他身后那群恶形恶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的陆家重人，终于攒够狠劲，咬牙道：“我之前对你没有半分情意。”
她没有想到，这句话将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好得很！”陆明显然受刺激过度，仰天长笑，摔门而去。陆家的人也紧随他而去。隔了好远，还能听到他那悲怆的笑声。
李歆毛骨悚然，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突然，那笑声戛然而止，人们焦急万分的声音随之响起：
“少爷，少爷，您醒醒啊！您不要吓奴才啊！”
“不好了，少爷吐血了！快去请大夫啊！”
脚步声杂乱地响起，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冲着这边来的。李歆猛地回神赶忙吩咐：“关门，快关门！”
门栅刚刚放下，就有人在外面气急败坏地捶门，大喊：“李歆妖女，快出来！我杀了你为我家少爷报仇！”
傻子才会出去让你砍！李歆缩缩脖子，转身往里走，却猛地被李邃捉住了手腕。
“你干嘛？”她话音未落，便见李邃的大手高高扬起。她不躲不避，只是仰面望着他。
李邃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挣扎着收成拳头，猛地砸向空气。一腔愤懑却丝毫没有得到纾解。
“反正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快刀斩乱麻有什么错？”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倔强，刺得李邃已经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地蹿了起来。
李歆还是不躲，她索性闭上眼睛，让他打，如果这样他会高兴一点。
希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能回到餐厅。虽然她刚毕业就又失业又失恋，前途渺茫爱情埋葬，但是，她相信工作会有的，爱情，也一定会有的。只要肯努力，未来还是可以很美好的。
“住手！”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却响起了。
“住手！”
白希辰双手扶门剧烈地喘息，刚才那一声喊几乎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的出现，无疑是火上浇油，使得李歆原本认为已经糟糕到极点的状况变得更糟了。
李邃收回要打李歆的手，转而向白希辰奔去——李歆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了十七年的亲妹妹，要是真打，他这个当哥的比她更疼。但是，面对白希辰这个外人、这个祸害，李邃就没有丝毫犹豫了。
李歆没有心情上去劝架，她转身，面无表情地往回走。暗处，数道阴侧幽怨的目光默默为她送行。
“都躲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干活！再敢偷懒，这个月的月钱通通扣光！”李仁再度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缓步追上来，一张布满皱纹的圆脸堆起笑容迎向李歆，那笑容有些夸张，仿佛在有意逗她开心。只有在家里伺候多年，看着少爷和小姐们长大的老仆们才会流露出这样深切自然的宠爱之情。
“小姐，让李仁送您回房休息。”
李歆原本冷漠的心也融化开来，点点头：“劳烦您了。”
回到房里，已是午饭时间，李歆虽然毫无胃口，但是坚持三餐有度的原则，勉强自己吃东西。
小乔和屋子里的几个丫鬟都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她们在后院，虽然捕风捉影地听到一些传言，但还是不太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问，又不敢问，一个个都嗫嗫的，越发败坏李歆的胃口。
白白浪费了一桌子好菜，李歆站起来，向床走去。她很累，累得连整理自己的内心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好好睡一觉，还想回家。
这一觉，李歆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面，纷杂的画面和声音交错着，闪烁着，忽远忽近，看不分明，听不真切。仿佛是在现代，又仿佛是在古代。她在茫茫的云雾中颠簸着，却意外的并不惊慌失措，因为有一只温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从掌心传来的不仅是温度，还有力量，面对一切的力量。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原本朦胧柔和的光线突然变得刺眼。小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姐，您醒啦？”
一瞬间，李歆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原来还在这里，真的回不去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心硬如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