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扰看雾》洇谴

1、沈府痴情

　　人总会为年少不可得之事而用尽一生去追。

　　正逢秋意萧瑟之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丝毫没有畏惧秋意的寒意，街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此时一堆人正围成一圈似乎在聊着些什么。
　　“诶，你说那沈大官人家的女孩咋死的这么惨？”
　　“诶呦，真的是作孽啊。”
　　“听说人家正要与人订终生呢，结果啊，那新郎跑了。”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人们叽叽喳喳的闲碎话语聊着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
　　人们说，这沈宅中死了个人。身份暂且被人们断定为是近几年没有出过几次门的沈府大小姐——沈倩。可这人难不成是死在自家还死得这么蹊跷？ 按说一般沈宅这种家中应是戒备森严，要是这样都护不了自家千金那更别谈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家了。
　　此时一位灰衣少年戴着一顶黑纱帏帽缓缓走来，“劳烦问一下，这沈大官人家中女孩到底怎么死的”
　　“这就我们就不知道了，可惜了啊。”
　　“这，我们也只是随口说说罢。”
　　“哪里能晓得发生了什么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一边发表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言论一边慢慢向别处移动。不一会儿，这三三两两的人群便散了。
　　原地徒留那灰衣少年与一位卖菜的大娘。
　　大娘看了眼少年，此人虽然戴着一顶黑色帷帽，身上的灰色衣物看上去材质也不错，再加以此人微微露出的白皙肤色，想必应该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被照顾起来的人。这样的人应该是初次来这儿，要是能够与其交好。
　　思虑及此，大娘便就开口道。“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哪啊，我瞧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寻常人家，来到我们这儿是有啥要紧事吗，要不要来大娘家里坐一坐，大娘家里还有个妹妹。”
　　少年听罢摆了摆手，对大娘笑着说道：“不了，谢谢大娘的好意，我来这儿只是正好凑巧。还请大娘就别再打趣我这个远来的游客了。”
　　说罢，少年拨弄了下帷帽，此时一阵风轻轻吹过，带着秋意的微微寒气，吹起帷帽的一角正好带出一片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一张微微上扬的红唇。
　　他似是意识到对于陌生人的好意不能这么冷漠的回应，于是又张了张嘴道。
　　“谢谢大娘的好意。不过，在下还要赶路呢，这山高水长的，还望后会有期。”他行了一礼便匆匆融于人群之中，只剩空气中淡淡的荔枝香残留在空气中告诉此地还有个人来过。
　　只徒留大娘还在原地，心中还在暗暗可惜着这位不凡的少年怎么不能来自家坐坐客。
　　现在这情况，貌似沈家成了最有意思的地方。这种情况他叶卿默自然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叶卿默心中想着便走向路边正在卖马匹的摊子，看了看马匹的价格，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他默默伸出手将帷帽拢得更低，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向沈宅的方向走去。
　　正近夜半三更之时，但仍有一家灯火仍然亮着那就是沈府。
　　沈府此时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奔走着。
　　叶卿默站在沈府大门前，撩起黑纱叩了叩门，“请问有人在吗，在下想要借宿一晚，请问可否行个方便。”
　　他站静静在沈府大门前，许久都没有动静，只听得里面忙忙碌碌的脚步声在告诉着叶这家主人只是暂时有事情，应该不是故意凉着。
　　他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听到院中传来些嘈杂的声响，那几个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其中有几个声音格外明显。
　　“来人呐，快把小姐带回去睡觉。也不看看现在已经几时了，她胡闹，你们也由着她胡闹吗？！”中气十足的男声似要响彻沈家大宅。
　　“老爷，小姐实在是忧心那玲萍的死，不肯去睡啊。”一个声音回答道。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是是谁给她惯成这样？”
　　“……这，属下这就带小姐去。”
　　此时一名侍卫急冲冲地跑到了沈老爷跟前，”老爷，外面有人想要借宿。“
　　“还是让客人快些离去吧，近来府上怕不安宁。”
　　他叹了口哦气：“哎，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人知晓这件事了。”
　　“可，可是老爷此人说他能够帮老爷解决眼下难题。”侍卫抱拳禀报道。
　　门外的叶卿默听到了这些话，大为震惊。
　　这我可没说帮忙去解决这眼下的问题啊，这人、这人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沈老爷在庭院里踱了踱步，从一边又走向另一边，瞥了眼家宅中上下忙忙碌碌的人群，又叹了口气道：“那便让他进来留宿吧，左右不过是多一个人，再多不过也是麻烦一些人罢了。”说完便向沈府大门走去。
　　叶卿默听到好似有人走向这边，便默默走远了些。
　　什么事我都不明白，今天只是想来借宿一下的。别来找我真的，真的别来。
　　叶卿默只见一位小厮匆匆开门而来，道：“叶先生，您再稍微等待一下，等我向我们家老爷告知一声。”
　　叶卿默听完这说辞，心中不知怎么的竟然松了口气，知晓这人多半是不让自己进了，但也没有推辞，轻笑一声：“好，我在这附近遛一遛就走了。”
　　“诶，叶大侠说的哪里话？”沈老爷站在沈府大门口，朗声道“我沈府历来都有善名在外，岂能有让客人不来沈府坐一坐，吃个饭再走的道理。”
　　叶卿默回过头来，行了一礼道。“在下在相隔几里的集市中听得沈家近来有些难题，恰好路过来借宿一晚，想借这个机会还一还曾经的人情。”
　　沈老爷敛了敛笑意，“还未敢问沈少侠的令尊何许人也？”
　　叶卿默摸了摸帷帽上薄薄的一层黑纱。
　　“钰山叶家。”
　　沈老爷拱了拱手笑道；“原来是叶小少爷，近来家中繁事颇多不能给沈少爷办宴席，还望海涵，海涵呐。”边说边对身边人使了个眼神。
　　沈宅中人顿时领悟，周围的侍从齐声道；“欢迎叶公子。”
　　叶卿默摆了摆手，轻声道：“我叶家素来不喜过于张扬，大办宴席就不用了，只是暂住一下罢了。”
　　沈老爷侧了身，抬手道：“那我们去茶室再议，请。”
　　叶卿默拱了拱手：“多谢。”
　　随后这两人便一前一后进入了这沈家大宅，身后的侍从也在沈老爷带叶走进茶室后散去各干各事了，毕竟需要忙碌的事情还有许多。

　　茶室内
　　两人相对而坐，相对无言。
　　沈老爷先打破这略显尴尬的场面，浅尝了一口茶水抿了一口，转而皱眉道：“今天这茶水有些过于烫了，是谁今天负责泡这水的？今夜负责去帮忙清扫庭院去。”
　　站在一旁的侍女，听完这话抖了一下，随即又将头深深低下缓步离开了茶室。
　　沈老爷笑了笑：“家中管事现不在，有些不周到之处还望海涵。”拿起那杯被说微烫的茶水一口喝下，“我先自罚一杯。“
　　叶卿默将将手伸向茶杯，用指尖微微触碰了下杯壁，并未发觉微烫的迹象，随后面色如常地将茶杯拿起，也陪着喝了一口。
　　沈老爷将茶杯放下踌躇道：“不知叶少侠过来所为何事？”说罢直直看向这叶家的小少爷。
　　“沈老爷，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还在问我所为何事，莫不是真的不晓得外面谣传的流言蜚语？”
　　叶卿默将茶杯放回原位，“这可不应该啊，这谣言还传的如此之广。”
　　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为何？谣言真的是无意传出的吗？那又为何如此统一，这一路上的谣言都大差不差的，非人为不可能。
　　叶卿默将双手放于膝上，道：“在下在路过时听到的流言，沈老爷可曾听得？”
　　“哈哈哈，这没想到叶小弟竟然还听信于这些流言蜚语啊。”沈老爷摸了摸胡子，打了个哈哈道。
　　叶卿默没有想到沈老爷如此不信任自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是，许久未出世，这种打太极的无用功都能用到他都身上来了，也许世人早已经忘了这钰山叶家的看家本领了。
　　叶卿默从发侧的银饰中抽出了一张薄薄的银色树叶，放在茶桌上道：“这下总可以信我了吧，北城沈家，沈万青？”
　　那薄薄的的银色树叶在茶室中的暖光下呈现出异样的光采，细看之下似乎有一只鸟兽印在其中，其型似鹊鸟，有两头和四脚和一长长的拖尾正是古书上的异兽。不难想象这枚小小的银叶中所包含的复杂工艺与它的稀有程度。
　　沈万青先是余光瞟了一眼那银叶，随后顿了一下，又反复认真地看了几遍，正色道：“这，我可没有不信任叶少侠这一说，只是，这说到底还是家事，家事应有家中人自行解决，也轮不到劳烦沈家的地步。”
　　“那，在下斗胆问一问沈老爷，这近来沈府中诸事繁杂，尽管仆从都兢兢业业但其中漏洞百出啊。”叶卿默丝毫不客气的将那茶杯一指。
　　“比方说这茶室中的侍女应准备的渌水囊，我虽然不通茶道，但也知晓这不应用铜制的渌水囊，因为这样一来茶的香味便大大降低我相信沈府不至于连一个其他材质渌水囊都没有，也不相信以沈老爷以您对于茶道的喜爱连这味道都评尝不出来。”
　　“甚至最后都只能说一句茶温不对，这不像以走茶商出名的北城沈家的掌权人能干出来的事啊。”说罢，叶卿默拿出一手帕将嘴唇上沾上的茶水轻轻拭去。
　　得亏我闻出这茶水香气中参杂着些别的味道，不然我可得喝一口新奇口味的茶水了。
　　叶卿默望向沈万青：“想必先前沈老爷所说的管事不在，就是近期在沈府不幸离去的玲萍，玲管事吧。”
　　说罢便缓缓将帷帽前的一层黑纱掀起，露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和一双剪秋瞳，只可惜在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右侧有一块玉片。用红绳系起来，不知这红绳下到底是俊秀的容颜还是可怖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