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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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林夏天看到柳芊从天而降的第一反应是生气。
她一瞬间舍去了所有的贵族礼仪和教养，本能地就斥责起了柳芊：“谁允许你来的？幻境考核后，应该会有侍女接你出去的，你怎么不乖乖地和侍女们走？”
“谁让你来的!?”林夏天被气得肝疼，一瞬间话都不能好好说。
可她面前的柳芊却只会对着她傻笑，一边笑还一边说着：“我好想你啊，夏天。”
柳芊的那双蓝色的眼睛实在是太清澈了，清澈到林夏天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情绪的真假。
于是，林夏天在柳芊的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无数的，真挚的，浓烈到清澈的想念。
像是盛夏的暖风，就这样轻轻浅浅地吹到了林夏天的心间。
那一瞬间，林夏天是既气不打那一出来，心间又忍不住地猛地软了下来。
这般，她第二种的情绪便慢慢地泛了起来——是心疼。
非常的心疼。
柳芊于她，虽说是妹妹，虽说是偶尔恍惚间会让她自己心跳加速的心动对象，亦或者是父母的替身，她本就应该给予柳芊补偿和疼爱。
但更多的柳芊更像是她在路旁捡到的，受了伤，但极为漂亮，且黏人的小猫。
小猫被刚被捡到的时候又狼狈又瘦小，甚至连毛发都打结得只会不由自主地轻声地叫着，林夏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好无损地把这小猫从那魔兽森林里带出来。
帮她梳理好了浅色的毛发，戴上了漂亮的小饰品，揣在怀里，一刻都不愿往外放。
却不想就这么点时间，她的小猫就又变成了这附近狼狈的，可怜兮兮的，不知被谁欺负了的模样。
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沾到了一脸的灰，鼻头处还有擦伤，衣服破了大半，脚上自己给她绑好的绷带也都散了大半，甚至右脚处的绷带直接不翼而飞，露出了脚踝处的“神纹”……
见到自己后，也就只会委委屈屈的唤道：“我好想你啊，夏天。”
只会撒娇的小猫。
林夏天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右手飞速运剑斩杀了向她们冲开的魔侍，左手却已经飞快地将柳芊再次抱回怀中。
还顺便用自己的斗篷盖住了柳芊右脚踝上的“神纹”。
她这才确定，自己已经将小猫咪严严实实地保护住了。
而已经快乐得让自己落入林夏天的怀里的柳芊，才不知道这些复杂的，甚至有些繁琐的想法呢。
她是真的有些困了，受伤和死亡对于她而言是可逆的一个过程，可疼痛和重组的疼痛以及触感是其他人所不能替代的，柳芊在扣出自己眼睛的时候，她是能感受到那种钻心的，刺骨的疼痛的，疼到她脑子一片空白，却忍不住牙关紧缩，更不愿放弃和失败。
同时她在掐断自己脖子的瞬间，她是有感触的，甚至死后她是有感觉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骤然恢复，于是乎后面便是一点点的感受着被掐断的脖子怎么一点点的被揉碎，再被重组的过程，像是凌迟的倒放，将每一处的疼痛都在她的身上演示一遍，这般才允许她复活，也容忍她苏醒。
让人受彻骨的痛苦，而极端的折磨以换重生的机会，这看起来是一个过分的互换，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东西。
只可惜，柳芊因为见此太过稀松平常，所以不觉得惊讶，只是在浑身开始没力气，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时候，晕乎乎地想道：“啊？我这就累了吗，那我刚刚是怎么逃出来的啊……还能直接逃到林夏天的身边。”
柳芊困到记忆有些模糊了，脑子更是不好用了起来，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靠在林夏天的怀里挪了挪位置 ，想找到一个好睡觉的地方，却不想她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打完后，那边还在拼命诛杀着魔侍的林夏天甚至忙里偷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实在是被猫猫打哈欠的动作可爱到了。
而困倦的猫猫则理解错了饲主的意思，以为饲主一个人拼杀，所以觉得无聊了，在被摸头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晃荡晃荡了脑袋后，勉强地打起了精神，抬起头，拿自己的脑袋蹭了蹭林夏天漂亮的下颚线，努力地想要陪一陪林夏天。
却不想，这么一陪，却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我们为什么离门越来越远啊？”
柳芊揉了揉眼睛，看着林夏天干净利落地诛杀魔侍的模样，又看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大门，提出了疑问。
“因为这次魔侍的规模比较大啦，王怕这些野蛮的家伙破坏城中的设施，所以是让外面的人激活城中的‘空’纹，直接将魔侍们传送过来，由我在这里统一击杀的。”
林夏天解释起来轻声细语的，只是不知为何好像总是说着囫囵话，带着那么些官腔的意思。
而刚来人类社会还没有几天的柳芊，哪能听明白这话，直接听得头脑发晕，最后只能直接用出了自己的推测，问出了核心点：
“意思就是那个门出不去是吗？必须要等你把这些一直送进来的魔侍杀完，我们才能出去？”柳芊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哇，可是他们真的好多啊！”
只是可惜了柳芊那么可爱的举止，回应她的只有那些毫无理智的魔侍们难听的吼叫声，和再一次扑向的可怕模样。
林夏天的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半圆形，一剑斩半尺地，斩得这些丑八怪一样的魔侍身首异处，最终全簌簌地落到地上，化成了一滩一滩黑色的泥，堆成了石块，也堆成了小墙，迫使得林夏天不由得再退了几步，这才获得了那么些呼吸的余地。
柳芊却也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她喉咙间发着痛，像是有火在炙烤，头也在疼，重点是身上也忍不住地发着热，发着疼，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剑疯狂地，不知停歇地砍着，很重，很用力——很像林夏天手上那把剑的力道。
还是无数把林夏天手上剑力量的叠加。
柳芊其实不怎么了解林夏天手上的那把剑，但在她感觉自己浑身皮肉炸开的瞬间，她几乎无师自通般地肯定了，她身上的这些疼痛，都来自于林夏天手上的那把剑。
就好像是林夏天手上的那把剑斩在魔修的手上，同时这些魔修们的痛苦又一丝不拉的，相互叠加的涌入到了她的身上。
但最终，柳芊都一句话都不曾说，更不曾把自己的这个猜想吐露半分，就和她再见林夏天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去摸自己那黑色的，锋利的，带着诡异气息的翅膀还在不在一般。
这是她的本能，也是她本能地不想让林夏天知道的一切。
“你怎么了吗？”只可惜她突然因为疼痛绷紧的身躯根本不可能瞒过林夏天的眼睛，林夏天一边让自己身后的人再往后撤上一些，一边努力地轻声地问柳芊道。
柳芊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个微笑，语气轻松的，努力的转换了话题。
只见她皱着眉，似乎是真的很疑惑般问道：“夏天，你刚刚说的‘空’纹是什么呀？”
林夏天是真的太忙了，特别是当她退后得太多，能正常活动的空间特别小的时候，她一边要诛杀眼前的魔侍，一边要护住身后的人们，实在是不可能再分出心思去分辨柳芊有没有撒谎了，直接就相信了柳芊的话，笑了一下，轻声地解释道：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神纹’吗，‘空’纹就是‘神纹’的一种转变，你以后也会学的，它可以雕刻在任何地方，以达到时空传送的功能。”
“嗯嗯。”柳芊乖巧地应着林夏天的话，她更疼了，特能明显地感觉到在林夏天下手越来越快的现在，她身上的疼痛正在飞速地加剧。
她本来只是蜷缩在林夏天的怀里，准备乖乖地陪柳芊的，脑袋里还想着如果等下真的困得不行了，就直接在林夏天怀中睡过去了，却不想那魔侍宛若蚂蚁一般，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向她们涌来，柳芊很快就在林夏天的额间看见了细小的汗珠，说着的，那一刻柳芊心疼了。
她奋力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准备努力把刚刚诛杀丑蟒的那个劲使出来，好带领林夏天逃出这个鬼地方，却不想在柳芊使力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嗡，脑袋上面有两处拼命的痛起来了——真要说起来，就是她们面前魔侍张角的那个地方。
同时，柳芊也感觉到自己刚刚长了翅膀的地方猛烈的痛了起来，疼痛猛地蔓延开了，不消片刻她整个后背，整个身体一齐像是被剑砍到了一般，炙热的灼烧着，疼到柳芊绷紧了身子，也倒吸着凉气。
而更重要的是，柳芊发现自己用不出冰来了……
她只能把自己的手变成那黑色的，坚固且锐利的，就像魔侍一般，丑陋的，恐怖的，可以直接将人撕碎的手。
——像个怪物，和魔侍一般的怪物，所以承受着一般的痛苦。
柳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可她这种死都无所谓的主，哪会怕这个，她猛地咬住了自己丑陋的，恐怖的手，感受着自己锋利牙齿的触感和疼痛，看着手上的黑色完全消退了以后，这才像没事人一般问林夏天道：
“夏天，你为什么不用你之前那招啊，就是魔兽森林里，你救我的时候用的那招，什么火神，什么火纹，赫菲斯托斯之怒，还是之怜？（1）的那招啊，应该可以直接将这些家伙烧光，至少能把这一批烧完吧，为什么不用呢，是……是因为消耗太大吗？”
柳芊真的疼到有些受不了了，她只想林夏天赶快结束战斗，再厉害，再恐怖的招式都没事，一次性的疼痛，总比无时不刻都痛来的好!
却不想林夏天会摇头：“不是消耗太大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那招是不分敌我的，我用了这里的除了你我都会死的，我……我只能护住你一个人。”
“嗯？”柳芊疼到头皮发懵，根本理解不了林夏天的话，她虚靠在林夏天的肩膀上，把鼻子凑到林夏天的发梢处。
她能闻到林夏天身上浅浅的体香，还有……还有一股她说不出来，但是万分好闻的味道。
“好香啊……”柳芊痴迷地闻着这个味道。
“为什么啊？”林夏天却一不小心空耳了，她前面魔修的尸体墙抵的更高了，她小步的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人，勉强的停了下来，以手拭剑上的血，也顺便和柳芊解释道，“因为我后面还有人呀，这怎么能想不明白的呢？”
林夏天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像是在说下午茶的甜点，甜的柳芊努力地撑起了眼皮，探出了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这些人。
这是一群很瘦小的人，有很多很多的小孩，大多骨瘦如柴，连鞋子都没有，此刻相互拥挤着，像是在互相取暖，但从柳芊那俯瞰的视角望下去，她们更像是互相把自己身上脏东西弄到别人的身上，一边取暖，一边把别人弄得更脏。
怪可怜的。
当然这里也是有大人的，但是这些大人们几乎都躬着腰的，不是年纪太大了，就好像是被生活打击得根本直不起来腰。
使得柳芊只能看见他们肮脏的，打结的，干枯的头发，以及那流着血的脚，像是走了很多的路，却依旧忙于奔波的一般。
“他们是？”柳芊问林夏天道。
林夏天的剑尖朝下，无数的黑色鲜血顺着剑往下滴，很快就滴出了一个水坑，林夏天喘了一口粗气，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他们是……祭品。”
“祭品？”
“嗯…如果我这边拖不住这些魔侍，外面的增援也不曾到了话，他们就会被当作祭品献给魔族，以给王后面的布置……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柳芊的目光缓缓地从这群瑟瑟发抖的，甚至不会哭的人群里收了回来，缓缓地落在林夏天白皙的后颈处，她轻声地说道：
“可是……那扇门不是打不开吗，我们也走不了啊，那我们也是祭品吗，不。”
柳芊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她猛地看向了林夏天疲惫，却坚毅的金色眼睛，轻声的说出了刚刚想到那个猜测：
“不……只有你是祭品，对吗？”
因为，最开始你根本就不曾预料到我会出现。
柳芊蔚蓝色的眼睛，因为疼痛而失神和闪烁，却同时因为清醒而锐利，所以柳芊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林夏天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躲避。
“难怪……我来的时候，你会那么生气，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祭品是吗？”柳芊气得嗓子疼，疼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咳，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咳咳咳……”
林夏天被她的咳嗽吓到了，想帮她抚背，却又碍于满手的魔修的鲜血，最终也只能努力的安慰她道：“放心，别怕，不会有事的，而且再怎么的都会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林夏天话还没说完，柳芊就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肩膀，咬得她肩膀一抖，感觉自己半边都麻了一下。
“闭嘴吧，你个祭品……”
柳芊是那样委屈地说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别瞎说话。。”
而瞎说话的林夏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在自己的裙子上擦了擦手，这才摸了摸柳芊的头，轻声地哄着：“别怕，没事的，我们会出去的。”
“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只是那魔侍们滔天的吼叫此起彼伏，响彻屋内，就好像没有完结的一日一般。
又好像，在嘲讽林夏天的口出狂言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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